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鬱發來的微信,梁霜感覺自己那顆剛被溫照野攪得七上八下的小心髒,總算找回了一點正常的節拍。
她是誰?她是梁霜,一個致力於相親、渴望婚姻的務實派新時代女性。
溫照野那種妖孽,是她生命中的BUG,是系統亂碼,是必須一鍵清除的病毒。而李鬱,是她相親市場上遇到的、堪稱頂配的績優股。
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梁霜深吸一口氣,將車窗升起,隔絕了窗外的喧囂和腦子裏那張過分英俊的臉。她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敲擊。
【梁霜:明天周末,你看可行?】
對方幾乎是秒回。
【李鬱:OK。】
一個簡潔的“OK”,帶着精英人士的幹脆利落。梁霜滿意地笑了笑,將手機扔回副駕,踩下油門,感覺人生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可控的軌道上。
回到公司,梁霜準備把邁巴赫的車鑰匙還給劉嘉。剛一轉身,就看見自家老板溫斐又在作妖。
他騷包地倚在劉嘉的辦公桌旁,手裏捏着一枝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玫瑰,桃花眼眨得像個大功率的探照燈:“嘉嘉,今晚有沒有空?我訂了新開的法餐廳,燭光晚餐,專爲你我……”
劉嘉頭也不抬,將一份文件“啪”地拍在他面前,聲音比空調的制冷效果還好:“溫總,第三季度的財務報表,您籤過字的,裏面有三個數據錯誤,小數點都對不齊。您是想讓整個部門跟着您去喝西北風嗎?”
溫斐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手裏的玫瑰花都蔫了幾分。
梁霜在心裏默默爲劉嘉點了個贊。她太清楚溫斐了,這位二世祖的喜歡,就像超市門口派發的免費試吃品,見人就塞,熱情洋溢,但誰要是當真了,那就是傻子。
劉嘉顯然不是傻子。
那天難得沒有加班,梁霜早早回了家。一進門,就聞到紅燒肉的霸道香氣。
梁母端着一盤色澤紅亮的紅燒肉從廚房出來,看見她,眼睛一亮:“霜霜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對了,你爸剛從新房子那邊回來,說裝修的味兒散得差不多了,家具也都齊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搬過去?”
新房子是前年梁父梁母全款給梁霜買的,四百多萬,在海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掏空了老兩口大半輩子的積蓄。
梁霜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塞進嘴裏,幸福得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說:“再等等吧媽,雖然比咱家近,但到公司也得一個鍾頭呢。海城的交通,您又不是不知道。”
梁母嘆了口氣:“也是,現在這路堵得,人奮鬥一輩子,也就買個通勤時間。”
隔天中午,梁霜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一家格調優雅的西餐廳。
李鬱已經到了,穿着一件質感很好的米色休閒西裝,正姿態閒適地翻看着一本財經雜志,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偶像劇裏走出來的溫柔男二。
見她來了,他立刻放下雜志,起身爲她拉開椅子,舉手投足間盡是恰到好處的紳士風度。
兩人隨意地聊着天,從工作聊到興趣,氣氛輕鬆愉快。梁霜得知他之前一直在國外,今年才被家族召回,準備接手國內的業務。
她晃着杯子裏的檸檬水,忽然抬眼,直截了當地問:“李鬱,我能問個比較直接的問題嗎?你是外貌協會的嗎?”
李鬱聞言一愣,隨即失笑,搖了搖頭:“我不看臉,我看感覺。”
“看感覺?”梁霜挑眉,小胖臉上寫滿了不信,“感覺這東西最玄乎了,說白了不還是看臉?長得好看就有感覺,長得不好看就沒感覺。”
“也不完全是。”李鬱的笑容很溫和,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意思。
梁霜身體微微前傾,一雙小鹿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追問道:“那你對我感覺怎麼樣?”
李鬱看着她坦率又帶着幾分狡黠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非常嚴謹的回答:“我不討厭。”
梁霜了然地點點頭。
這個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能讓人一見鍾情的大美女,“不討厭”已經是一個非常積極的信號了。
她拿起刀叉,笑得梨渦淺淺:“行,那我們先從‘不討厭’開始,慢慢了解。”
李鬱看着她毫不扭捏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欣賞的笑意。
吃完飯,李鬱提議去看電影,梁霜欣然點頭。
結果,這位溫柔紳士選了近期最火的一部恐怖片。
黑暗的放映廳裏,鬼影一閃而過,配上猛然拔高的詭異音效,整個廳裏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李鬱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梁霜,準備迎接一個撲進懷裏或者捂住眼睛的柔軟身體。
結果,梁霜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地捧着爆米花,“咔嚓咔嚓”吃得正香。她甚至還在全場最安靜的時刻,冷靜地湊到李鬱耳邊,用氣聲進行專業點評:“這個突現驚嚇的時機不對,音效比畫面快了零點五秒,導演功力不行啊。”
李鬱:“……”
晚上回到家,梁母照例關切地詢問:“怎麼樣啊閨女?那小夥子還行吧?”
“還行。”梁霜換下鞋子,給了個和昨天一樣的答案。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李鬱這個人,就像一份滿分答卷,挑不出任何錯處,禮貌、英俊、多金、風趣,可就是……少了點什麼。
少了那種讓她心跳失控、手心冒汗、想立刻逃跑又忍不住偷偷多看一眼的感覺。
梁霜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上,姐妹群“吃垮海城三人組”的消息適時響起。
【陶陶:姐妹們!速來金茂府!我新研發的黑巧熔岩巴斯克,爆漿流心,不來後悔一年!@全體成員】
梁霜看着屏幕,仿佛已經聞到了那股濃鬱香甜的味道,毫不猶豫地在群裏回了個:【OK!】
第二天,梁霜和劉文雪打車來到陶盼弟和許耀的婚房——金茂府。
一進門,梁霜就被這堪比樣板間的奢華裝修閃到了眼。兩人換上拖鞋,熟門熟路地奔向開放式廚房,陶盼弟正端着一盤剛出爐的蛋糕,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們。
蛋糕果然名不虛傳,入口即化,濃鬱的巧克力醬在舌尖爆開,甜而不膩。
梁霜吃得一臉滿足,聽着劉文雪在旁邊吐槽溫斐又換了新跑車。
正吃得開心,一旁切着水果的陶盼弟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隨口說道:“哦對了,霜霜,昨天聽我們家許耀說,溫照野好像徹底跟賀家不來往了,聽說賀家那邊氣得不輕呢。”
梁霜拿着小銀勺的手,猛地一頓。
一勺醇厚的巧克力蛋糕,就那麼懸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