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主根深處,林墨的破陣印懸浮在半空,發出柔和的白光。光點匯聚之處,一塊巴掌大的鏡片正嵌在木質紋理中,鏡面流轉着淡淡的月華,與林風之前得到的幾片月神之鏡碎片隱隱共鳴。
“果然在這。”林風抬手,青燈靈火化作纖細的藤蔓,小心翼翼地纏向鏡片。經過洗靈池淬煉的靈力愈發精準,藤蔓觸碰到鏡片的瞬間,就將周圍的樹汁與雜質剝離。
“咔噠。”
鏡片脫離樹根,自動飛向林風掌心。當最後一片月神之鏡歸位,鏡面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銀輝,四人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鏡面已化作一面完整的圓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一片飄着雪的古老宮殿。
“這是……昆侖墟?”蘇清月盯着鏡中宮殿的飛檐,那上面雕刻的雲紋與她爺爺筆記裏的插圖一模一樣。
鏡中畫面突然晃動,一個穿着玄色道袍的人影一閃而過,袖口繡着半片楓葉——是弈仙閣的人!
“他們已經進去了。”林風握緊月神之鏡,鏡身傳來冰涼的觸感,“鏡中影像有延遲,但能大致定位他們的方向。”
趙歡突然按住右臂,靈蝕印泛起微熱:“不止弈仙閣,鏡裏有煞氣,比無妄淵的更純,像是……活的。”
話音剛落,鏡中突然浮現出一行血色文字:“三日後,昆侖墟開啓,持鏡者入。”
文字消散,月神之鏡恢復平靜,靜靜躺在林風掌心。
“看來沒時間準備了。”林墨收起破陣印,從背包裏翻出地圖,“我爸留的地脈圖標記過昆侖墟外圍的安全路線,但裏面的‘葬仙谷’是禁地,據說埋着上古修士的遺骸,煞氣最重。”
蘇清月的銅鈴鐺突然劇烈震顫,她從口袋裏摸出爺爺的筆記,最新的一頁不知何時多了幾行字,像是用鮮血寫的:“鎮脈鈴需以月魂草爲引,可破葬仙谷的‘噬魂霧’,月魂草生於昆侖墟冰泉旁。”
“又是爺爺的筆跡!”蘇清月指尖撫過字跡,紙張邊緣還帶着淡淡的寒氣,仿佛剛寫好不久。
林風忽然想起守靈人的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囊:“守靈人說這是‘聚靈散’,危急時能瞬間提升靈力,但有反噬。還有這個。”他拿出四枚玉佩,“用洗靈池剩下的靈水浸泡過,能抵擋一次築基期的攻擊。”
三天後,四人在學校後山的傳送陣集合。這是林墨根據古籍找到的簡易陣盤,需以月神之鏡爲引才能啓動。
林風將月神之鏡放在陣眼,鏡面射出銀輝,與陣盤上的符文相連。白光閃過,四人只覺一陣失重,再落地時,已站在一片覆雪的荒原上。
寒風卷着雪沫打在臉上,刺骨的冷。趙歡打了個哆嗦,剛想畫張暖身符,就被林風按住:“別用靈力,這裏的雪能吸收法術波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月神之鏡在林風掌心亮起,鏡中影像指引他們向西走。走了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冒着熱氣的泉眼,泉邊長着幾株開着白色小花的植物,花瓣上凝着冰晶——正是月魂草。
蘇清月剛要采摘,泉眼突然冒泡,一只渾身覆着冰甲的巨蟒探出頭,蛇瞳是渾濁的白色,顯然被煞氣侵蝕了心智。
“是冰煞蟒!”林墨迅速畫出陣法圖,“它的逆鱗在七寸,那裏是陣法薄弱點!”
趙歡指尖燃起符火,這次沒有畫符,而是將靈力聚在指尖,直接彈出一道火線:“試試新練的‘符火指’!”
火線擊中冰煞蟒的鱗片,濺起一串火星。巨蟒吃痛,猛地噴出寒氣,地面瞬間結霜。
蘇清月搖動銅鈴鐺,《清心音》的旋律帶着暖意散開,寒氣被震退幾分:“林風,用青燈訣的‘引魂燈’!它靈智未泯,或許能喚醒!”
林風點頭,青燈盞浮現在半空,太陰靈火化作一盞小小的燈籠,散發着柔和的白光。燈籠飄向冰煞蟒,巨蟒的掙扎漸漸變緩,渾濁的蛇瞳裏閃過一絲清明。
“就是現在!”林墨將破陣印擲向巨蟒七寸,印光照亮逆鱗的位置。
林風指尖靈力暴漲,青燈靈火凝聚成箭,精準射中逆鱗。冰煞蟒痛呼一聲,龐大的身軀漸漸化作冰晶,最終碎裂成無數光點,融入泉水中。
泉邊的月魂草突然盛開,花瓣上的冰晶化作露珠滴落。蘇清月摘下一株,汁液滴在銅鈴鐺上,鈴鐺瞬間發出清越的響聲,之前隱隱發亮的紋路徹底顯現,像一圈銀色的月輪。
“成了。”她握緊鈴鐺,能感覺到裏面多了一股溫和的力量,“現在不怕噬魂霧了。”
四人休整片刻,繼續向西行進。月神之鏡的影像越來越清晰,弈仙閣的人正在靠近葬仙谷,他們的隊伍裏多了一個戴着鬥笠的人,手裏拄着根黑色拐杖,每走一步,地面就結一層薄冰。
“那拐杖……是‘玄冰杖’,弈仙閣的鎮閣之寶之一,能凍結靈力。”林墨臉色凝重,“持杖者至少是金丹期修士。”
林風的青燈盞輕輕晃動,燈芯的靈火比之前更亮:“我們有月神之鏡,未必會輸。”
說話間,前方出現一道巨大的峽谷,谷口飄着灰黑色的霧氣,正是葬仙谷。月神之鏡突然發燙,鏡中影像定格在谷內的一座石碑上,碑上刻着:“入谷者,舍一憶,方得一悟。”
“舍憶?”趙歡皺眉,“要是忘了怎麼畫符,豈不是虧大了?”
蘇清月撫摸着銅鈴鐺,鈴鐺傳來微弱的震動:“我爺爺筆記裏說,葬仙谷的‘憶魂霧’會抽取最珍貴的記憶,但能讓人頓悟修行瓶頸。林風的《青燈訣》缺心境感悟,趙歡的符籙術缺實戰經驗,或許……”
“或許是機遇。”林風打斷她,率先走向谷口,“與其繞路被弈仙閣甩遠,不如闖一次。”
他踏入霧中,瞬間感到一陣眩暈,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小時候他坐在老槐樹下,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正教他認青燈盞上的符文,男人的聲音很溫和:“小風,記住,燈是守護,不是武器。”
畫面消散,林風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站在谷內,青燈訣的靈力運轉竟變得無比順暢,之前卡在煉氣七層的瓶頸隱隱鬆動。
“你沒事吧?”蘇清月跟着進來,臉色有些蒼白,她剛想起了父母離開時的背影,心裏卻莫名平靜,“我的鈴鐺……能驅散部分霧氣。”
趙歡和林墨也陸續入谷。趙歡紅光滿面:“我剛想起來三歲時玩火被揍的事,突然懂了焚天符的火控技巧!”
林墨則若有所思:“我憶起我爸畫陣法時總說‘陣隨心動’,現在看破陣印的紋路,好像多了種變化。”
四人相視一笑,繼續向谷內走去。霧氣深處,隱約能聽到弈仙閣的談話聲,還有……若有若無的歌聲。
那歌聲很輕,像無數人在低聲哼唱,聽得人心裏發暖,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放慢。
“不好,是‘憶魂曲’!”蘇清月急忙搖動銅鈴鐺,《清心音》的旋律與歌聲碰撞,霧氣劇烈翻涌,“這霧能勾起執念,千萬別停!”
林風舉起月神之鏡,鏡光刺破霧氣,前方露出一座半截埋在雪裏的石碑,碑上的字跡已模糊,只剩“葬仙”二字清晰可見。
碑後站着那個戴鬥笠的人,玄冰杖拄在地上,周圍的雪都結成了冰:“終於等到你們了,月神之鏡,該物歸原主了。”
鬥笠摘下,露出一張布滿冰霜紋路的臉,左額有塊楓葉形的疤痕——是弈仙閣閣主,楓葉老怪!
趙歡的靈蝕印突然劇痛,他盯着楓葉老怪的拐杖:“無妄淵的煞氣,是你放的!”
楓葉老怪笑了,笑聲像冰碴落地:“那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大禮,在葬仙谷深處等着你們呢。”
他猛地揮動玄冰杖,寒氣瞬間蔓延,將四人圍在中間。
林風將月神之鏡擋在身前,鏡身亮起銀輝:“想要鏡子,憑本事來拿。”
青燈靈火暴漲,與趙歡的符火、蘇清月的鈴聲、林墨的破陣印同時發動,在冰霧中炸開一片絢爛的光。
葬仙谷的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