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鐵蛋倚着走廊牆壁,右手死死按在太陽穴上,指節因爲用力泛出青白。右眼還在不受控地跳,眼尾的神經跟着突突抽痛,像有根細針在皮肉裏反復扎。鼻腔裏那股鐵鏽腥味黏在黏膜上,咽口水時都帶着發澀的鹹,揮之不去。方才用拖把杆救人時,金手指已經超了七次,此刻太陽穴的鈍痛順着頭骨往腦仁裏鑽,每跳一下都像有人舉着鈍錘子,慢悠悠往骨縫裏敲,震得他眼前都發花。

但他走不了。

趙富貴掛了他的號。

一個大三實習生,沒人會專門找他做心髒彩超 —— 更何況這人上次手術前夜,還攥着護士的手直嚷嚷 “鐵醫生多扎兩下”,眼神裏的古怪早藏不住了。

鐵蛋抹了把臉,掌心蹭到額角的冷汗,涼得刺骨。他從護士站抽屜裏翻出臨時病歷單,紙頁邊緣卷着毛邊,摸起來糙手。聯系方式是空號,住址只潦草地寫了 “江城西區”,連條街道都沒填。他勾了勾唇角,順手抓過件白大褂套上,布料帶着消毒水的涼味,罩在身上沉甸甸的。口罩往上一拉遮住半張臉,只露雙冷得發沉的眼,抬步往候診區走。

候診區第三排的塑料椅上,趙富貴正低頭刷手機。脖子上的金鏈子粗得像小指,晃一下就泛出刺目的光,蹭得衣領窸窣響。他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指甲蓋泛着青白,顯然是在等什麼急信。鐵蛋剛走近,他突然猛地抬頭,瞳孔縮成針尖,眼神裏的慌像潑出來的水,藏都藏不住。

“你…… 你是鐵醫生?”

“不是醫生,就個實習的。” 鐵蛋掏出筆,筆尖在病歷單上頓了頓,紙頁被戳出個淺印,“您這號,怎麼掛到我這兒的?”

“托、托人掛的。” 趙富貴往左右掃了眼,聲音壓得極低,氣音裹着顫,“說你能治…… 命格病。”

鐵蛋心裏咯噔一下。這話絕不該傳出去。他假裝低頭記錄,筆尖在紙上漫無目的地劃,左眼悄悄啓動 —— 趙富貴的經脈纏成一團亂麻,肝區有細小的黑點在皮下蠕動,像活蟲爬過肉,看得人頭皮發緊。再抬右眼掃過去,更駭人的景象撞進眼底:對方頭頂紫府處,本該亮着的命格線斷成了兩截,一團黑霧纏着根細如發絲的線吊着,風一吹似的,隨時要斷。

是命格蠱。

和謝家管家身上的,一模一樣。

鐵蛋合上病歷本,紙頁摩擦聲在安靜裏格外清晰。他臉上扯出個淡笑:“您這病,醫院治不了。”

趙富貴瞬間瞪圓了眼,喉結滾了滾:“啥意思?我心髒有問題,做個彩超還治不了?”

“您命都讓人改了,查彩超有啥用?” 鐵蛋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氣息掃過趙富貴的衣領,“真想找活路,不如去黑市找‘鬼手陳’。人家專收命債,一根手指換十年陽壽,多劃算。”

趙富貴的臉 “唰” 地白了,連嘴唇都沒了血色。他猛地站起來,塑料椅在地上刮出刺耳的 “哐當” 聲,椅腿蹭着瓷磚,火星似的。周圍人全看了過來,他又慌忙坐下,手攥着褲縫,指節捏得發白,聲音發顫:“你…… 你怎麼知道鬼手陳?”

“我知道的多了。” 鐵蛋收起筆,目光掃過對方的衣領 —— 布料縫得比別處厚,還鼓着個小包,“比如你衣領裏縫了東西,三天沒敢拆。”

趙富貴的手猛地一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衣領,指尖剛碰到厚處,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

鐵蛋轉身假裝整理聽診器,袖口藏着的銀針 “嗖” 地彈出去。只聽 “啪” 的一聲輕響,趙富貴衣領的縫線裂開個小口,一顆指甲蓋大的紅藥丸滾出來,順着托盤邊緣滑下去,撞在金屬上發出清脆的 “叮” 聲。

他彎腰撿藥丸,指腹剛碰到就覺出涼滑 —— 表面像塗了層薄蠟,摸起來細膩得過分,還帶着點微沉的硬。他飛快將其攥緊,掌心能清晰感受到藥丸的弧度,米粒大小的圓潤硌着肉。順手拍了拍趙富貴的肩膀,掌心的涼透過布料傳過去:“下次別吃這種藥,吃多了,命只會更短。”

趙富貴騰地起身,一句話沒說,幾乎是踉蹌着往外跑。後背的衣料繃得緊,連脖子上的金鏈子都晃得沒了章法,叮當作響。

鐵蛋站在原地,掌心還留着紅藥丸的涼滑觸感。他把藥丸湊到鼻尖,一股苦杏仁味鑽進來,淡得像蒙了層霧,卻透着股子發苦的澀。用指甲輕輕刮了下表層,蠟質的殼脆得很,一刮就掉,露出裏面暗紅色的芯 —— 顆粒細得像粉末,蹭在指甲上,留下點發暗的紅。這不是普通藥,是引子。專門讓人命格紊亂,方便下蠱的引子。

他抬頭望向走廊盡頭,趙富貴的身影早沒了。可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下,震動感貼着腰側,麻得人心裏發緊。微信彈出一條新消息。

匿名群聊 “江城偏方交流 4 群” 裏,有人發了張模糊的照片 —— 拍的是醫院分診台,光線暗得很,連字跡都糊着。時間顯示就在五分鍾前。配文只有兩個字,加粗刺眼:找到。

鐵蛋手指飛快,立刻退出群聊、刪掉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滑過,還能感受到手機殘留的震動餘溫。可剛按滅屏幕,旁邊護士站的電話就響了,鈴聲尖銳得像警報。

“急診室嗎?我是信息科。你們那邊有沒有個穿白大褂的男實習生?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小麥色皮膚,戴口罩…… 對,他說姓鐵。”

鐵蛋垂着眼翻病歷本,指尖捏着紙頁,邊緣都快被捻破。護士一邊應着 “有啊,剛往候診區去了”,一邊探頭往這邊看,目光掃過他時,帶着點疑惑。

“麻煩讓他來趟信息科。系統報異常,有人違規調取患者數據。”

鐵蛋合上病歷本,紙頁的碰撞聲悶得很。他腳步往後退了半步,太陽穴的鈍痛又涌上來,這次帶着點脹,像有氣在腦仁裏堵着。他清楚是誰在查他 —— 程教授背後的人傀長老,已經開始清查內鬼了。

他不能留在這裏。

可他還不能走。

趙富貴剛離開,診室空着,門沒鎖。鐵蛋推開門,反手關上,又把百葉窗拉得嚴嚴實實。布料摩擦聲裏,光線暗了下來。他坐到醫生椅上,椅子的皮革涼得硌腿。打開電腦,屏幕的光刺得眼疼,用蹭來的臨時權限登錄系統,輸入 “趙富貴” 三個字。

屏幕立刻跳出警告:數據加密,需主任醫師授權。

他早料到會這樣。這種級別的命格異常,院方肯定設了防火牆。

鐵蛋掏出手機,連上隨身熱點,點開一個灰黑色圖標的 APP。界面極簡,只有一個搜索框,底下標着三個字:查命格。這是謝明遠專門給他做的工具,能繞開部分監管,抓取公開醫療數據裏的異常關聯。

他輸進趙富貴的身份證號,指尖懸在確認鍵上頓了兩秒,按下去時,指腹都在發緊。

系統加載了十秒,進度條慢悠悠爬着,每一秒都像在熬。終於,一行冰冷的文字跳出來:

【關聯記錄:近三個月,同一命格波動模式出現 7 次。

地點:黑市診所 3 次,私人療養院 2 次,江城殯儀館附屬安寧病房 1 次,另一次…… 在校醫院解剖樓 B2 層。】

鐵蛋瞳孔驟然收縮,太陽穴的鈍痛猛地加劇,像錘子又砸了一下。

解剖樓 B2?

那地方是存放未認領遺體的,冷得像冰窖,空氣裏永遠飄着福爾馬林的味。也是程教授做秘密實驗的區域。

他正要往下查,右眼突然傳來一陣灼痛,像有團火在眼底燒,熱得燙人。鼻尖一熱,血珠滴在屏幕上,暗紅的點暈開,糊了半個 “B2”。

第八次使用邪醫之瞳。

還剩最後一次機會。

他用手背擦掉鼻血,掌心沾了片溫熱的黏。把紅藥丸拿出來,指尖捏着那點涼滑,小心翼翼塞進密封袋 —— 塑料膜蹭着藥丸,發出細碎的響。貼身揣進內衣口袋,藥丸的涼透過布料貼在皮膚上,像塊小冰,提醒着他這東西的分量。再扯下白大褂,布料的涼滑從肩頭滑過,團成一團扔進牆角的污衣桶;口罩摘下來揉成球,棉質的軟蹭過指尖,精準丟進垃圾桶。

他走到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外面動靜 —— 走廊靜得能聽見遠處護士台的筆敲桌面聲,脆得像彈珠落地。他擰開門鎖,剛探頭要出去,腳步突然頓住。

診室角落的廢紙簍裏,露着半張撕爛的掛號單。紙邊卷着,還帶着點潮溼的軟。

鐵蛋走過去撿起來,指尖捏着紙頁的軟邊。上面印着 “預約項目:心髒彩超”“接診醫生:鐵蛋”,備注欄裏卻有一行手寫的小字,墨跡還沒幹透,蹭在指尖有點黏:務必確認其是否攜帶玉墜。

這不是醫院打印的,是有人後來加上去的。

而且目標明確 —— 沖着他脖子上的玉墜來的。

“小子,這是個局,你掉進釣魚線裏了。” 鬼手先生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來,帶着點幸災樂禍。

鐵蛋沒吭聲,把紙條折成小塊塞進褲兜,紙的軟在口袋裏硌着。轉身往樓梯間走,腳步踩在瓷磚上,沒發出一點聲。正門肯定不能走,信息科既然動了手,監控早被調走了。他得從消防通道下到地下車庫,再繞回宿舍。

剛拐進樓梯口,迎面撞上個穿後勤服的男人。對方提着工具箱,腳步匆匆往上走,兩人差點撞個滿懷。工具箱的金屬把手涼得硌手,蹭過鐵蛋的胳膊。

“對不住,對不住。” 男人低着頭道歉,往旁邊讓了讓,聲音悶在口罩裏。

鐵蛋點點頭,正要走,眼角餘光突然掃到工具箱把手上的劃痕 —— 那道斜斜的印子,邊緣毛糙,和上次在急診側門看到的灰風衣男人工具箱上的,一模一樣。

他腳步頓住,回頭看時,男人已經走上二樓,背影消失在轉角,工具箱的磕碰聲漸漸遠了。

鐵蛋沒追。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瓷磚的涼透過衣料傳進來,壓下點太陽穴的鈍痛。慢慢蹲下身,從鞋墊底下抽出一根銀針 —— 金屬的涼滑捏在指尖,針尖閃着冷光。這是最後的保命針,要是第九次用完金手指還被圍住,他就扎自己死穴,逼出殘魂的力量拼一把。

但現在不能用。他得活着,還得把那顆紅藥丸送出去。

他站起來推開安全門,走進地下車庫。昏黃的燈光蒙着層灰,照在車身上泛着暗。空氣裏飄着機油和潮溼的味,吸進肺裏都帶着沉。他沿着車列往前走,眼睛掃着每輛車的車牌,突然,一輛黑色 SUV 的車燈閃了閃,光刺得眼眯了眯。

車窗降下一半,小虎戴着藍牙耳機,沖他急招手:“哥!快上來!後面有保安巡邏!”

鐵蛋快步走過去,拉開後門鑽進去。車裏飄着泡面味,香得發膩,蓋過了車庫的潮味。副駕上的外賣箱還沒卸,塑料的硬殼蹭着胳膊。

小虎踩下油門,車子緩緩滑出車位:“我剛送完最後一單,就看見倆穿白大褂的在車庫門口問你長啥樣,猜你得走這兒,就等着了。”

鐵蛋點點頭,從懷裏摸出密封袋,指尖捏着塑料的軟,塞進外賣箱夾層 —— 硬殼的邊緣硌着手指,他仔細推了推,確保藏嚴實。“明天這個點,把這個親手交給謝明遠。別發微信,別打電話,只能當面給。”

“這麼嚴重?” 小虎看了眼後視鏡,語氣發緊,方向盤都攥得更用力了。

“比你想的嚴重。” 鐵蛋閉上眼,右眼的灼痛還沒消,熱得像有團火在燒,“有人想借我的眼睛,改別人的命。”

車子開出車庫,拐上主路。雨停了,天還是陰沉沉的,路燈的光在柏油路上拖出長長的影,晃得人眼暈。

鐵蛋靠在座椅上,右手捂着右眼,掌心的熱和眼底的灼痛混在一起,燒得他腦子發沉。他知道,最後一次金手指的機會,必須留給最關鍵的人,或者最危險的東西。

他睜開眼,看着窗外掠過的路燈,突然開口:“小虎。”

“咋了哥?”

“下次接我,換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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