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盟定南域
界碑嶺的風,終於吹散了魔氣,帶着草木的清新。
沈驚鴻在李慕然的護送下返回青雲山時,已是三日後。她躺在內院的竹榻上,臉色雖仍蒼白,氣息卻已平穩。九竅玲瓏心正緩緩運轉,將百草谷主送來的“靈髓液”化爲精純靈力,滋養着耗損過度的金丹。
雲塵子坐在榻邊,指尖搭在她的腕脈上,片刻後鬆開手,欣慰道:“還好,只是靈力透支,沒有傷及根本。劍胎與金丹融合得愈發緊密,這次渡劫加鏖戰,倒像是給你做了次淬煉。”
沈驚鴻笑了笑,聲音還有些虛弱:“倒是讓掌門和各位師兄擔心了。”
“你是青雲宗的掌門,是同盟的盟主,擔心你是應當的。”雲塵子遞過一杯靈茶,“不過經此一戰,南域修士對你再無半分質疑。趙長風已經傳訊各宗,說要在青雲山召開同盟大會,商議建立‘南域盟’,共守界碑嶺,同御外魔。”
“南域盟?”沈驚鴻挑眉,這倒是個鞏固聯盟的好主意。之前的反萬法同盟更像臨時拼湊,若能形成常設機制,方能長久。
“他還說,要推舉你做南域盟的首任盟主。”雲塵子眼中帶着笑意,“這次連最倨傲的烈火門門主,都主動附議了。”
沈驚鴻接過靈茶,指尖微頓:“盟主之位,我可以暫代。但南域盟不能由青雲宗一家主導,需設長老會,各宗按貢獻度派代表,大事共議,才不會重蹈萬法宗獨斷的覆轍。”
“你想得周全。”雲塵子點頭,“這幾日你安心休養,大會的事,我與李慕然先幫你籌備。”
接下來的半月,沈驚鴻閉門靜養。
每日除了運轉功法恢復靈力,便是揣摩此次與魔主對戰時領悟的“空劍之境”。那道看似平淡卻能破開魔氣洪流的青芒,藏着“以柔克剛、以空破實”的至理,與《太初劍經》“劍心通明”的奧義隱隱相合。她漸漸明白,真正的劍道並非一味霸道,而是能根據對手、環境隨心變化,剛柔並濟,方爲上乘。
期間,趙長風帶着幾位同盟核心修士上山探望,見她恢復良好,皆是鬆了口氣。談及南域盟的章程,沈驚鴻提出的“長老會共議制”得到一致認可,甚至有人提議將界碑嶺設爲南域盟的“鎮魔司”,由各宗輪流派駐修士駐守,加固封印,巡查魔蹤。
“沈盟主考慮得長遠。”趙長風撫掌道,“界碑嶺是南域門戶,需得時時盯緊。我流雲宗願第一批派駐弟子,鎮守三月。”
“烈火門願接下三月!”烈火門主也立刻表態。
看着衆人熱切的神情,沈驚鴻心中暖意漸生。曾經各自爲戰的南域宗門,終於有了“同氣連枝”的模樣。
半月後,青雲山主峰廣場。
南域盟成立大會如期舉行。
近三十個宗門的代表齊聚於此,廣場中央立着一塊新刻的石碑,碑上刻着“南域盟約”:共守界碑,同御外魔,資源共享,危難相援,若違此約,衆宗共誅。
沈驚鴻身着青色盟主袍,站在石碑前,身後是雲塵子、趙長風等核心長老。
“今日,南域盟立。”她的聲音清晰有力,傳遍廣場,“碑爲證,約爲憑。從此,再無青雲宗、流雲宗之分,只有南域修士!”
“願遵盟約!”
“願隨盟主!”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響徹雲霄,代表們依次上前,將一滴精血滴在石碑上。精血滲入碑身,與“南域盟約”的字跡相融,散發出淡淡的金光——這是以南域靈脈爲引的血誓,若有違約者,將受靈脈反噬,修爲盡廢。
儀式結束後,長老會第一次議事便定下了三件事:一是劃分鎮魔司的輪值表,由青雲宗、流雲宗、烈火門等五大宗各領三月;二是開放各宗基礎功法庫,供盟內弟子交流學習;三是派遣探修隊,深入黑風淵邊緣探查,摸清魔修殘餘勢力的動向。
“探修隊之事,我去。”沈驚鴻主動請纓。
“盟主剛恢復,不妥!”趙長風立刻反對,“讓我去吧,我流雲宗對黑風淵地形熟。”
沈驚鴻搖頭:“我需親自去看看。魔主雖死,但黑風淵深處或許還有隱患,且……我感應到那裏似乎有劍修的氣息,或許與青雲劍仙有關。”
她沒說的是,與魔主對戰時,那黑色珠子爆開的瞬間,她隱約看到一縷青芒從珠子裏逸出,落入黑風淵深處——那氣息,與青雲劍胎極爲相似。
雲塵子沉吟片刻:“也好。你帶上李慕然,再讓趙掌門派幾位熟悉地形的修士同行,務必小心。”
三日後,探修隊出發。
一行十人,除了沈驚鴻與李慕然,還有流雲宗的兩位築基後期修士,以及烈火門的一位擅長追蹤的長老。他們避開界碑嶺的封印裂口,從另一側地勢平緩的山坳繞入黑風淵邊緣。
越往深處走,魔氣越濃,草木皆呈黑紫色,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黑色絮狀物——那是魔主死後殘留的魔氣碎片,雖不致命,卻能擾人心神。
“盟主,這裏的魔氣雖淡,卻帶着股腥甜,像是……有人在培育魔種。”烈火門長老皺着眉,從地上捻起一點黑土,放在鼻尖輕嗅。
沈驚鴻心中一凜:“魔種?”
“是魔修培育的邪物,以修士精血喂養,成熟後能化爲低階魔兵,數量極多。”長老解釋道,“看這土色,培育的時間不短了,恐怕有上萬之數。”
上萬魔兵?沈驚鴻眼神沉了下去。若這些魔兵破土而出,即便只是低階,也足以對南域邊緣的城鎮造成重創。
“順着魔氣源頭找。”她當機立斷,青雲劍出鞘,金青色的劍光劈開前方的黑霧,“務必找到培育之地,毀了它。”
探修隊深入三裏,前方出現一片窪地。窪地中央豎着數十根黑色石柱,石柱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符文間流淌着濃稠的魔氣,注入下方的黑土中。土面上鼓起一個個小包,隱約能看到裏面有東西在蠕動。
“就是這裏!”烈火門長老低喝一聲,祭出一柄赤色短刃,“這些石柱是陣眼,毀了它們,魔種便活不成!”
話音未落,窪地周圍的黑霧突然翻涌,沖出數十個手持骨刃的魔修,爲首者是個獨眼魔修,氣息竟達到了築基後期巔峰,顯然是魔主的殘餘部下。
“南域的雜碎,敢毀我魔軍根基!”獨眼魔修嘶吼着,骨刃帶起一道黑芒,直撲沈驚鴻。
“找死!”沈驚鴻眼神一冷,不與他硬拼,身形一晃,繞到石柱旁,青雲劍揮出一道清冽的劍光:“劍掃八荒!”
金青色劍光如同秋風掃落葉,瞬間斬斷了三根石柱。石柱崩碎的刹那,窪地中的小包紛紛炸開,流出腥臭的黑液,裏面的魔種尚未成型便已死去。
“我的魔兵!”獨眼魔修目眥欲裂,瘋狂撲來,骨刃上的魔氣凝聚成一張鬼臉,帶着吞噬靈力的詭異力量。
沈驚鴻指尖青芒微動,無劍之境悄然運轉。她沒有直接攻擊鬼臉,而是以青芒在鬼臉周圍畫了個圈——那是《太初劍經》中的“鎖靈圈”,能暫時禁錮邪祟之力。
鬼臉果然被圈在其中,瘋狂沖撞卻無法脫困。獨眼魔修一愣的功夫,沈驚鴻已欺身近前,青雲劍抵住他的咽喉:“說,還有多少這樣的培育地?”
獨眼魔修獰笑着吐了口黑血:“魔主大人雖死,黑風淵的怒火不會熄滅!你們……都得陪葬!”說罷,竟要自爆靈力。
“晚了!”李慕然及時趕到,手中長劍刺入獨眼魔修的丹田,強行打斷了他的自爆。
其餘魔修見首領被擒,頓時潰散,被探修隊修士一一斬殺。
沈驚鴻一腳將獨眼魔修踹倒在地,青芒點在他的靈脈上:“最後問一次,還有幾處?”
獨眼魔修痛得嘶吼,卻仍嘴硬:“休想……”
沈驚鴻不再廢話,九竅玲瓏心運轉,一股精純的靈力順着青芒注入他體內,不是攻擊,而是刺激他的痛覺神經。獨眼魔修頓時痛得滿地打滾,冷汗直流,再也撐不住,斷斷續續道:“還……還有三處……在……在黑風淵東側的……白骨坡……”
問清具體位置後,沈驚鴻沒有留情,一劍斬了他。
“盟主,現在怎麼辦?”李慕然問道。
“兵分兩路。”沈驚鴻沉聲道,“李師兄帶兩人去白骨坡,毀了另外三處培育地,留下記號,不必戀戰。我帶其他人去追那縷青芒,若我三日未歸,你們便回青雲山報信。”
“掌門,我與你同去!”
“聽話。”沈驚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南域盟剛立,不能沒有你。”
李慕然咬了咬牙,重重點頭:“掌門保重!”
看着李慕然帶人離去,沈驚鴻轉身望向黑風淵更深處。那裏的魔氣雖濃,卻隱隱透着一絲熟悉的劍意——與青雲劍胎同源,與劍冢中歷代古劍的氣息相合。
她握緊青雲劍,身形化作一道青虹,朝着那縷劍意的方向飛去。
她有種預感,這趟黑風淵之行,或許不只是清除隱患,更可能解開青雲劍仙留下的最後謎團。
而那謎團的答案,或許正是她突破元嬰期的關鍵。
風穿過黑風淵的峽谷,帶着古老的回響,仿佛在指引着她,走向更廣闊的天地,更艱難的挑戰。
南域盟的旗幟已在青雲山升起,而她的劍,還要護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