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燈光刺得蘇晚眼睛發疼。沈聿修站在樓梯口，白襯衫被血跡浸透了一大片，整個人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幽靈。
"別碰那個保險箱。"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有警報裝置。"
蘇晚下意識後退一步，懷裏的金屬盒抱得更緊了："你怎麼會在這裏？醫生不是——"
"周叔告訴我你跑了。"沈聿修扶着牆慢慢走下樓梯，每一步都仿佛用盡全力，"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嗎？"
"包括你嗎？"蘇晚的聲音顫抖，"你是來抓我回去完成'回聲婚禮'的？"
沈聿修的身體明顯僵住了。他停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眼神復雜："你看了那些文件。"
"我看了所有文件！"蘇晚突然爆發，"你和你的家族把我母親當成實驗品，現在又想用我來繼續你們惡心的基因實驗！那些偶遇、那些巧合、甚至你救我的戲碼——全都是安排好的！"
"不是。"沈聿修艱難地向前邁了一步，"最初接近你確實是因爲項目...但後來一切都變了。那份文件是二十年前的舊計劃，早就被廢棄了。"
"廢棄了？那爲什麼我們還會結婚？爲什麼你父親堅持要聯姻？"
沈聿修的臉色更加蒼白："我父親...他有自己的執念。但我向你發誓，我娶你不是爲了什麼實驗。"
"我憑什麼相信你？"蘇晚冷笑，"你的每句話可能都是實驗設計的一部分！"
沈聿修突然踉蹌了一下，右手按住流血的傷口。他的聲音虛弱卻堅定："如果我只是在執行任務...昨晚就不會替你擋那顆子彈。"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蘇晚的心髒。她想起沈聿修倒在血泊中的樣子，想起他最後那句"密碼是你生日倒過來"...如果一切都是演戲，這代價未免太大。
"證明給我看。"她咬着嘴唇說，"證明你和他們不一樣。"
沈聿修深吸一口氣，指向她懷裏的金屬盒："那個盒子裏有你母親留下的最後證據，能證明'回聲項目'的真相。但一旦打開，我們都會陷入更大的危險。你確定要知道嗎？"
"比現在更危險？"蘇晚苦笑，"我母親被綁架，林姨下落不明，而我和你——"她突然哽住，說不下去了。
沈聿修的眼神軟了下來："首先，你母親是安全的。"
"什麼？"
"昨晚接走她的人是我安排的。"沈聿修解釋道，"我早就懷疑有人會對她不利，所以提前聯系了療養院。她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蘇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差點——"
"時間來不及。那些人襲擊我們後，我必須確保你們母女分開保護。"沈聿修艱難地向前走了幾步，"至於林姨...我很抱歉。但周叔已經帶人去找她了。"
蘇晚的大腦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但沈聿修眼中的痛苦看起來那麼真實...
"還有最後一個證明。"沈聿修突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一個細小的疤痕，"這是'回聲項目'的標記。每個實驗體都有，包括你。"
蘇晚下意識摸向自己鎖骨相同位置——那裏確實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疤痕，她一直以爲是小時候的疫苗痕跡。
"我們的基因確實被改造過。"沈聿修輕聲說，"但基因不能決定感情。蘇晚，我對你的感覺...從來不是實驗能設計的。"
地下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蘇晚望着沈聿修蒼白的臉，那些懷疑和憤怒開始動搖。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蘇芮的尖叫聲！
"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沈聿修反應極快，一把拉過蘇晚躲到大型儀器後面。幾秒鍾後，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搜仔細點。"一個陰冷的男聲命令道，"那丫頭肯定來找數據盒了。"
透過縫隙，蘇晚看到三個黑衣人正在翻找地下室。其中一人拿着儀器掃描牆壁，很快發現了那個隱藏的保險箱。
"找到了！"他興奮地喊道。
領頭的黑衣人走過來，輸入一組密碼——保險箱發出錯誤提示音。
"該死，密碼不對。"他咒罵道，"繼續找，她們一定還在這房子裏！"
蘇晚屏住呼吸，感到沈聿修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冰涼卻堅定，無聲地傳遞着安撫。
黑衣人們搜索無果，最終決定分頭行動。等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沈聿修才低聲說："我們得離開這裏。樓上應該有兩個人把守。"
"蘇芮和陸沉呢？"蘇晚焦急地問。
"如果他們夠聰明，已經逃走了。"沈聿修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槍，"跟緊我，不要回頭。"
他們悄悄爬上樓梯，沈聿修雖然受傷，動作卻異常敏捷。一樓靜悄悄的，但後門附近站着一名黑衣人。沈聿修示意蘇晚躲在拐角處，自己則繞到另一邊，故意碰倒一個花瓶。
"誰？"黑衣人立刻警覺地轉身。
沈聿修如鬼魅般閃出，一記手刀精準擊中對方頸部。黑衣人無聲倒地。
"走！"他拉起蘇晚沖向花園。
兩人剛跑到後院的灌木叢，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車燈。一輛黑色轎車橫在路中央，車門大開。
"上車！"駕駛座上的周叔喊道。
他們剛鑽進車裏，子彈就呼嘯着打在車身上。周叔猛踩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林姨找到了嗎？"沈聿修急促地問。
周叔搖搖頭："我們的人還在搜索。但有個好消息——陸沉是國際刑警的臥底，他保護着蘇芮。"
蘇晚震驚地看向沈聿修："你早就知道？"
"我懷疑過。"沈聿修靠在座椅上，臉色越來越差，"他接近蘇芮的時機太巧了...現在看來是友非敵。"
車子駛入一條隱蔽的小路，最終停在一棟鄉間別墅前。周叔幫沈聿修下車，他的傷口又開始大量出血。
"你需要立刻治療！"蘇晚驚慌地說。
沈聿修卻搖搖頭："先解決最重要的事。"他指向她懷裏的金屬盒，"現在是時候知道全部真相了。"
別墅客廳裏，一位白發老人正坐在輪椅上望着窗外。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蘇晚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沈氏集團創始人，沈聿修的祖父沈青山！外界傳聞他已經昏迷多年，沒想到...
"爺爺。"沈聿修輕聲喚道，"我把她帶來了。"
沈青山的眼睛異常明亮，他打量着蘇晚，微微點頭："像，真像你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您認識我母親？"蘇晚警惕地問。
"何止認識。"老人苦笑，"'回聲項目'最初就是我和林菀的父親——你外祖父林院士共同創立的。"
蘇晚如遭雷擊："什麼？！"
"最初的目的是研究基因共鳴在醫療上的應用。"沈青山的聲音沙啞卻有力，"但後來集團內部出現了分裂...有人想將這種技術武器化。"
沈聿修接過話頭："我父親和一部分高層想創造'超級人類'——通過基因匹配制造具有心靈感應能力的特工。你母親發現後，偷走了核心數據並銷毀了大部分樣本。"
"所以她才會'發瘋'。"蘇晚恍然大悟，"是爲了保護那些秘密..."
"也爲了保護你。"沈青山嘆息，"林菀是唯一知道原始樣本下落的人。那些人一直想通過你找到她。"
蘇晚抱緊金屬盒："那這裏面是..."
"最後的證據。"沈青山說，"足以摧毀整個非法實驗網絡的證據。密碼是你和你母親的生日組合——0302。"
蘇晚深吸一口氣，輸入密碼。金屬盒發出輕微的"咔嗒"聲，緩緩打開。
裏面是一疊發黃的文件、幾個U盤，還有——一張嬰兒照片。照片背面寫着："晚晚，當你看到這些時，請原諒媽媽的決定。愛你的，菀。"
淚水模糊了蘇晚的視線。她顫抖着拿起最上面的文件，標題赫然寫着：《CR-709基因原始樣本研究報告》。
"這是..."她翻開封皮，第一頁上貼着一張DNA序列圖，旁邊標注着："樣本來源：林菀與沈明遠之女，蘇晚。"
蘇晚的世界天旋地轉。她才是原始樣本？這怎麼可能！
沈聿修的臉色也變了："爺爺，這是怎麼回事？"
沈青山閉上眼睛，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當年林菀發現項目被濫用後，決定毀掉所有樣本。但在最後關頭...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個孩子...就是我？"蘇晚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是的。"老人點頭，"你是最後一個攜帶純淨CR-709基因的個體。你母親用藥物抑制了基因表達，並僞裝精神失常來保護你。"
蘇晚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她的一生——那些頭痛、那些奇怪的共情能力、甚至她的婚姻，全都源於這段被改造的基因！
"那沈聿修呢？"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他也是...實驗體？"
"我是第二代改良品。"沈聿修苦笑，"父親用早期不完整的數據培育了我，目的是...接近你。"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蘇晚心髒。但沈聿修緊接着說："但我愛上你不是因爲基因，而是因爲你這個人。這份感情...是我生命中唯一真實的東西。"
沈青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周叔連忙上前照料。老人擺擺手，從輪椅暗格裏取出一個小瓶："這是基因抑制劑，能暫時阻斷CR-709的表達。林菀發明的...可以幫你隱藏起來。"
蘇晚沒有接："如果我用了這個，那些人就會停止追捕？"
"不。"沈聿修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要做的不是躲藏，而是徹底摧毀這個項目。那些文件就是關鍵證據。"
就在這時，周叔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後臉色大變："安全屋被襲擊！林芳和蘇芮...被抓走了！"
"什麼？"蘇晚和沈聿修同時驚呼。
電話那頭換成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沈聿修，想要你的人活着，就拿數據盒和蘇晚來換。明天中午，老地方見。"
通訊切斷，房間陷入死寂。沈聿修握緊拳頭："是沈明遠...我父親。"
蘇晚看向打開的金屬盒，又看向沈聿修蒼白的臉。她知道，最終的決戰即將到來——而這一切，都始於二十五年前那個名爲"回聲"的罪惡實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