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整面的落地窗在眼前展開,維港的碧水和遠處九龍半島的輪廓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幾艘白色的輪渡在微波上劃出白線。
深胡桃木色的長形辦公桌擺在房間中央,桌前空空蕩蕩,桌面只有一台薄薄的顯示器和一疊整齊的文件,角落立着一盞鉑金色的落地燈。
雲漪掃了一圈,沒見到沈既舟的人,長舒了口氣。
“不進去站在這幹什麼?”
身後冷不丁出現的聲音嚇了雲漪一跳,她下意識後退不慎踩到了身後人的腳,原地踉蹌了下,被沈既舟撈了一把。
“抱歉。”
雲漪回過神很快推開沈既舟站好。
“過來拿份文件,下午約了SMG那邊落實新合同。”
像是生怕沈既舟提及昨晚爭執的事一樣,雲漪搶先開口,給自己排布了一堆不尷尬的行跡後,見沈既舟依然不說話,她又莫名心虛。
果然,吃優思明這種藥就是會極大地影響和擾亂體內激素水平和自身情緒,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哪來的脾氣,一瞬間便難過到完全失控。
“招標書我已經在看了,拿下這個項目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雲漪。”
“啊.......”
沈既舟打斷了她的話。
兩個人短暫沉默了幾秒,沈既舟無聲地舒了口氣,本來也沒想揪住她說什麼,她這模樣估計也是不想提昨晚的事了。
不提也好,不然提起來,也收不了場。
“項目交給你,一切你說了算就好,有什麼問題和需要不用找Alice,直接和我說。”
“好。”
“那我先走了。”
“你不是過來拿文件的嘛?文件還沒拿,就要走?”
沈既舟危險的目光在雲漪的身上流轉片刻,邁步走向辦公桌,翻找了一下,將招標需要的所有文件一齊找到,送回雲漪眼前。
“謝謝。”
雲漪接過那一打文件,沈既舟卻又不肯鬆手。
“沈總......”
她抬眼仰頭看向沈既舟,捏着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卻還是扯不過來。
“還難受嘛?”
“好多了。”
“這個周期結束之後,不要再吃這個藥。”
沈既舟的口吻像是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雲漪本不想答應,可是奈何他怎麼也不肯鬆開文件,她暗戳戳用了很久力氣也沒能成功
最後別無他法,雲漪只能勉強答應,沈既舟這才猛然鬆手,文件回到了她手裏。
項目推進也有幾個月了,標書和方案基本都落定得大差不差,這會兒交給雲漪,其實是來驗收和把關最後工作的,大家私下裏都看得明白,沈既舟對雲漪,已經是信任得不能信任了。
這一點,雲漪也時常用以安慰自己。
她港島剛來那年,正是沈家繼承人大戰最火熱的時候。
論長幼,沈既舟上頭有兩個哥哥他輪不上號,論出身,大太和二太的兒子都要壓他一頭。論能力,整個港島誰都知道,沈家沒有無用的孩子,無論男女,無論哪一房,都是個頂個的優秀,沈既舟想要從其中脫穎而出,成爲繼承人基本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他也向來是一副毫無野心,沒什麼謀算的模樣。
只有雲漪知道,爲了爬上繼承人的位置,沈既舟籌謀了多久,經歷什麼,他遠遠不是外界所傳的
而她,是沈既舟親手培養的一把最鋒利的刀,從天真不諳世事的十八歲少女,到如今手握籌碼可以獨當一面,在寸土寸金的港島,在風雲詭譎的名利場,他們一度便是八年。
她最青春寶貴的八年。
手機鬧鍾又一次響起,又到了每天固定吃藥的時間。
雲漪掐斷了鬧鍾,回神靜默了幾秒。
上個周期結束後斷藥期已經結束,新的周期她已經又吃了有十幾天了。
那天在辦公室,她嘴上答應了沈既舟不再吃藥,實際還是沒停。
她也不是恐懼懷孕,以現在的醫療水平萬一懷孕,實在懷上也可以做手術或者藥流掉,她只是覺得,倘若真的懷了他們的孩子,她可能真的會.....舍不得打掉。
可如果打不掉,那麼就又回到了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她和孩子都是無名無份的飄萍。
她不敢想下去,迅速喝了幾大口水沖散了口腔中的粉感和淡淡苦澀,將藥片很快收了起來,去洗了個澡,強制自己冷靜躺下來,迅速入睡。
明天就是招標會,暫時沒精力去想其他事。
招標會定在下午兩點,雲漪很早就起來,又查了一遍最終版方案以及ppt。
“沒什麼問題了,一會進行招標陳述的時候,不用過分強調預算,還是把主要的時間留給跨平台合作方面。”
雲漪又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的內容,多囑咐了兩句。
這種台前拋頭露面的事,不在她參與的範疇。
標書和方案都是她過目敲定的,她心裏十分有數,項目基本是鉑銳的,加上和SMG重新談成的合作利潤比,絕對有的賺。
這樣,也不枉這段時間她熬夜,各種盯着團隊工作。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合上了電腦,和一邊等待着的化妝師多交代了兩句。
“眼圈下面灰青色的痕跡太重了,幫我好好遮一下。”
“好的。”
化好妝,換上了備好的套裝,雲漪帶着鉑銳的團隊從電梯下來進場後便不再說話。
沈既舟沒提前說,估計不會過來,不過來也沒關系,她自會替他看着場子。
整個招標的情況和流程都和雲漪預期的差不多,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鉑銳志在必得。
就在雲漪剛要鬆口氣的時候,台上主持招標的工作人員翻動着手中的文件再次開口。
“下面有請致美恒業的代表程珊宜小姐上台進行招標陳述。”
程珊宜三個字一出,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