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琅,本宮在路上已經聽說了,昨日是你爲芳嬪看診的,芳嬪的身子到底是怎麼了。”
皇後來到床前,掃了芳嬪一眼,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宴明琅身上。
昨日小腹還隆起的芳嬪,此時腹部竟是一片平坦。
她掩下心頭疑惑,平靜問道:“不知道宮人是如何同娘娘說的?”
母親同太後皇後的關系都不錯,連帶着自己在這二位面前都得了些臉,宴明琅瞥了一眼跟在皇後身後的賢妃,然後才淡淡地道:“我昨日的確爲芳嬪看診了。”
“宮人能說些什麼?不過是將昨夜的情況如實相報罷了。”
皇後沒有正面回應,她意味深長地看向宴明琅,“本宮來之前已經問過太醫院的李太醫,他負責爲擷芳殿漪蘭殿兩處妃嬪請平安脈,李太醫說,芳嬪的身子一向強健,怎麼好端端地人就沒了?”
“一來,芳嬪是自裁身亡,芳嬪爲何而死,我的確不知道。二來,我昨日爲芳嬪把脈的時候,芳嬪娘娘不過是下體泄紅,我已經開了方子調理了。”
自己說的也都是實話,昨日芳嬪的確是泄紅崩漏,宴明琅也玩起了文字遊戲,“至於芳嬪的死因,娘娘還是得問過與芳嬪起居的各位娘娘。”
最後問題的焦點又回到了賢妃身上。
賢妃忙不迭地湊上前,素白小臉上滿是惶恐不安,“是臣妾看顧不周,早些時日芳嬪就神思倦怠,臣妾以爲只是天氣涼了芳嬪身上懶怠......這崩漏下紅之症,的確磨人。”
話裏話外都是暗指芳嬪因着這病自己尋了短見。
“這道也不是沒可能,若是芳嬪覺得自己復寵無望、又察覺自己未來沒有子息,心下絕望尋了短見也未可知啊。”
一旁的陳貴人聽着惶惶不安,順着賢妃的話往下接了一句。
只是她話音剛落,就被容妃瞪了一眼,容妃反駁道:“芳嬪失寵已經不是一兩日,怎麼會突然爲了下紅之症尋短見?皇後娘娘,臣妾覺得芳嬪之死十分可疑,還請皇後娘娘徹查。”
聽着這群女人嘰嘰喳喳地討論個沒完,宴明琅卻是看了一眼床上穿着華服的芳嬪。
一開始沒有細想,覺得不是賢妃所爲。
可若非賢妃,又有誰會提前爲芳嬪收緊小腹?又有誰會急着將芳嬪滅口?
只是可惜了芳嬪,說起來她比自己也不過年長幾歲,最後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宮裏。
雖然容妃點出可疑之處,可擷芳殿一衆宮女太監口口聲聲都說親眼見到芳嬪上吊,皇後也只能命人將芳嬪好生下葬。
“明琅,前些時日本宮得了一卷醫術殘卷,知道你是個喜歡鑽研醫術的,便特地給你留着。”
交代了芳嬪的身後事,皇後看向了宴明琅,臉上滿是笑意,“走,隨本宮回去。”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心中都各有思量。
宴明琅自然也知道皇後是什麼意思,可她也推辭不得,只得當作沒看到賢妃威脅的眼神,跟着皇後離開了。
“芳嬪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跟在皇後步輦旁,皇後果然急不可耐,剛出了擷芳殿就壓低了聲音問道。
“皇後娘娘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賢妃娘娘都說了,芳嬪乃是自裁身亡。”
宴明琅並不想參與這些後宮妃嬪鬥法,今上這位皇後看似大度,實則小肚雞腸,加上太子並不受寵,三皇子卻風頭正勁,她也明裏暗裏地看不慣賢妃。
聽到宴明琅的回答,皇後稍稍冷靜了些,她望着擷芳殿的宮牆,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咳嗽兩聲,“你知道本宮的意思,本宮是問,你可知芳嬪爲何想不開?”
“這......”
宴明琅知道皇後詢問自己並非是爲了要確切證據,不過是印證猜想罷了,便露出了爲難神色,“還請皇後娘娘體恤,宮闈之事實在不是我能置喙。皇後娘娘若還有疑心,倒不如......”
說完她便與皇後耳語一番,皇後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點點頭,“本宮明白了,此事與你沒什麼幹系了,你且家去,那卷醫書本宮會派人送到郡主府。”
總算是得以脫身,宴明琅鬆了口氣,謝過皇後之後便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剛回到府上,皇後和賢妃的賞賜一前一後地來了。
宴知秋深知皇後與賢妃面和心不和,如今二人齊齊賞賜,怕是有什麼貓膩,辭謝過來送賞賜的內侍之後,她帶着宴明琅來到書房,神情嚴肅,“昨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芳嬪死了。”
雖然對芳嬪之死有些惋惜,不過宴明琅早已看淡,“芳嬪之死與賢妃有着脫不開的幹系,皇後應當是想借此抓住賢妃母子的把柄,扳倒三皇子。”
“芳嬪懷上了外男的子嗣。”
她的眼神冷靜得可怕:“我懷疑這個外男,極有可能是三皇子。”
這話嚇得宴知秋手中的醫術都掉在了地上,她反應過來之後,立馬上前捂住了宴明琅的嘴,“這樣的話怎麼能隨便說?!”
“此間只有我與娘親。我與你說,是想讓你以後在中宮和擷芳殿行走的時候留一份心眼。”
想到自己出宮之前給皇後支的招,宴明琅望向皇宮的眼神裏就多了一份看好戲的笑意,“不過接下來半個月,宮中幾位主子娘娘只怕是顧不上招我們進宮說話解悶了。”
宴知秋見女兒這般,便知道一定是她從中做了什麼手腳,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道:“你以後莫再插手這些,賢妃那處再召,我去應付。不說別的,你都有了昭昭,行事穩妥爲主,你舍得這麼聽話的兒子,我還不想見到昭昭日後流落街頭。”
對母親的話不以爲意,宴明琅自覺行事並未留下把柄,只是聽娘提及昭昭,她忍不住想去瞧瞧他,便讓下人備馬,往白鹿書院去了。
白鹿書院是京城大儒方鴻望所辦,她也是費了好一番心思才將兒子送進來,琅琅書聲中,一道童聲顯得格外尖銳:“你是來歷不明的野種!你不配坐在這裏同我們一道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