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讀心!這個反派他不對勁免費版

作者:慶祝勝利 分類:快穿 時間:2025-10-15
精品小說《全員讀心!這個反派他不對勁》,類屬於快穿類型的經典之作,書裏的代表人物分別是林羨謝無咎,小說作者爲慶祝勝利,小說無錯無刪減,放心沖就完事了。全員讀心!這個反派他不對勁小說已更新了126149字,目前連載。

凌晨兩點,實驗室的氦氣燈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滋啦”,徹底熄滅。

世界,陷入了純粹的黑暗與死寂。

林羨站在真空艙前,看着艙體內那枚懸浮的“星核”樣本,它正以一種詭異的頻率震顫。作爲航天材料學界的頂尖博士,她親手締造了它,也即將親眼見證它的毀滅。數據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縷幽藍色的火焰,毫無征兆地從失控的星核中溢出,穿透了厚重的防爆玻璃。它像一條有生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舔上她的指尖。

沒有灼燒的痛感。

那感覺更像被宇宙深處的某種冰冷意志,輕輕地、不帶任何情緒地抹去。林羨的意識在瞬間被抽離,視野中最後定格的,是監控屏幕上那條急劇拉升、代表能量崩潰的紅色直線。

再睜眼時,刺目的陽光讓她下意識眯起了眼。

她躺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上,身下的草葉柔軟得不可思議,竟隨着她的心跳,一起一伏,仿佛整個大地都在與她一同呼吸。空氣裏彌漫着陌生植物的清香,帶着一絲微甜的、類似臭氧的味道。

這不是地球。

林羨冷靜地得出結論。

【叮——檢測到宿主靈魂波動異常,是否綁定“歸墟圖錄”系統?】

一個半透明的界面在她眼前突兀展開,像一張被宇宙射線燒出了無數破洞的古老星圖。星圖的正中央,一行閃爍着不祥血光的文字分外刺眼。

“任務:三日內,取得‘玄霄道宗’外門弟子身份。”

“失敗懲罰:抹殺。”

林羨扯了扯嘴角,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幹得發不出聲音。她的博士學位,顯然沒有包含如何在異世界玄幻宗門裏求職這一項。

她撐着地面坐起身,視線無意中掃過自己的手腕。

腕骨內側,多出了一粒小小的朱砂痣,殷紅如血。

那位置,那形狀,像極了前世實驗失敗時,那枚炸開的“星核”最核心的一塊碎片。

一股信息流猛地涌入她的腦海。

原來,跟着她一起穿越的金手指,不是那些足以改變世界的科學知識,而是那枚被她親手炸毀的星核。它此刻正安靜地懸浮在她的識海深處,像一顆沉睡的、等待被再次引爆的超新星。

它能解析萬物,洞悉其最基礎的分子結構。

但它也有代價。

【星核是你的門票,歸墟是你的代價。】系統用一種毫無感情波動的電子音解釋道,【你每使用一次星核的深度解析能力,都會隨機失去一段‘關於某人’的完整記憶。】

“呵。”林羨發出一聲幹澀的輕笑,帶着一種自暴自棄的坦然,“那就先忘好了,反正我在原世界,也沒誰可惦記。”

導師?對手?還是那個總給她多加一個蛋的外賣小哥?

請便。

她當時並未意識到,這句脫口而出的逞強,是命運爲她埋下的第一根倒刺。後來,當她真的開始遺忘時,才懂得什麼叫錐心之痛。

玄霄道宗收徒大典,設在山門之外。

數萬人擁擠在山腳下的廣場上,黑壓壓的一片,像涌動的蟻群。所有人都仰着頭,用一種混雜着敬畏與渴望的眼神,仰望着那條沒入雲端的白玉雲梯。

林羨混在人群裏,冷靜得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粗布麻衣,那是從某個昏倒在路邊的倒黴蛋身上“借”來的。

她沒有去管周圍的喧囂,只是微微垂下眼簾,將所有心神沉入識海。

“星核,啓動。”

刹那間,她眼前的世界變了模樣。

那條看似渾然一體的白玉雲梯,在她眼中瞬間被分解成無數流動的能量線路和密密麻麻的節點。金色、銀色、藍色的光線交織纏繞,像一張無比精密、復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宇宙級電路圖。

這就是雲梯上的禁制。

強弱分明,一目了然。

當測試開始的鍾聲響起,人群如潮水般涌上雲梯。慘叫聲、驚呼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被無形的禁制彈飛出去,狼狽地摔回地面。

林羨不疾不徐地邁出第一步。

她的腳尖輕巧地落在一條金色能量線旁邊的微小縫隙裏,那裏的能量波動最爲微弱。她像一個在刀尖上跳舞的芭蕾舞者,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禁制法陣最薄弱的節點上。

她的身影在不斷跌倒、掙扎的人群中,顯得異常輕鬆寫意。

漸漸地,有人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

“看!那女的!她怎麼走得那麼快?”

“她……她好像完全沒有受到禁制的影響!”

議論聲越來越大,但林羨充耳不聞。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不斷流動的數據流上。

終於,她登上了雲梯的最後一階。

高台之上,幾位道宗長老盤膝而坐,神色肅穆,對山下的混亂視若無睹。

林羨的目光在最後一階的禁制上掃過。她看見了一個最微弱、最不起眼的能量節點,就在她腳尖前方三寸的位置。一個完美的、可以制造意外的節點。

她故意加重了力道,腳下“咔嚓”一聲脆響,一塊巴掌大的浮石應聲碎裂。

身體瞬間失重下墜。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所有人都以爲她功虧一簣。

然而,下墜中的林羨卻不見絲毫慌亂。她甚至借着那股下墜的力道,在空中翻了個身,腰肢柔軟地一擰,裙擺如花般綻開,隨即雙腳穩穩地落在了雲梯的盡頭,不差分毫。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表演。

高台之上,一直閉目養神的一位長老,終於緩緩睜開了眼。他須發皆白,目光卻銳利如鷹隼,徑直穿過所有人,落在林羨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蒼老而洪亮,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羨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不卑不亢地回答:“林羨。”

破格錄入外門。

一切順利得,就像一場精密計算過的實驗。

當晚,林羨在分派到的弟子房裏盤膝打坐。

房間很小,只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個蒲團,但靈氣比山下濃鬱了數倍。她正試圖梳理體內那股因走雲梯而引入的、完全陌生的能量。

窗外,月華如水。

忽然,一聲極輕的笑,毫無征兆地在窗邊響起,像一片羽毛,不經意地掃過心尖。

“小師妹,你今天踩碎的那塊浮石,是我守了七年的陣眼。”

林羨猛地睜開眼。

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斜倚在窗框上,長劍抱在懷中,廣袖隨夜風微微飄蕩。他轉過臉來,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輪廓,眼尾的一粒小痣,像被誰用朱砂筆尖,不經意地輕點了一下,給那份清冷平添了幾分說不清的旖旎。

謝無咎。

外門首席弟子,標籤是:劍骨天成、性格偏執、極度護短。

這是她白天聽來的八卦。

他似乎並不在意林羨的警惕,隨手朝她拋來一個白玉小瓶。

玉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補魂的。”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懶散,“你神魂有裂縫,再不補,遲早會變成傻子。”

林羨伸手接住,瓶身入手冰涼,那股寒意仿佛能順着指尖一直鑽進心裏。

她心頭一凜。

星核穿越時空造成的靈魂損傷,連她自己都只是隱約察覺,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這個人,不簡單。

【叮!】

半透明的系統界面再一次突兀地彈出,打斷了她的思索。

一行新的隱藏任務,正在不祥地閃爍着。

“獲取謝無咎信任(0/100)。”

“任務獎勵:記憶錨點*1。(注:可鎖定一段指定記憶,使其不被‘歸墟’之力抹除。)”

林羨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冰冷的玉瓶。

原來,連毫無感情的系統,也默認了有些人和事,是不該被遺忘的麼?

她看着窗外那個好整以暇的身影,心底泛起一絲嘲弄。

重要?

我們才剛見面。

外門月考的日子很快到來。

任務是三人一組,進入宗門後山的萬蛇窟,取得十枚“碧火靈晶”。

抽籤的木箱前擠滿了人,一片混亂。

林羨站在人群外圍,正盤算着如何才能抽到一個不拖後腿也不太引人注目的隊伍,一道身影就徑直穿過人群,來到了她面前。

是謝無咎。

他無視了周圍所有人驚詫、嫉妒、好奇的目光,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從她還沒來得及伸出的手中,直接抽走了那枚刻着她名字的木籤。

然後,他又拿出自己的名籤,從懷中摸出一根不知從哪來的紅線,將兩枚木籤緊緊地、死死地綁在了一起。

他做完這一切,才抬起眼,對着一臉錯愕的林羨,笑得有些漫不經心,甚至帶着幾分理所當然的懶散。

“我運氣差,師妹你長得好看,借你沖個喜。”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誰不知道謝首席是出了名的獨行俠,性子冷僻,什麼時候對一個新來的外門女弟子這麼上心了?

林羨看着那根扎眼的紅線,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她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萬蛇窟內,陰冷潮溼。

空氣裏彌漫着蛇類特有的腥臭和泥土的腐敗氣息,四處都能聽到“嘶嘶”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爬行聲。

他們隊伍的第三人,是個膽小怕事的男弟子,從進來開始就一直躲在謝無咎身後,瑟瑟發抖。

林羨故意落後了幾步。

她瞥見岩壁縫隙裏,一條通體碧綠的碧火蛇正探出三角形的腦袋,猩紅的信子吞吐不定。

一個完美的實驗對象。

她想測試一下,星核的解析能力,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

就在她心念微動,準備啓動星核解析那條蛇的瞬間,她的舉動似乎驚動了蛇群的某種警戒機制。

“嘶——!”

數十上百條碧火蛇猛地從四面八方的洞穴與石縫中暴起,腥臭的毒霧瞬間噴涌而出,將她嬌小的身影團團包圍。

衣角被毒霧沾染,立刻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冒起陣陣白煙。

“林羨!”

謝無咎的吼聲,第一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驚惶。

一道凌厲無匹的劍光,仿佛撕裂夜空的閃電,從天而降,瞬間將濃重的毒瘴劈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謝無咎的身影裹挾着凜冽的劍氣沖了進來,他甚至來不及收劍,反手一把將她拽了過去,死死地、用力地按進自己懷裏。

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聲音裏是壓抑到極致的暴怒。

“林羨,你再敢亂動一下,我就先殺了你,再自殺陪你!”

瘋子。

林羨的鼻尖重重撞在他堅硬的鎖骨上,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氣,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如雪後鬆林的氣味。

那一刻,她識海中沉睡的星核,像是被他激烈的情緒引爆,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

一行行冰冷的數據流,不受控制地從她眼前飛速閃過,全部指向了抱着她的這個少年。

【姓名:謝無咎】

【骨齡:十九】

【靈根屬性:金,變異(殘缺)】

【狀態:靈力逆行,經脈受損】

【綜合評定:壽元不過百年】

天之驕子。

外門首席。

原來竟是個靈根殘缺、命不久矣的早夭之人。

林羨的心底,仿佛某個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幾行冰冷無情的數據,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是一種陌生的、酸澀的、她從未體驗過的情緒。

她緩緩抬起手,第一次主動地、試探地環住了他的腰。

隔着微溼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他因後怕與憤怒而緊繃僵硬的肌肉線條。

“謝無咎,”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們做個交易吧。”

少年精壯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我替你補全靈根,”林羨仰起臉,直視着他漆黑的眼眸,“你替我,守護我的秘密。”

謝無咎沒有立刻回答。

林羨清楚地看到,他白皙的耳尖,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通紅。

他卻強撐着,喉結滾動了一下,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冷哼。

“成交。”

他頓了頓,仿佛是爲了掩飾那一閃而逝的慌亂,又惡聲惡氣地補充道:“但是,我要收利息。”

他低下頭。

溫熱的、帶着一絲顫抖的唇,在她手腕那粒殷紅的朱砂痣上,輕輕地、珍重地落下一吻。

那感覺,像一片冰涼的雪花,落在了一塊滾燙的烙鐵上。

滋啦一聲,神魂俱焚。

她不知道,那點微不足道的利息,後來,他用整整一條命來償還。

那片刻的死寂,比萬蛇窟內任何一聲嘶鳴都更叫人膽寒。

空氣裏還殘留着腥臭的毒霧和凜冽的劍氣,可林羨的世界裏,只剩下手腕上那一點微涼的、顫抖的觸感。

還有謝無咎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黑得像深淵,裏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怒火、後怕,以及一種她無法解析的、滾燙的東西。

他放開了她。

動作有些粗暴,仿佛在甩開什麼燙手山芋。少年退後半步,別開臉,白皙的脖頸到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用一種刻意壓低的、沙啞的聲音命令道:“站着別動。”

說完,他轉身,長劍“嗡”地一聲出鞘。

這一次,他的劍光不再是之前那種帶着試探的、精準的點殺。那是一場風暴。一道道銀練般的劍氣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以他們兩人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石壁被削斷,鍾乳石簌簌落下,蛇群發出淒厲的慘叫,血肉橫飛。

林羨站在他身後,那片狹小的、被他劍氣庇護的安全地帶裏,能清晰地聞到濺射過來的、濃鬱的血腥味。

她沒有動。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個少年單薄卻堅毅的背影。他的劍法狠戾、決絕,沒有半分多餘的動作,每一劍都是爲了最高效的殺戮。

這不像一個正道宗門的首席弟子。

更像一個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習慣了在生死邊緣行走的孤狼。

【綜合評定:壽元不過百年。】

星核冰冷的數據再次浮現在她腦海。

林羨的心,又被那股陌生的酸澀感攫住了。她下意識地抬手,覆上自己剛才被他親吻過的手腕。

那裏的皮膚,似乎還殘留着他唇瓣的溫度,燙得驚人。

“利息……”她低聲咀嚼着這個詞,一種全新的、無法用邏輯量化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滋長。

很快,劍光斂去。

謝無咎收劍入鞘,整個洞窟安靜得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他沒有回頭,只是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個白玉瓶,反手扔了過來。

“解毒丹,吃了。”他的聲音依舊僵硬。

林羨接住,倒出一粒,毫不猶豫地吞下。她看着他依舊不肯轉過來的背影,問道:“碧火靈晶呢?”

“等着。”

他走到一條體型最大的碧火蛇屍體旁,用劍尖熟練地一挑,一顆拳頭大小、燃燒着幽碧色火焰的晶石便飛了出來,穩穩落在他掌心。

他終於轉過身,臉上恢復了那種慣常的、漫不經心的懶散,仿佛剛才那個失控暴怒的少年只是幻覺。

只是那通紅的耳廓,還沒完全消退。

“喏,你的。”他把靈晶拋給她。

林羨接住,靈晶入手溫熱,裏面的能量純粹而豐沛。她看着他,認真地說道:“我們是隊友,一人一半。”

謝無咎嗤笑一聲,眉梢一挑,那股屬於外門首席的桀驁又回來了。

“誰跟你是隊友?”他上下打量她一眼,語氣裏帶着幾分嫌棄,“你這樣的,別拖我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靈晶上,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壓得很低,像是不情不願的咕噥。

“就當……預付款了。”

預付他那條只剩不到百年的命嗎?

林羨握緊了靈晶,沒再堅持。她知道,在這個少年面前,過分的客氣和推脫,只會被他當成瞧不起。

“走吧,”她率先朝洞口走去,“任務完成了。”

謝無-咎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目光復雜。他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她腕上朱砂痣的觸感。

有點甜。

像他很小的時候,在街角偷吃過的那一小塊麥芽糖。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壓下心底那點異樣的躁動,快走幾步,與她並肩而行。

“喂,”他沒話找話,“你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

林羨腳步一頓。

她側過臉,月光從洞口灑進來,照亮她半邊臉頰,肌膚白得像透明的玉。

她很輕地笑了一下。

“現在告訴你,我的預付款,豈不是白付了?”

謝無咎被她那個笑容晃了一下神。他發現,這個小師妹,不說話的時候像塊冷冰冰的石頭,笑起來,卻像冰雪初融時,山澗裏悄然綻放的第一朵花。

他愣怔的片刻,林羨已經走出了洞口。

【叮!獲取謝無咎信任度(10/100)。】

系統的提示音在林羨腦海中響起。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出來的少年,他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

信任,原來是這樣一種可以量化的東西。

可剛才心底那股陌生的酸澀,又要如何量化?

***

回到弟子房後,林羨的生活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平衡。

白天,她是玄霄道宗最不起眼的外門弟子,按部就班地修煉、聽學,完美地將自己融入人群。

夜晚,當月上中天,她便會關緊門窗,布下一個最簡單的隔音陣法,然後將心神沉入識海。

那枚朱砂痣形態的星核,在她識海中央,像一顆安靜的恒星。

“解析,金屬性變異靈根,殘缺狀態。”

她對星核下達指令。

【解析開始……模型構建中……數據推演中……】

一行行繁復到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在她眼前飛速閃過,那是靈根的微觀結構,是靈力運走的軌跡,是經脈壁壘的能量節點。

對於曾經的航天材料學博士來說,這比推演一個全新的合金配方要復雜億萬倍,但也並非無跡可尋。

萬物皆由粒子構成,靈根也不例外。

她的目標,不是創造,而是“修補”。

這需要海量的計算和模擬。每一次深度推演,都會耗盡她的神魂之力,讓她臉色蒼白,渾身虛汗。

謝無咎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從不敲門,總是像個幽靈一樣,直接翻窗而入。

“咚。”

一個白玉瓶被他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補魂的。”他言簡意賅,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耐煩。

林羨抬起頭,默默收下玉瓶。她看着他,忽然問道:“你每天都來?”

“路過。”謝無咎靠在窗邊,雙臂環胸,視線飄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就是不看她。

林羨沒再追問。

她知道,他所謂的“路過”,是從外門首席專享的、靈氣最充裕的山頂庭院,繞一個大圈,“路過”她這個位於山腰最偏僻角落的弟子房。

她低頭,摩挲着冰涼的玉瓶。

“謝無咎。”

“幹嘛?”

“我需要一些材料。”林羨遞過去一張紙,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着一長串稀奇古怪的名字,大部分都是修仙界聞所未聞的東西。

比如,“九天隕鐵粉末”、“幽冥石心”、“無根水浸泡過的鳳尾草”。

謝無咎接過單子,掃了一眼,眉頭狠狠皺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是什麼?煉毒藥?”

“是藥。”林羨糾正他,“給你治病的藥。”

謝無咎動作一僵。

他抬眼,深深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像含着兩捧揉碎的星光,裏面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專注。

仿佛治好他,只是她必須完成的一個科研項目。

這種純粹的、不夾雜任何多餘情緒的態度,反而讓他緊繃的心弦,莫名地鬆弛下來。

他哼了一聲,把單子塞進懷裏。

“等着。”

又是這兩個字。

但他轉身翻窗離開的動作,卻比平時輕快了幾分。

林羨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是她根據星核推演,畫出的第一版靈根修復方案的草圖。

繁復,精密,充滿了未知。

她輕輕籲了口氣,將圖紙收好。

【叮!獲取謝-無咎信任度(30/100)。】

***

半年後,宗門大比。

林羨和謝無咎,毫無懸念地以碾壓之勢,奪下了進入內門的資格。

當他們的名字被一同念出時,整個外門都沸騰了。一個是萬年不變的首席,另一個是半年前才入門的新人,這兩人,居然以一種詭異的步調,始終捆綁在一起。

各種猜測和流言甚囂塵上。

但兩個當事人,卻對此毫無反應。

內門,玄霄殿。

數十名新晉內門弟子列隊站在殿下,神情激動又忐忑。高高的玉階之上,雲霧繚繞,幾位氣息淵渟嶽峙的內門長老端坐其上。

居於主位的,便是內門首座,沈如晦。

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墨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便仿佛是一幅遺世獨立的絕美畫卷,讓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

林羨站在隊列中,垂着眼簾,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有時候,你越是想躲,麻煩越是會主動找上門。

“你,上前來。”

一道清越溫和的聲音,穿透大殿的寂靜,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林羨心頭一跳,抬起眼。

只見玉階之上,沈如晦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奇怪。

不是長輩對晚輩的審視,也不是強者對弱者的打量。那是一種……混雜着狂喜、悲慟、難以置信和深深懷念的眼神。像是在透過她,看一個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的靈魂。

林羨感到了強烈的、毛骨悚然的不適。

【警告!警告!檢測到關鍵NPC‘沈如晦’好感異常!觸發主線任務·逆徒!】

刺耳的系統警報在腦海裏瘋狂閃爍,血紅色的任務框幾乎占據了她整個視野。

林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步走出隊列,躬身行禮。

“弟子林羨,拜見首座。”

“林羨……”沈如晦輕聲念着這個名字,唇邊泛起一絲極淡的、卻溫柔到極致的笑意,“好名字。”

他站起身,緩步走下玉階,在衆目睽睽之下,停在了林羨面前。

他伸出手,似乎想撫摸她的臉頰。

那動作自然而然,仿佛他們本該如此親密。

林羨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沈如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眼底的溫柔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鬱和偏執。

大殿內的空氣,瞬間冷了好幾度。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道身影,猛地橫插到兩人中間。

是謝無咎。

他甚至沒有行禮,就那麼直挺挺地擋在林羨身前,像一頭護崽的狼。他一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長劍半出鞘,發出“錚”的一聲龍吟。

劍尖,直指地面光滑如鏡的玉石。

這是一個極具挑釁意味的姿態。

整個大殿一片譁然。

“放肆!”一位長老厲聲喝道,“謝無咎,你在做什麼!還不退下!”

謝無咎恍若未聞。

他死死地盯着沈如晦,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警告。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稟師叔。”

“她已與我結下同心契,此生皆爲我的人。”

“還請師叔,自重。”

同心契?

林羨猛地抬頭,看向謝無咎的側臉。他什麼時候跟她結了同心契?她怎麼不知道?

然而,她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一縷神魂,似乎真的與他緊密地連接在了一起。只要他心念一動,就能輕易決定她的生死。

這個瘋子!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做的?是在那些“路過”送藥的夜裏嗎?

謝無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卻沒有回頭。他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暗示。

沈如晦笑了。

那笑聲很輕,像春風拂過冰面,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同心契?”他玩味地重復着這三個字,目光越過謝無咎的肩膀,落在林羨身上,那眼神裏的占有欲幾乎要化爲實質,“那便……解了它。”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如山嶽般狠狠壓在謝無咎身上。

謝無咎悶哼一聲,膝蓋一彎,險些跪倒在地。他硬生生用劍撐住地面,咬碎了後槽牙,才沒有倒下。鮮血,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滲出。

“首座!”有長老看不下去,出聲勸阻,“謝無咎雖有沖撞,但畢竟是百年一遇的劍道天才,還請首座手下留情!”

沈如晦置若罔聞。

他的視線,始終膠着在林羨臉上,聲音溫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

“林羨,過來。”

“拜我爲師,我給你整個修真界最好的資源,讓你站在雲端之上。”

“或者,陪他一起,被廢去修爲,逐出宗門。”

他給了她一個選擇。

一個看似是選擇,實則毫無選擇的選擇。

林羨看着死死擋在她身前,脊梁挺得像一杆寧折不彎的槍的謝無咎,又看了看高高在上,仿佛主宰一切神祇的沈如晦。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冷靜。

她緩步上前,走到謝無咎身邊,伸手,扶住了他微微顫抖的手臂。

然後,她抬起頭,直視着沈如晦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多謝首座厚愛。”

“但弟子愚鈍,無福消受。”

“我選他。”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被她扶着的那條手臂,猛地繃緊了。

謝無-咎難以置信地側過頭看她,眼底翻涌着驚濤駭浪。

而沈如晦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了。

他眼中的溫柔和懷念,被一種陰冷的、瘋狂的暴戾所取代。整個大殿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

“很好。”

那股山嶽般的威壓驟然消失。沈如晦拂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淡淡地對旁邊的長老吩咐道:“今日就到這裏吧,新晉弟子自行去功德殿領取身份令牌和住處。”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大殿內的氣氛,卻比剛才更加壓抑。所有人都用一種混合着同情、幸災樂禍和恐懼的復雜眼神,看着林羨和謝無咎。

他們都知道,這兩個人,完了。

得罪了內門首座沈如晦,他們未來的路,只會比黃泉路還難走。

***

直到走出玄霄殿,被外面刺眼的陽光一照,謝無咎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低頭,看着身旁神色平靜的少女,喉嚨發幹。

“你……爲什麼?”

他以爲,以她的理智和冷靜,她一定會選擇最有利的那條路。她會毫不猶豫地走向沈如晦,而他,也已經做好了獨自承受所有後果的準備。

可她沒有。

她選了他。

林羨停下腳步,抬頭看他,反問道:“我們的交易,還算數嗎?”

謝無-咎一愣。

“我替你補全靈根,你替我守護秘密。”林羨的語氣很平靜,像在陳述一個事實,“現在,我的秘密被人盯上了,你這個保鏢,是不是該幹活了?”

她用最理性的邏輯,解釋了自己最不理性的選擇。

謝無-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笑得胸膛都在震動,伸手,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把她整齊的發髻都揉亂了。

“算數!”他笑罵道,“當然算數!老子這輩子就給你當保鏢了,行不行?”

他的笑容,燦爛得像正午的太陽,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林羨看着他眼裏的光,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他們並肩走在去功-德殿的路上,誰也沒有再說話。

但林羨能感覺到,那道連接着他們神魂的“同心契”,似乎變得更加緊密、更加溫熱了。

然而,這份短暫的安寧,在當晚就被徹底打破。

夜半三更,林羨正在房間裏推演靈根修復的最後一步,一股無法抗拒的、帶着冰冷氣息的力量,驟然籠罩了整個房間。

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眼前便是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裏像是一座建在山腹裏的宮殿,四周的牆壁都是天然的晶石,散發着幽幽的藍光。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冷冽的、如同雪山之巔的清寒氣息。

而在她面前,站着那個讓她感到極度不安的男人。

沈如晦。

他換下了一身白衣,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邪性。

他正低頭,專注地看着手中的一件東西。

那是一件藕荷色的、式樣古樸的女子長裙。

“你醒了。”他沒有抬頭,聲音卻溫柔得像在對最珍愛的寶貝說話。

林羨從冰冷的石榻上坐起身,警惕地看着他:“沈首座,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如晦終於抬起頭。

他緩步走到她面前,將那件長裙遞給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狂熱和癡迷。

“穿上它。”他命令道,語氣卻依舊溫柔。

林-羨沒有動。

沈如晦也不惱,他自顧自地展開那件長裙,在林羨身上比了比,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像……太像了……”

他喃喃自語,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輕輕撫過林羨的眉梢、眼角、鼻梁,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的動作,帶着一種近乎病態的虔誠和迷戀。

“可惜,”他忽然嘆了口氣,眼底的狂熱瞬間化爲刺骨的冰冷,“你終究不是她。”

林羨的心猛地一沉。

她終於明白,他看她的那種眼神,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替身。

原來,她的這張臉,像極了他心中那個叫“她”的人。

沈如晦口中的“她”,應該就是他百年前意外殞落的道侶,“阿吾”。這是林羨白天聽來的、關於這位首座唯一的八卦。

“你到底想做什麼?”林羨的聲音冷了下來。

“做什麼?”沈如晦笑了,那笑容帶着一絲殘忍的快意,“自然是……讓你變得更像她一點。”

他話音未落,手腕一翻,一條閃爍着黑色符文的鎖鏈憑空出現,“譁啦”一聲,扣住了林羨的手腕。

鎖魂鏈!

林羨瞳孔一縮。這是修真界最歹毒的法器之一,能直接禁錮人的神魂。

“別怕,”沈如晦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快就好了,只要你乖乖聽話,把屬於她的記憶,都想起來……”

一股龐大的、冰冷的、完全不屬於她的記憶洪流,順着鎖魂鏈,瘋狂地涌入她的識海!

那些記憶碎片裏,有和一個俊美男子在桃花樹下接吻的甜蜜,有在雪地裏相擁取暖的溫暖,有生死離別時的撕心裂肺……

那些不屬於她的愛戀、喜悅、悲傷,像決堤的洪水,要將她原本的自我意識徹底沖垮、淹沒。

“啊——!”

劇烈的頭痛讓林羨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她痛得渾身蜷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咬碎了一口銀牙,嘴裏滿是濃重的血腥味。

她自己的記憶,在被那些外來的記憶瘋狂擠壓、覆蓋。

關於“林羨”的一切,正在迅速變得模糊。

不!

她不能忘記!

她不能忘記自己是誰!不能忘記那個在蛇窟裏,笨拙地親吻她手腕,說要收利息的少年!

在自我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的最後一刻,林羨用盡了最後的神魂之力,對識海中的星核,下達了一個決絕的指令。

“系統!”

“將‘關於沈如晦’的所有記憶,標記爲‘可遺忘’!”

“動用……記憶錨點!”

【記憶錨點已啓動,標記中……】

【記憶錨點已使用1/3。】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成了她徹底沉入黑暗前,聽到的最後一點聲音。

在失去意識的瞬間,她仿佛看到,沈如晦抱着她,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而滿足的笑容。

他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溫度的吻,像信徒在親吻一座冰冷的神像。

“阿吾,”他輕聲喚道,“歡迎回來。”

夜色如同一塊被濃墨浸透的黑布,密不透風地籠罩着後山。

幻陣之內,卻亮如白晝。

無數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懸浮在半空,散發着柔和卻冰冷的光暈,將這座華美得不似人間的殿宇照得毫發畢現。這是沈如晦專門爲“阿吾”建造的寢殿,名爲“歸吾”。

他抱着懷裏溫軟的軀體,一步步走過光滑如鏡的玉石地面,腳步輕得像怕驚擾一個綺麗的夢。

他將她輕輕放在那張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床上,錦被是雲霞織就,枕頭裏塞滿了能安神魂的月光草。

一切,都和他記憶裏阿吾喜歡的樣子,一模一樣。

沈如晦跪坐在床邊,目光貪婪地描摹着林羨的睡顏。蒼白的臉頰,因爲方才的痛苦而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長而卷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蝶翼。

他伸出手,用指腹捻去那滴淚,動作珍而重之,仿佛在觸碰一件失而復得的絕世珍寶。

“阿吾,”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帶着一種壓抑了百年的癲狂與痛楚,“我等了你好久。”

“一百三十七年,四萬九千九百八十二天。我一天都沒有忘。”

他自顧自地說着,像是要把這百年的孤寂與思念,全部傾訴給她聽。

“你最愛的桃花釀,我每年都埋下一壇。現在,後山已經有了一百三十七壇。”

“你以前總說我練劍太癡,不解風情。後來,我把劍丟了,學着你教我的樣子,去養那些你喜歡的錦鯉,它們生了好多小魚,你回來一定會喜歡。”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他俯下身,將臉埋在她頸側,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清冷的、獨屬於林羨的氣息。

這氣息不對。

不是阿吾身上那種暖陽般的桃花香。

沈如晦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眼底的溫柔迅速褪去,化爲一片沉沉的陰鷙。還不夠,還不夠像。

不過沒關系。

記憶已經渡過去了。靈魂的氣息,也可以慢慢用阿吾的舊物熏染。他有的是耐心。

他等了一百年,不在乎再多等幾天。

只要她醒來,用那雙他刻在心上的眼睛看着他,喚他一聲“如晦”,一切就都值得了。

床上的人,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沈如晦立刻屏住了呼吸,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他坐直身體,緊張地、期待地,注視着那雙即將睜開的眼睛。

阿吾。

我的阿吾。

你終於,要回來了。

林羨的意識像一艘沉船,從冰冷幽深的海底,一點點艱難地向上浮起。

耳邊是“嗡嗡”的轟鳴,腦子裏像被塞進了一整部別人的悲歡離合,那些不屬於她的畫面、聲音、情感,還在橫沖直撞。

頭痛欲裂。

她費力地睜開眼,視線先是一片模糊,隨即慢慢聚焦。

入目所及,是流光溢彩的鮫人紗帳,空氣裏彌漫着一股讓她陌生的、清甜的草木香。

這裏是哪裏?

她動了動手腕,一陣冰冷的金屬觸感和“譁啦”的輕響讓她瞬間清醒。

鎖魂鏈!

她猛地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條鐫刻着黑色符文的鏈子,像一條惡毒的蛇,死死地纏着她。鏈子的另一端,延伸到床邊的雕花玉柱上。

她被囚禁了。

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站在床邊不遠處,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是個極其俊美的男人,一襲白衣,氣質清冷如雪山之巔的積雪。可他看她的眼神,卻灼熱得像要將她融化。那是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混雜着狂喜、悲傷、迷戀與占有的復雜情緒。

林羨的心髒漏跳一拍。

這人是誰?

她努力在自己原本的記憶裏搜索,一片空白。完全陌生的臉。

可識海裏那些被強行灌入的記憶碎片,卻在此刻瘋狂叫囂起來。

【桃花樹下,俊美的男子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他低聲喚她:“阿吾。”】

【雪地裏,他們相擁取暖,他將自己的外衣裹在她身上,呵着氣爲她暖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

【他持劍站在她身前,對抗整個世界,聲音擲地有聲:“誰敢傷她,先踏過我的屍骨。”】

那些畫面裏的男主角,分明就是眼前這個白衣男人!

林羨只覺得一陣毛骨悚an。

一個她從不認識的男人,卻活在“她”的記憶裏。

不,不是她的記憶。是“阿吾”的記憶。

而這個男人,就是將這些記憶強行塞給她的罪魁禍首!

“你是誰?”林羨開口,聲音因爲劇痛和驚懼而沙啞幹澀。她下意識地往床角縮了縮,拉開了和他的距離,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沈如晦臉上的笑容,在她開口的瞬間,凝固了。

他預想過無數種她醒來後的場景。

她或許會哭,或許會笑,或許會帶着初醒的迷茫,軟軟地叫他“如晦”。

唯獨沒有想過,她會用看一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問“你是誰”。

怎麼會?

記憶已經完全渡過去了,他檢查過。她的識海裏,填滿了他和阿吾的一點一滴。她怎麼可能不認得他?

“阿吾?”他試探着喚了一聲,向前走了一步。

林羨的身體繃得更緊了,像一只隨時準備攻擊的貓。

“我不知道你在叫誰。”她冷冷地說,“放開我。”

沈如晦的臉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眼底方才還亮着的、名爲“期待”的星火,被一盆冰水兜頭澆滅,只剩下灰燼般的死寂,和死寂之下更洶र्c的瘋狂。

“你不記得我了?”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一絲危險的壓迫感,“你再看看我。我是沈如晦啊,阿吾。”

他以爲是剛剛融合記憶,她的神魂還有些混亂。

他開始引導她。

“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玄霄宗山腳的桃花林裏。你爲了摘一朵最高的桃花,從樹上掉了下來,正好掉進我懷裏。”

林羨瞳孔一縮。

這個細節,和她腦海裏多出來的記憶,分毫不差。

恐懼像藤蔓一樣,瞬間纏緊了她的心髒。這個男人,這個瘋子,他不僅給她灌了記憶,還能準確地說出記憶裏的內容!

他到底想幹什麼?把她變成另一個人?

“你總說我這人無趣,像塊冰。所以你送了我一只兔子,說要讓它融化我。”沈如晦繼續說,他的語氣很溫柔,可林羨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們說好了,等我結嬰,就結爲道侶。你親手爲我繡了同心結,就藏在你……”

“夠了!”林羨厲聲打斷他。

她不能再聽下去了。她怕自己再聽下去,真的會被那些不屬於她的情感同化,真的會以爲自己就是那個“阿吾”。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阿吾!我叫林羨!”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和腦海裏那些記憶抗爭,“你放我走,否則……”

“否則什麼?”沈如晦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冷和一絲被冒犯的殘忍。

“否則,謝無咎會來救你?”

林羨的呼吸猛地一滯。

謝無咎!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混亂的思緒。蛇窟裏那個笨拙的吻,少年通紅的耳尖,還有他那句霸道又幼稚的“我要收利息”……

屬於“林羨”的、真實的、滾燙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是了,她在等謝無咎。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的恐懼,漸漸被一種冰冷的憤怒所取代。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誰?”沈如晦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緩緩走到床邊,彎下腰,雙手撐在林羨身體兩側,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我是你的愛人,你的道侶,是你承諾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再次撫上她的臉頰。

“至於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聲音輕得如同魔鬼的囈語,“自然是……讓你回來。回到我身邊。”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淘氣後忘了回家的愛人。

可林羨只覺得惡心。

“我說了,我不是她!”她猛地偏過頭,躲開他的觸碰。

這個動作,徹底點燃了沈如晦壓抑的怒火。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狠厲。

“不是?”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頜,強迫她轉回頭看着自己,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記憶都在你腦子裏了,你還敢說你不是?”

“你只是鬧脾氣,對不對?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殞落了。”他的情緒又從暴怒轉爲痛苦,眼神裏滿是自責,“是我的錯,阿吾,都是我的錯。你罰我,你打我,怎麼樣都行。別說不認識我,好不好?”

他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乞求着她的原諒。

林羨看着他瞬間切換的瘋癲模樣,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男人,瘋得不輕。

和他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必須自救。

林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分析着眼前的局勢。

被囚禁,實力差距懸殊,對方還是個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的瘋子。硬碰硬,死路一條。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那個偏執的認定——他認爲她就是“阿吾”。

那就……暫時當一次“阿吾”。

林羨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她抬起眼,不再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他,而是換上一種迷茫又脆弱的表情。這種表情,她在腦中那些記憶碎片裏,見過無數次。那是阿吾每次闖禍後,對着沈如晦的慣用表情。

“我……”她遲疑地開口,聲音放得很輕,帶着一絲哭腔,“我頭好痛……好多東西,好亂……我好像記得你,又好像不記得……”

沈如晦掐着她下巴的手,力道果然鬆了些。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從裏面分辨出真假。

“你記得什麼?”他追問。

“我記得……桃花林……”林羨垂下眼簾,聲音細若蚊蚋,“還記得……一只兔子……它叫……叫‘融融’?”

“融融”這個名字,是阿吾記憶裏一個極私密的細節。

沈如晦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他眼中的懷疑,終於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對!是融融!阿吾,你想起來了!”他激動地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

隔着衣料,林羨能清晰地聽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她忍住生理性的厭惡,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

“我……我還是好亂……”她在他懷裏悶聲說,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神魂受創之人應有的虛弱和混亂,“你是……如晦?”

“是!是我!”沈如晦收緊手臂,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我在這裏,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

林羨閉上眼,將眼底的冰冷和殺意盡數掩去。

騙子和瘋子,就看誰的演技更高一籌了。

而她,一個在現代社會卷到博士的科研人員,最擅長的,就是戴着面具,在復雜的環境裏生存下去。

沈如晦,你等着。

等我找到機會,一定會親手,把你對我做的一切,加倍奉還。

還有謝無咎……

你一定要來找我。

一定要。

與此同時,玄霄道宗,外門弟子院。

謝無咎一腳踹開了林羨的房門。

“砰”的一聲巨響,木制的門板四分五裂。

屋子裏空無一人,只有桌上的茶杯,還殘留着一絲餘溫。被褥是整理好的,不像被人強行擄走的樣子。

但空氣裏,還殘留着一道極其細微、卻霸道無比的氣息。

那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沈如晦!

謝無咎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沖到床邊,伸手撫過那整潔的床鋪,同心契的感應在神魂深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和模糊的混亂。

她出事了。

被沈如晦帶走了!

那個男人,從見林羨的第一眼起,那種黏膩的、勢在必得的眼神,就讓他覺得惡心。

他警告過他,甚至不惜在大殿上頂撞。

可他還是動手了。

“沈、如、晦!”謝無咎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周身劍氣不受控制地暴漲,將屋內的桌椅盡數絞成齏粉。

他像一頭發了瘋的困獸,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猛地沖了出去,直奔內門金頂峰。

夜色深沉,他一身黑衣,像一道劈開夜幕的黑色閃電。

守衛金頂峰的內門弟子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凌厲的劍風撲面而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喝問,謝無咎已經闖了進去。

“謝無咎!你敢擅闖金頂峰!”

“攔住他!”

幾道身影從暗處掠出,試圖阻攔。

“滾!”

謝無咎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揮出。劍氣如霜,帶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決絕。那幾個內門弟子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瞬間被震飛出去,口吐鮮血。

他一路闖到掌門閉關的道宮門前,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掌門!弟子謝無咎,有要事求見!”

宮門沉默。

“首座沈如晦,擄我道侶!請掌門爲我做主!”

他的聲音裏帶着血氣,在寂靜的山巔回蕩。

良久,宮門內傳來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悅:“胡鬧!沈師侄正在後山‘歸吾殿’閉死關,穩固心境,怎會擄你的人?”

歸吾殿?

好一個“歸吾殿”!

謝無咎氣得笑了起來,笑聲淒厲。

“閉關?掌門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整個玄霄宗,誰不知道他沈如晦的‘歸吾殿’是爲誰而建?誰又不知道,我道侶林羨,長了一張酷似他那位亡妻的臉!”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是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不敢宣之於口的事情,血淋淋地撕開在了台面上。

宮門內,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那聲音才再次響起,語氣裏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警告:“謝無咎。慎言。沈師侄乃我宗門萬年不遇的天才,是我玄霄宗的未來。你亦是可造之材,莫要因一時意氣,自毀前程。”

自毀前程?

謝無咎臉上的笑容愈發冰冷。

他明白了。

掌門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但他們選擇偏袒沈如晦。

因爲沈如晦是首座,是天才,是玄霄宗的臉面和未來。

而他謝無咎,只是一個靈根殘缺、靠着一股狠勁爬上來的外門弟子。林羨,更是一個剛入門、無權無勢的新人。

在宗門利益面前,他們的公道,一文不值。

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

多麼可笑。

“好。”謝無咎低低地說了一個字,聲音平靜得可怕,“既然宗門不管,那弟子,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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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重生逆襲小說《前夫假死封侯,我改嫁讓他跪着上朝》,此文從發布以來便得到了衆多讀者們的喜愛,可見作品質量優質,主角是林疏月裴行淵,是作者阿蠻所寫的。《前夫假死封侯,我改嫁讓他跪着上朝》小說已更新216656字,目前連載,喜歡看重生逆襲屬性小說的朋友們值得一看!
作者:阿蠻
時間:2025-10-02

東北後續

《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東北篇》是一本讓人欲罷不能的懸疑靈異小說,作者“李敬山”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本書的主角是東北,一個充滿個性和魅力的角色。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132337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李敬山
時間:2025-10-02

趙汀蘭沈頌川

千裏從軍,被渣男甩後嫁他首長!是一本備受好評的年代文小說,作者狂野蘿卜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展現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小說的主角趙汀蘭沈頌川勇敢、善良、聰明,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引人入勝。如果你喜歡閱讀年代文小說,那麼這本書一定值得一讀!
作者:狂野蘿卜
時間:2025-10-02

結婚四年未見面,軍官老公回來了完整版

強烈推薦一本年代文小說——《結婚四年未見面,軍官老公回來了》!本書由“蒼海升月”創作,以夏青檸陸驚蟄的視角展開了一段令人陶醉的故事。目前小說已更新總字數1222245字,精彩內容不容錯過!
作者:蒼海升月
時間:2025-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