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齊浩然走在路上,使勁用腦子搜刮,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給他送的喜糖。
也不寫個請帖,報個名字,光說是他的同學,把喜糖往保衛處一放,讓他今天來參加婚禮。
從小學到高中,同學那麼多,誰知道是誰啊?
哪個男同學這麼有能耐,居然還能比他先找着對象?
國營飯店門口,人來人往,喜氣洋洋。
齊浩然透過人群,遠遠看到新娘子身穿一件粉紅色的收腰布拉吉,一條麻花辮從一側鬆鬆的編到胸前,辮子發梢綁着一朵小紅花。
那……那不是他一直喜歡的蘇阮嗎?
此刻的她站在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身旁,顯得她更加的嬌小玲瓏、嬌豔欲滴。
那個男人身穿白襯衣和軍綠色褲子、胸口同樣別着一朵小紅花,正是前天在電影院門口見到的那個黑大個。
齊浩然這才終於知道前天那個男人臨走之前說的過兩天請他吃喜糖是真的,蘇阮真的跟他結了婚。
喜歡的姑娘今天結婚,新郎卻不是自己。
這還有比這更剜心的事情嗎?
齊浩然心像刀子被扎似的痛,轉身悶頭就走。
誰知剛轉身,身後就傳來親切的呼喊聲。
“齊同學~”
齊浩然:……
他不得不再次轉過身來。
“哎喲,真是齊同學,稀客稀客,歡迎來參加我和蘇阮的婚禮。”
他面前站着笑意盈盈的顧振國。
他甚至還主動伸出手,拉着齊浩然往飯店大門裏走。
“軟軟,你看誰來了?”
蘇阮正在招呼着賓客,聽到聲音,回頭一看。
“齊浩然?”
齊浩然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阮,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結婚了啊!”
一個壓迫感極強的聲音從他身旁傳來。
“怎麼,你不祝福?”
“祝福,當然祝福。”
齊浩然艱難地扯着嘴角。
“蘇阮,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顧振國自然地摟上蘇阮的細腰。
“謝謝齊同學,我們肯定會幸福,快進去坐吧!”
“軟軟,小顧,你們幹嘛呢?還不快進來。”
屋裏傳來蘇梅爽朗的聲音。
“咦,軟軟,這不是你那個同學小齊嗎?”
“小齊,你是咋知道軟軟今天結婚?”
她記得沒給小齊送喜糖啊!
此刻,蘇阮才後知後覺,昨晚顧振國把剩下的喜糖送到哪去了?
她沒送,她媽也沒送,唯一能送的,只有這位摟着他笑得一臉得意的男人了。
這個男人就是故意的,真小氣。
她伸出手,暗暗在顧振國的腰上擰了一把。
硬邦邦的,擰不動,真氣人。
腰間傳來的力度,讓顧振國虎軀一震。
他有點想早點將這個撩人不自知的嬌軟小媳婦吃下去了。
雖然今兒是新婚之夜,可惜條件不允許。
於是,他的指腹在女人的細腰上摩挲了一下,又摩挲了一下。
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粗糲又灼熱的大掌在她腰間不斷地暗暗摩挲,蘇阮的臉變得緋紅。
她用手指去扒拉那個在她腰間作亂的手掌,可是男人的力氣奇大,扒了幾次也扒拉不下去。
“顧振國”
蘇阮杏眼氣呼呼地向上瞪着。
“軟軟,怎麼了?”
那個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地低下頭來,一臉寵溺地看着她,看在其他人眼裏,還以爲小倆口在說什麼悄悄話。
蘇阮張了張嘴,給他個唇語。
“你的手別亂動。”
“是你先動的。”
顧振國含笑將手緩緩移走,卻在即將離開之時,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端起酒杯,朝賓客敬酒。
啊啊啊啊啊,這是個什麼小肚雞腸的男人,難怪英子說他哥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全身除了臉沒有一個優點。
看在他又是上交工資又是買這買那各種積極主動,虧她還想着等回顧家村,替他在英子面前說說好話,拉近一下兄妹關系。
蘇阮肺都要炸了,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能發作,只能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面帶微笑地端着酒杯跟在他身後。
哼,此仇不報非君子,顧振國你等着吧。
接收到小媳婦氣呼呼的目光,顧振國內心激蕩。
他的軟軟怎麼這麼可愛?像只伸着小爪子張牙舞爪的小貓,好想狠狠地親她,把她親哭。
嗯,等會回去老丈人丈母娘應該還會跟昨天一樣心有靈犀,給他點時間空間,讓他吃點菜吧?
這場婚宴,蘇梅一掃往日被宋之華壓制的憋悶,大大地出了風頭。
這排場,這標準,在棉紡廠,那是數一數二的。
棉紡廠的同事鄰居們恭維的話一個接一個的沖她說。
只有劉愛紅和宋之華倆人坐一桌,互相耷拉個臉。
當然,蘇阮心裏也有些暗爽的,某人在給她撐面子方面從來沒掉過鏈子。
不但錢出得大方,人也有禮有節、低調謙虛,一口一個爸媽,給足了她父母面子。
停停停停停,別被他糖衣炮彈所迷惑,你忘了剛剛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偷偷摸你?
蘇阮深深吸了口氣,總算沒讓自己忘了半個小時前才發的誓言。
婚宴結束後,回到棉紡廠家屬院,蘇阮回屋換衣裳。
她得趁還有大太陽,把布拉吉洗一洗、晾幹、收起來,等去了顧家村辦婚禮,還要穿。
“軟軟,洗完衣裳,你把行李先收拾收拾,明天上午你倆還要去買東西,晚上的火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別落下了。”
蘇梅指揮着,讓阮明軒去推自行車。
“我跟你爸去國營商店,給你姑買點東西,你跟振國給她帶過去。”
“知道了,媽。”
在院子裏坐着的顧振國站起身來。
“爸、媽,姑姑的東西,明天我跟軟軟去國營商店一起買了就行!”
“你不知道要買啥?我跟你爸去瞅瞅去,看看最近都上了什麼新東西,隨便買點。你好好歇歇,都累半天了。”
蘇梅按着他坐下,挽着阮明軒的胳膊、騎着那輛新自行車出了門。
老丈人、丈母娘都走了,整個家裏就只剩下他跟軟軟兩個。
顧振國忍不住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暗了暗。
丈母娘這是讓他吃肉的意思嗎?
畢竟,今天算是他們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