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有一件事。”
方榮話鋒一轉，所有人都停止了討論，按壓下對見面禮激動又期待的情緒，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豎起耳朵等待下一句。
“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
她的目光轉向李隊長，一雙漆黑的眼眸靜得像深潭的水，底下卻凝着冰。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我方榮做人，向來恩怨分明。待我家好的，我點滴記在心上。可那些曾經欺辱過方家、至今仍不知收斂，還在背後搬弄是非，甚至貪得無厭、想再多占一分便宜的人……”
“我的東西，一粒米，一寸布，都別想沾到。”
全村譁然，他們不約而同地，全都看向了李家人。
村裏誰家沒點口角摩擦？
可李家與方家之間，已經不是尋常過節，那是臉皮撕破了、舊賬堆成山的怨。
方榮這話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指着李家的鼻子了！
李隊長臉色繃得鐵青。
他猜得沒錯，方榮這趟回來，不止是探親，更是給方家出氣。
李家人臉色同樣難看，他們不敢對氣勢強盛的方榮有意見，只能忿忿不平地瞪着方周於等人。
要不是他們多嘴，剛回來的方榮怎麼會知道以前的事！
李隊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試圖緩和氣氛：
“方榮同志，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都是一個村的革命同志，要講團結，過去的事情……”
“李隊長。”
方榮打斷他，這次，她唇角甚至牽起一抹極淡的、帶着嘲諷的弧度。
“團結，是跟同志講的。至於趁我家落難時，克扣工分、傷害我家人身體，搶奪對象，組團排擠孤立甚至在高考時算計我家小輩，讓她考試失利……”
她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李隊長和所有李家人臉上：
“那叫階級敵人。”
“階級敵人”這四個字在這個年代，威力不亞於一顆炸彈！
李隊長被炸得頭暈眼花，踉蹌後退半步，指着方榮，手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村民們不約而同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年知青鬧得凶，這話他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自然明白其中的分量。
寂靜只持續了一瞬，壓抑的議論聲“嗡”地沸騰起來。
“老方頭家姑奶奶剛剛說搶對象，算計高考？難道前兩天方昭那丫頭說的是真的？”
“傷害家人身體？難不成方老二的腿也是被李家人弄斷的？這麼狠毒？”
“我就說李隊長沒那麼公正，說不定老方頭的村支書都是被他弄下來的呢。”
“嘖嘖，真看不出來啊，李嬌平日裏不聲不響，搶起男人來倒是本事不小。難道周知青是瞎子不成？方昭那丫頭雖然傲，但長相可是十裏八鄉一等一。”
每一句低語，都像一根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李家人身上。
李隊長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嘴唇哆嗦着，想反駁，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只能發出“嗬嗬”的粗喘。
劉小妹被周圍的議論和目光刺得渾身發燙，猛地抬起頭，尖聲叫道：
“你們放屁！滿嘴噴糞！我家嬌嬌跟周知青那是正正經經處對象，清清白白的！”
這聲辯白非但沒能平息議論，反而引來幾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李隊長家的老二李石見狀，擋在母親劉小妹面前，赤紅着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方榮：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資本家崽子沒一個好東西！狗改不了吃屎！現在回來，不就是想報復我們貧農嗎？國家當初怎麼沒把你們都給……”
“李石！”
李隊長猛地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強行掐斷了兒子後面更危險的話。
他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半是驚魂未定，另一半則是被這蠢話氣得血氣上涌。
這個混賬東西！如今是什麼年月了？
國家早已撥亂反正，講究團結向前看，他竟還敢當衆喊出“抓光資本家”這種話？
這哪裏是在罵方家，這分明是在質疑當下的政策，是把現成的把柄往方榮手裏遞！
李隊長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比剛才被方榮敲打時還要心驚。
方榮把李隊長驚惶的神色看在眼裏，笑着又添了一把火：
“李隊長兒子這麼說，看來秀水村不太歡迎歸國華僑，我以爲現在國家鼓勵海外同胞回鄉建設，沒想到在秀水村反倒成了問題。還是說秀水村自成一國？”
這話一出，旁邊的陳支書再也坐不住了。
他一個箭步上前，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忙對着方榮擺手：
“方、方同志，這話可不敢亂說！咱們秀水村絕對是堅決服從上級管理的，從來不敢有二心！”
“李石他年輕不懂事，胡說八道，絕對代表不了村裏的立場！您千萬別誤會。”
一旁的李隊長此刻也如夢初醒，整張臉煞白。
他猛地想起前陣子報紙上通報的那個案子。
某個偏遠的村子，竟敢私下裏“立國稱帝”，封了“妃子”、“太子”，結果沒蹦躂幾天就被一鍋端了，主犯全都依法嚴懲。
這個案子都成了他們基層幹部的笑話。
而現在，方榮輕飄飄幾句話，竟把“自成一國”的帽子往他頭上扣！
這念頭像一盆冰水潑進他衣領裏，激得他渾身一顫。
他猛地轉身，對着還梗着脖子的李石厲聲呵斥：“還不快給我閉嘴！你這混賬東西，說的什麼胡話！”
罵完兒子，他急忙轉向方榮，嘴角勉強擠出討好的笑容，聲音都矮了半截：
“方……方同志，孩子年輕不懂事，嘴上沒個把門的，他、他絕對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李家絕對聽從領導指示！”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着，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
兒子那句蠢話要是真被坐實了，別說兒子要倒黴，他們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方榮靜靜地注視着李隊長，那目光平靜卻帶着一種無形的壓力。
周圍的村民眼見陳支書和李隊長都如臨大敵，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整個村子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終於，方榮清冷的聲音劃破了這片沉寂：
“李隊長的意思，我明白了。”
“只不過我方家家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對我們好的，我們銘記在心。但若是欺辱我們的，也必將加倍奉還。”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過去我家小輩若有錯處，我們絕不否認。但他們受過的委屈，我們也絕不會忘記。”
“從前我不在，無能爲力。如今我既已回來，就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白白受人欺凌。更不可能，將我方家的東西，分給曾經的仇人。”
她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李隊長臉上，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這個道理，李隊長應該能夠理解吧？”
李隊長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艱難地點了點頭：“能理解。”
這番道理，秀水村的村民們自然也懂。
將自家辛苦得來的財物分給仇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傻子。
設身處地一想，若換作是自己，恐怕做得比方榮還要絕情幾分。
方榮這一手，是擺在明面上的陽謀。
她光明正大地表明態度，名正言順地針對李家，可針對也只是不給那邊沾自己的光，這任誰都挑不出一個錯處。
甚至於外人聽了，還會贊嘆一句方榮宅心仁厚，心胸寬廣。
方榮轉過身，目光一一掃過身後的方家人。
顫抖着雙手的方周於，滿臉淚痕的張大妮，眼中滿是崇敬的張春花和方粥粥，雙眼通紅卻仍強忍淚水的方昭，還有緊握拳頭的方志強和方志剛。
他們都望着她，那目光裏滿是毫不掩飾的依賴與孺慕。
就在這片無聲的注視中，幾道只有她能看見的微光閃過。
【家族氣運值+3，獎勵三年壽命！】
【家族聲望值+550點，獲得5500美元。】
【檢測到對秀水村多方面的潛在影響，扭轉家族地位，影響值+100】
【累計獲得影響值：305點。滿足產業解鎖條件，可解鎖產業數量：3。】
三年壽命融入體內，方榮只覺一股暖流滌蕩周身，胸悶的感覺消退不少，連呼吸都輕盈了幾分。
她眼底深處原本的銳利悄然化開，唇角揚起一抹帶着真切暖意的弧度。
不遠處，宣傳部的王曉麗悄悄按下快門，將方家人之間這溫情流動的一幕定格。
嘿嘿，物料又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