第八章
私人飛機降落在海外某國的國際機場時,段景程望着舷窗外陌生的天空,指尖還殘留着父親墓碑的冰冷觸感。
林梓悅早已安排好車輛等候在停機坪外,黑色的轎車平穩地穿過城市街道,最終停在一棟臨湖的獨棟別墅前——這裏是林梓悅爲他準備的臨時住所,也是他接下來康復和籌劃的基地。
“醫療團隊明天會過來做全面評估,”林梓悅將別墅的鑰匙遞給段景程,語氣溫和卻不失專業,“我已經和他們溝通過你的情況,他們在創傷後康復領域有豐富的經驗,你可以放心。”
段景程接過鑰匙,指尖輕輕摩挲着金屬表面,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是他自父親去世後,第一次對人表達感謝。
過去的日子裏,他被謊言和背叛包裹,連呼吸都帶着刺痛,而林梓悅的出現,像是一道劈開黑暗的微光,沒有過分的安慰,只有切實的幫助,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當晚,段景程坐在別墅的落地窗前,打開了那個從國內帶來的黑色背包。
裏面的U盤靜靜躺在衣物之上,他將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立即顯示出父親生前收集的謝家醫療公司違規證據——有僞造的病歷記錄,有拖延手術的內部郵件,還有謝父與醫院負責人的通話錄音。
原來父親早就察覺了謝家的不對勁,只是那時的他被謝瑾萱的溫情蒙蔽,沒能及時發現父親的擔憂。
段景程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良久,最終沒有立即將證據公之於衆。
他清楚,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強大,身體沒有康復,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對抗謝家這樣的大家族。
復仇不是一時的沖動,而是需要周密的計劃,他要讓謝家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出最沉重的代價,也要讓父親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第二天一早,醫療團隊準時到達別墅。
爲首的醫生是位頭發花白的老人,他仔細查看了段景程的過往病歷和最新的檢查報告,眉頭微微蹙起:“你的內髒損傷比想象中更嚴重,康復過程會很漫長,需要極大的耐心和配合。”
段景程點了點頭,語氣平靜:“我會配合的。”
接下來的日子裏,段景程開始了嚴格的康復訓練。
每天清晨,他會在湖邊慢跑,感受清新的空氣涌入肺部,試圖驅散身體裏的疲憊;上午是物理治療,醫生會用專業的儀器幫助他恢復受損的內髒功能,每一次治療都伴隨着難以忍受的疼痛,但他從未哼過一聲;下午則是學習和收集信息的時間,他通過林梓悅提供的渠道,了解謝家公司的運作模式和楚南軒的動向,同時學習海外的商業知識,爲未來的事業做準備。
林梓悅偶爾會來看望他,有時會帶一些國內的消息,有時只是陪他坐在湖邊沉默地看着風景。
“謝家最近有些不安,”一次,林梓悅遞給段景程一杯溫水,“你之前匿名發送的部分證據雖然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已經引起了媒體的關注,謝父正在緊急公關,試圖掩蓋真相。”
段景程接過水杯,水溫剛好,暖了他微涼的指尖:“楚南軒呢?他沒什麼動作嗎?”
“楚南軒最近在忙着拉攏謝家的股東,”林梓悅的語氣帶着一絲嘲諷,“他以爲謝父出事了,自己就能趁機奪權,卻不知道謝父早就防着他了。”
段景程冷笑一聲,楚南軒的貪婪和愚蠢,注定了他的結局。
而此時的國內,謝瑾萱正坐在空蕩蕩的別墅裏,指尖反復劃過手機屏幕上段景程的聯系方式。
自從段景程離開後,她就像丟了魂一樣,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別墅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殘留着段景程的痕跡——康復室裏的雲朵風鈴,臥室裏繡着小熊圖案的睡衣,餐桌上他用過的餐具,甚至是冰箱裏他喜歡喝的牛奶。
這些曾經被她忽略的細節,如今都成了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過去到底做了什麼。
爲了能和楚南軒在一起,她聽從父親的安排,欺騙段景程的感情,利用他的基因,甚至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選擇了楚南軒;爲了所謂的“謝家血脈”,她拖延了段父的手術,間接導致了段父的死亡。
這些念頭一旦開始,就像潮水一樣無法控制,讓她整夜整夜地失眠。
她嚐試給段景程打電話,卻發現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她聯系林梓悅,林梓悅卻只告訴她“段景程不想再被打擾”。
就在這時,楚南軒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份文件:“瑾萱,你看,我已經拉攏了幾個重要股東,等謝父撐不住了,我們就能掌控謝家了。”
謝瑾萱抬頭看着楚南軒,他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
過去,她覺得楚南軒是她的真愛,是她對抗家族的勇氣來源,可現在,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又可怕。
他關心的從來不是她,而是謝家的財富和地位。
“我累了,”謝瑾萱站起身,避開楚南軒遞過來的文件,“你自己處理吧。”
楚南軒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瑾萱,你怎麼了?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謝瑾萱沒有回答,徑直走進臥室,關上了房門。
她靠在門後,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段景程,還有那個曾經或許存在過的、真誠的自己。
而遠在海外的段景程,對此一無所知。
他剛剛結束一天的康復訓練,正坐在電腦前整理謝家的證據。
屏幕上彈出一條新聞推送,是關於謝家醫療公司的,標題寫着“謝家醫療回應質疑,稱證據系僞造”。
段景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謝父,楚南軒,謝瑾萱,你們的好日子,不會太久了。
他關掉新聞頁面,打開了一個新的文檔,開始撰寫詳細的復仇計劃。
窗外的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映照着他堅定的側臉。
屬於他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