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頭一看,只見大隊長周富強沉着臉,背着手大步走了過來。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大隊幹部,顯然是被這邊的吵鬧驚動了。
周富強掃了一眼現場。
宋九洲護着安娜站着,腳下是肉和皮子。
老楊家三口則狼狽不堪地癱在地上,楊建業滿臉污穢腫成豬頭,趙金花披頭散發,楊成龍捂着肚子直抽冷氣。
周圍還圍着一大圈看熱鬧的村民。
這景象,簡直是丟人。
趙金花一見周富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拍着地面哭嚎起來:
“周隊長啊,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宋九洲這個小畜生,他打爹罵娘,毆打弟弟,還要帶着野女人分家跑路,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
楊成龍也強忍着腹痛,掙扎着站起來,指着宋九洲,痛心疾首狀:
“老周,你看看,你看看這小子,無法無天了啊!”
“我們老楊家好歹養他一場,他現在翅膀硬了,不認爹娘,還要動手,這…這簡直是畜生不如!”
周富強眉頭擰成了疙瘩,沒理會他們的哭訴,目光嚴厲地看向楊成龍:
“楊成龍,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你好歹也是個小隊長,在村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帶着老婆兒子在大隊部門口喊打喊殺,成何體統?”
“你這覺悟都到哪裏去了?還想不想幹這個小隊長了?”
楊成龍被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掙扎着想站起來辯解:“周隊長,是宋九洲這小畜生他…”
“閉嘴!”周富強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我不管什麼原因!”
“你一個幹部,跟小輩在公共場合廝打,就是嚴重錯誤!”
周富強又轉向還在幹嚎的趙金花,語氣更冷:
“趙金花,你也別嚎了!”
“九洲中午就來找過我了,分家申請書白紙黑字按了手印,已經交到大隊部了!”
“從交申請那一刻起,這事就算提上日程了,這肉是他分家後自己進山打的,跟你們老楊家還有什麼關系?”
趙金花一聽就炸了,尖聲道。
“不算數,那不算數,我們沒同意,這家就不能分!”
“我是他媽,我不點頭,他這輩子都別想飛出老楊家的手心!”
“怎麼能說分家就分家呢?”
周富強臉色一沉,呵斥道:
“胡鬧,大隊有大隊的規矩,鼓勵成年勞力分家單過,獨立掙工分,這是爲了調動生產積極性!”
“九洲是成年壯勞力,按照規矩,本來就應該分家單過,單獨計算工分!”
“照你們這樣,一家子五六口人,扒着一個壯勞力吸血,工分都算在你們頭上。”
他盯着臉色發白的楊成龍,語氣加重:
“到時候年底分糧占大隊便宜,其他社員怎麼看?”
“大隊還要不要公平?還要不要發展生產了?”
“楊成龍,你身爲小隊長,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我看你這小隊長是不是當得太舒服了?”
這話帶着明顯的警告意味。
楊成龍心裏咯噔一下,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能當上這小隊長,固然有宋九洲拼命掙工分給他長臉的因素,但也離不開周富強的支持。
要是因爲這事得罪了周富強,把他小隊長擼了,那他在村裏可就真抬不起頭了。
他趕緊拉扯了一下還在撒潑的趙金花,低聲道。
“別嚎了,聽周隊長的!”
趙金花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自己男人那警告的眼神,和周富強陰沉的臉色,終究沒敢再鬧。
周富強見他們消停了,這才緩和了點語氣,但依舊公事公辦:
“既然九洲的申請交了,你們一家子也都在,那就別拖了。”
“走吧,現在就去你們老楊家,當着我的面,把家分了,把事情了結清楚。”
“免得日後又生出事端來。”
楊成龍和趙金花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但看着周富強冰冷的臉色,也不敢再鬧。
分家就分家吧,總比擼了小隊長的帽子好。
一行人在周富強的陪同下,朝着老楊家走去。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也呼啦啦跟了一大群,這可是難得的熱鬧。
昏暗的土坯房裏,彌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
周富強和兩個大隊幹部坐在炕沿上。
宋九洲和安娜站在一邊。
老楊家三口則像防賊一樣盯着他們。
“分家吧,按規矩來。”周富強開門見山。
“九洲是壯勞力,這些年也沒少給家裏掙工分,該分的東西,不能少。”
趙金花一聽就跳了起來:
“分什麼分?家裏哪有什麼東西?”
“他就一個撿來的野種,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現在能自己掙工分了就想分家產?”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楊成龍也陰着臉補充:
“老周,不是我們不講情理,可宋九洲畢竟不是我們親生的。”
“這些年,我們供他吃穿,教他幹活,已經仁至義盡了。”
“家裏這點家底,都是我們一點點攢下來,留給建業娶媳婦的。跟他宋九洲,實在沒什麼關系。”
他指着屋裏幾件破舊的家具和堆在角落的糧食:
“看在這些年情分上,這口破箱子,還有那床舊棉被,再加上…”
“再加上二十斤玉米碴子,給他拿走,算是我們仁至義盡了!”
這話一出,連圍觀的村民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這也太摳了吧?”
“九洲幹了這麼多年,就給這點?”
“那被子都破得不成樣子了!”
趙金花還在一旁補充,一副施舍的語氣。
“你們懂什麼?我們都仁至義盡了!”
“他一個外姓人,本來這些東西都沒他的份兒!”
“現在白給他,他還想咋樣?”
他們絕口不提錢和票證。
這些年克扣宋九洲的工分錢、布票、糧票,他們早就昧下了,那是絕不可能吐出來的。
那小畜生敢分家,沒讓他淨身出戶都是看在周富強的面子上了。
這話一出,連周富強都皺緊了眉頭。
這老楊家,也太狠了。
宋九洲幹了這麼多年,就分這點東西?打發叫花子呢?
他看向宋九洲,眼神帶着詢問和一絲爲難。
宋九洲心裏冷笑。
他早就料到這家人會來這一手。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點了點頭:
“行,就按他們說的分。”
周富強愣了一下,沒想到宋九洲這麼好說話。
安娜也輕輕拉了一下宋九洲的衣角,眼神裏有些不解和擔憂。
宋九洲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他心裏門清。
跟這群吸血鬼扯皮純屬浪費時間。
他現在有《萬古長青決》功法在身,晚上修煉一下,搞個穿牆術、隱身法什麼的還不簡單?
到時候直接摸回來,把這家裏這些年扒着他的血肉攢下的錢、票、好東西,連鍋端了!
那才是他應得的!
現在這點破爛,他根本看不上。
先把這個名分拿到手,徹底擺脫這家人才是正經。
老楊家三人見宋九洲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反而有點懵,隨即就是狂喜。
看來這小畜生是被打怕了,或者就是傻!
還以爲他多硬氣呢,結果就要了點破爛!
那些錢票可都保住了!
趙金花生怕他反悔,趕緊催促:
“周隊長,他答應了,他答應了!”
“快,快寫分家文書,讓他按手印!”
楊建業也忘了臉上的疼,得意地沖着宋九洲嗤笑:
“算你識相,就你這窮酸樣,還學人養洋婆子?我看你能撐幾天!”
“到時候養不活了,可別跪着回來求我們!”
“我們家可沒多餘的糧食喂閒人!”
宋九洲懶得理他,直接對周富強道:
“周隊長,寫文書吧,我籤字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