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樞學院位於天樞城核心區域,而平安街就在學院東側不到兩條街的距離。葉纖雲腳步輕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看什麼都覺得順眼。陽光明媚,空氣清新,連路邊攤販的吆喝聲都顯得格外動聽。

很快,喧囂熱鬧的人聲和誘人至極的食物香氣如同海浪般撲面而來!

平安街到了!

只見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熱氣騰騰的大蒸籠裏是皮薄餡大的灌湯包;油鍋裏翻滾着金黃油亮的炸酥肉,滋滋作響;烤爐上掛着油光發亮、表皮焦脆的靈禽烤鴨;還有各種靈果榨汁、靈米蒸糕、妖獸肉串……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極具侵略性的、讓人口水直流的洪流,瞬間將葉纖雲包圍!

“老板!來三籠蟹黃湯包!要剛出鍋的!”

“那個烤靈羊腿!給我切最大那條腿!”

“還有那個……對對對,百年靈菌燉的湯,來一大碗!”

“唔……那個蜜汁靈藕看着也不錯,來一份!”

葉纖雲如同餓了三天的饕餮,一頭扎進美食的海洋,在各個攤位前穿梭。他出手“闊綽”,完全沒了在學院裏那副摳搜鹹魚樣,反正月清漪給的“特聘”工資很足,很快就雙手提滿了油紙包,嘴裏還叼着一根比他臉還大的糖葫蘆,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得眯成了縫。

他找了個臨街的露天小桌坐下,把“戰利品”堆了滿滿一桌子。先狠狠吸了一口灌湯包滾燙鮮美的湯汁;再撕下一大塊烤得外焦裏嫩、滋滋冒油的羊腿肉塞進嘴裏,滿足地咀嚼着,油脂順着嘴角流下也毫不在意;最後灌一大口清甜解膩的靈菌湯……

“哈——!”

葉纖雲發出一聲滿足至極的喟嘆,整個人都癱在了小竹椅上,曬着暖洋洋的太陽,感受着美食在味蕾上炸開的幸福感,“這才叫生活啊!什麼狗屁班主任……通通見鬼去吧!”

葉纖雲愜意地眯着眼,享受着這難得的、沒有威脅、沒有任務的鹹魚時光。

同一時間…………

漱玉軒

“砰!”

雕花木門被一股帶着寒意的力道猛然推開,撞在門框上發出巨響。

蘇清雪大步踏入了月清漪清雅寧靜的辦公室,甚至沒有行禮,雪白的長發因憤怒而微微飄動,那雙清冽的眸子此刻燃燒着冰冷的火焰,直射向端坐在書案後的月清漪。

月清漪似乎對這不速之客的闖入毫不意外。她放下手中的玉筆,抬眸看向氣勢洶洶的少女,清麗絕倫的臉上沒有絲毫慍怒。

“清雪?何事如此急切?”

“院長!”蘇清雪的聲音因激動而略顯尖銳,“學生懇請院長立刻罷免精英一班新任班主任——葉纖雲!”

“哦?理由?”月清漪眉梢微挑,身體微微後靠,倚在鋪着雪絨獸皮的寬大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蘇清雪向前一步,語速飛快:

“他邋遢不堪,毫無爲人師表之風範!”

“他憊懶油滑,上課敷衍塞責,照本宣科,連最基礎的《靈樞基礎》都念得毫無靈魂!”

“他靈力微弱,弟子感知其最多不過靈師境界!如此實力,如何教導我們這些靈王的學生?!”

“他毫無責任心!面對弟子質疑,只會裝傻充愣,推諉甩鍋!他甚至親口承認自己是學院硬塞來的,根本不想當這個班主任!”

蘇清雪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院長!您告訴我,這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騙子、毫無擔當的懦夫!憑什麼擔任我們精英一班的班主任?這不僅僅是對我們一班所有弟子的侮辱,更是對天樞學院千年聲譽的褻瀆!請院長明察,立刻將其逐出學院!”

她一口氣說完,如同發泄般將所有的憤怒和不滿傾瀉而出,目光灼灼地盯着月清漪,等待她雷霆震怒,或者至少是嚴肅處理的決定。

然而,月清漪沒有動怒,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端起手邊的靈茶,輕輕吹了吹浮沫,優雅地喝了一口。嫋嫋茶香在室內彌漫,與她此刻的從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說完了?”月清漪放下茶盞,聲音依舊平靜,“清雪,你的憤怒,本座感受到了。關於葉導師的……嗯,特點,本座也有所了解。”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蘇清雪因憤怒而緊握的拳頭上,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不過,你似乎忘了一件事。精英一班……‘送走’班主任的記錄,可不太光彩。”

蘇清雪微微一怔。

月清漪繼續說道:“詳細的情況我就不一一列舉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清雪,你還記得你想成爲什麼樣的人嗎?”

這個問題如同一聲清磬,敲在了蘇清雪紛亂的心湖上,讓她猛地一怔。

想成爲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曾經無比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想成爲和我、雲影那樣守護一方的強者,強到可以奪回自己的本該擁有的東西!強到可以查清當年的真相!強到可以保護自己所珍視的人還有一切!”月清漪繼續補充道。

蘇清雪不語,她明白院長說的是對的。她也明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似乎被一些別的東西遮蔽了?是對班級“榮譽”近乎偏執的維護?是對“廢物”導師本能般的排斥?是對一切不符合她心中“強者”定義之人的不屑一顧?

月清漪的問題,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她內心深處被刻意忽略的一扇門。她發現自己最近的憤怒和焦躁,似乎並不僅僅源於葉纖雲這個人,更源於一種……對未來未知的恐懼,對自己無能爲力的不安。

看着蘇清雪眼中翻涌的復雜情緒,從最初的憤怒,到被質問時的語塞,再到此刻的怔然與深思,月清漪知道,她的話起了作用。

“清雪,”月清漪的聲音帶着一絲引導,“嚐試着,暫時放下你的成見,放下你對強者固有的定義。去觀察,去感受。或許,你會發現,那個看似邋遢憊懶的葉纖雲,他身上有着你從未見過,卻對你至關重要的風景。”

“嚐試去真正的了解一下葉纖雲,或許,會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收獲。”

月清漪的話語,如同涓涓細流,與蘇清雪腦海中那個啃着果子、說着混賬話的邋遢形象激烈地碰撞着。

院長的話,她無法反駁,也深知其分量。可讓她接受葉纖雲那樣的人會有什麼“不可思議”之處,讓她放下驕傲去“了解”一個她認定的廢物……這簡直比讓她立刻突破靈皇還要困難!

內心的驕傲與對院長的信任,對強大力量的渴望與對未知“風景”的一絲茫然,在她心中激烈交戰。

最終,蘇清雪只能帶着滿腹的疑慮、未消的怒火和那份被院長點醒的困惑,離開了漱玉軒。

她站在院長樓外,看着精英一班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青竹軒的方向,最終,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葉纖雲……”她低聲自語,冰藍色的眸子裏閃爍着銳利的光芒,“不管院長爲什麼護着你,你躲不掉!”

“明日礪劍坪,我會用我的劍,親自揭開你的真面目!”她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不然……你就給我徹底滾出天樞學院!”

蘇清雪挑戰的決心未曾改變,但目標之下,卻悄然多了一層探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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