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油燈在窗紙上搖晃，我第三次翻開爺爺的筆記，手指停在"五仙習性篇"。泛黃的紙頁邊緣發脆，"黃皮子忌五谷，遇紅繩則困"幾個字被朱砂描過三遍。
王大雷蹲在門檻上削竹箭："川子，蘇清瑤說長白山的雪都齊腰深，咱真要去？"他手腕纏着的繃帶還滲着血，是黑風嶺那次被鎖鏈劃傷的。
"先抓黃皮子。"我抽出筆記裏夾着的符咒，"爺爺說過，破小陣用小術。"紙張背面畫着個古怪的五角星，每個角上標注着不同谷物。
蘇清瑤突然從院牆外翻進來，鬥篷上沾着露水："後山發現黃皮子腳印，這次帶着灰毛狸子。"她扔給我個陶罐，裏面裝着黑色粉末，"這是腐骨粉，能幹擾它們的嗅覺。"
"能加進陷阱裏？"我問。
"可以，但得配合請仙咒。"蘇清瑤在地上畫了個符，"你爺爺沒教過你？"
王大雷插嘴："川子連出馬仙的規矩都沒學全！"
蘇清瑤皺眉："七星鎖魂陣需要請仙助戰，你現在連基礎咒語都不會，去長白山就是送死。"她掏出本小冊子，封皮寫着《玄清引仙訣》，"今晚學'召狐仙咒'，黃皮子怕狐仙。"
我翻開冊子，咒語晦澀難懂。蘇清瑤抓住我的手，在掌心畫符："結印要這樣，念咒時氣沉丹田。"她的手指冰涼，和玉片的熱度形成對比。
子時，我們在村西亂葬崗布置陷阱。王大雷把紅繩埋進土裏，每隔三尺插根桃木樁："這紅繩是我奶奶當年捆過黃皮子的。"他往繩上撒了把五谷，谷粒裏混着蘇清瑤給的腐骨粉。
我站在陣眼處，握着桃木劍結印："天狐在上，地脈爲引，借靈..."咒語還沒念完，四周突然響起尖笑。三只黃皮子從墳頭竄出，中間那只焦黑的正是我們要找的。
"林小川，就這點把戲？"黃皮子爪子劃過紅繩，繩上的五谷突然自燃，"你以爲腐骨粉能騙過我們？"
蘇清瑤甩出飛刀："破！"刀刃卻在半空被灰毛狸子噴出的黑霧擋住。王大雷點燃事先埋好的硫磺，濃煙升起的瞬間，我重新念咒："天狐降世，萬妖..."
"沒用的！"黃皮子身後出現黑袍人，鎖鏈纏住我的手腕，"七星鎖魂陣的祭品，還想反抗？"玉片突然發燙，紅光震開鎖鏈，但陷阱已被破壞，黃皮子趁機逃走。
"它們肯定還會回來。"蘇清瑤撿起燒焦的紅繩，"這次是我們低估了幽冥殿的符咒。"她在陣眼處畫了個新符，"用這個改良陷阱，把五谷換成糯米和黑狗血。"
回到家，我繼續研究筆記。在"應急陣法"部分，發現張殘缺的圖，畫着用五谷擺成的八卦陣。圖旁批注："以血爲引，可困五仙。"
"川子！"王大雷沖進來，手裏攥着半塊衣角，"趙芳在村口被黃皮子劫走時，扯下了這個！"布角上繡着骷髏圖案，和幽冥殿的標記一模一樣。
蘇清瑤接過布角聞了聞："有屍油味，它們在準備血祭。"她看向我，"你爺爺的筆記裏，有沒有提到血祭的破解方法？"
我翻到最後幾頁，果然找到段小字："血祭需活物，破之當斷其引。"我想起趙芳頸間的血契咒："難道是要切斷她和陣法的聯系？"
"正是。"蘇清瑤掏出銀針，"但需要在血祭開始前，用'斷魂針'刺入她的大椎穴。"她展開地圖，"黃皮子的老巢應該在黑風嶺西側的山洞，那裏有鎮魂石鎮壓，適合布置血祭陣。"
王大雷握緊鐵鍬："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
"不行。"蘇清瑤攔住他，"它們早有防備。明天白天，我們先去村裏收集糯米和黑狗血，重新布置陷阱。林小川，你繼續練習請仙咒。"
第二天，我在院子裏反復結印念咒。玉片隨着咒語震動，引來了幾只野狐在牆頭張望。蘇清瑤點頭："有點樣子了，但還不夠。"她扔給我只鈴鐺，"用這個控制狐仙的行動。"
傍晚，王大雷背着裝滿糯米的麻袋回來："全村的糯米都在這兒了，黑狗血也湊了三桶！"他抹了把汗，"張桂蘭嬸子說，後山老槐樹下埋着個銅盆，以前出馬仙常用它做法器。"
我們在老槐樹下挖出銅盆，盆底刻着北鬥七星。蘇清瑤眼睛一亮："這是聚靈盆，正好用來強化陷阱！"她指揮我們把銅盆埋進陣眼，倒入黑狗血，再撒上糯米。
"記住，"她遞給我一疊符紙，"黃皮子進門時，立刻封住四個方向。王大雷，你負責用漁網纏住它們。"
子時，山風卷起枯葉。我握緊鈴鐺，掌心全是汗。遠處傳來鎖鏈聲，這次比之前更密集。三只黃皮子和五個黑袍人出現在月光下，趙芳被鐵鏈拖着，臉色慘白。
"林小川，這次看你怎麼逃！"黃皮子爪子按在銅盆邊緣，糯米突然飛起，在空中組成八卦陣。我搖響鈴鐺，五只野狐從暗處竄出，撲向灰毛狸子。
"破！"黑袍人揮鏈擊碎八卦陣，但玉片的紅光已經纏住趙芳頸間的血契咒。蘇清瑤趁機甩出斷魂針，正中穴位。趙芳身上的符文瞬間消散，昏迷前喊了聲："小川哥..."
黃皮子見狀要逃，王大雷撒出漁網，紅繩突然收緊。我念動請仙咒，狐仙們圍住黃皮子，利爪在它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算你狠！"黃皮子化作黃影逃竄，黑袍人也跟着消失在夜色中。蘇清瑤撿起斷魂針："血祭暫時破解了，但它們不會善罷甘休。"
我抱起趙芳，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長白山的路，不好走。但至少，我們有了點勝算。"玉片在胸口發燙，爺爺的筆記裏還有多少秘密，即將在長白山揭開。
王大雷踹了踹變形的銅盆："下次再讓我碰見那些畜生..."他的話被蘇清瑤打斷。
"先別急。"她展開從黑袍人身上扯下的布條，"這上面的符文指向幽冥殿的一個分舵，就在去長白山的必經之路上。"她看向我，"林小川，你的請仙咒，該派上大用場了。"
月光下，亂葬崗的新陷阱泛着微光。黃皮子的尖笑還在遠處回蕩，但這一次，我們不再是毫無準備。長白山的雪再深，也得闖一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