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洲嘴巴張着,能塞一個拳頭。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鐵樹要開花了?
這時巧終於腦子開竅了?
“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
裴景年並沒有抬頭的意思,趁時巧不注意,手背又將焦糖布丁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我想……”
“咕嚕”!
裴景年側過腦袋,佯裝擦去嘴角的殘漬。
零碎的發絲遮住大部分眉眼,嘴角極輕地牽起一個弧度,笑意埋入眸底。
時巧面頰頓時爬上粉紅,耳根子直燒。
她迅速坐回位置,恨不得化成一只固執的鴕鳥,把自己埋入地裏。
可惡,爲什麼總是在這家夥面前出糗。
“巧,咱們也不能浪費糧食是不是?”姜悠然主動打破沉默。
她短暫統一到了對面陣營,用筷子夾起一塊叉燒在時巧鼻子前轉了一圈又一圈。
時巧緊緊地攥着刀叉,最後一張嘴,咬住了叉燒的一角。
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對。
大女子,能屈能伸。
時巧將眼前的一盤草食推到了一邊,風卷殘雲。
【慢點吃,老婆,都是給你的。】
【老婆吃飯和小倉鼠一樣,塞得鼓囊囊的,真棒。】
【老婆放心長肉肉,練肌肉就是用來抱老婆的,嘻嘻。】
諸如此類的誇誇,攪得時巧暈頭轉向。
她將最後一口焦糖布丁塞入口中,小肚鼓起一個圓潤的括弧。
路洲起身,長臂一伸,將餐盤全部拿到手中,“那麼……”
“我們先去逛社團,您二位慢聊。”
姜悠然和沈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路洲連催帶拐地帶出了餐廳。
裴景年順手拿起時巧的桃粉色飛天魔女痛包,掛在腕間。
和他一身的黑白灰,特別特別不搭。
“愣着做什麼,不是有話要說?”
“跟上。”
*
時巧原本的借一步說話,是指找個沒人的地方。
畢竟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很傷他兄弟的面子。
如果裴景年最後選擇向着路洲,那更是傷她的面子。
但是——
裴景年停在餐廳門前,並沒有挪步的意思。
男人身高比起兩年前又高不少,輕輕鬆鬆便能成爲視覺焦點。
即便自己穿了帶跟的鞋,裴景年還是比她高一個頭不止。
人群攢聚,視線滾燙。
他似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周圍的動靜,下壓了肩膀,調到和時巧齊平的高度。
同樣的洗發水氣纏在一塊,白茶淡香。
“要問我什麼,時巧?”
他烏沉的眸子澄澈見底,盛滿了莫名開始羞赧的時巧。
好近。
無論多少歲,時巧總是會被裴景年這張盛世美顏反復暴擊。
而無論多少歲,時巧的大大咧咧總是會在裴景年一個人面前停止運轉。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
可能是因爲自己總是會被這個男人壓一頭。
又可能是因爲他們是死對頭……
之類的。
“什麼什麼?是要表白嗎?”周邊人頭攢聚,一些外籍學生甚至已經吹起了口哨。
人更多了。
時巧耳邊的碎發滑落,遮住面頰,“裴景年,這裏人太多了。”
“我們去一邊說。”
裴景年眯眼,“在這兒說不行?”
時巧湊近了些,從他手中搶過自己的包,全用來擋臉。
她嗓音幾乎咽到了喉嚨底,“我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她微仰着腦袋,瓷冷的面頰下早已燃着少女的氣血色,耳根爬滿緋紅。
她兩根手指捻住裴景年的衣角,“好嗎?”
裴景年身上頓時沒力了。
這,誰頂得住?
他食指推高半框眼鏡,喉頭滾了一番壓過胸膛的燥熱,“隨你。”
一路,時巧低着腦袋,牽着裴景年的衣角穿過灼熱的視線,快速繞到維港大學舊樓的樓梯口。
不過,裴景年是真變更壯實了。
她都有點拉不動了。
好不容易,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
時巧靠在紅磚牆邊,兩只手在臉頰兩側不停地扇,試圖降降過熱的體溫。
不是,這個死臉到底在臉紅個什麼勁兒啊。
對面可是大魔王裴景年誒!
裴景年隱在樹冠的斜影,指尖泛着浮熱。
他也沒好到哪裏去。
就只是被時巧那樣眼巴巴地望一眼,他就快裝不下去了。
更別提,昨天晚上那短暫一吻還殘留下的餘溫,和細小的電流似的,在他胸口烙下一層新的印記。
差點沒忍住。
他想光明正大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完完全全揉進骨子裏。
好想好想。
但時巧不喜歡。
如果因爲他的擅自越界被時巧討厭了,他會死的。
現在她要說什麼?
怎麼臉紅成那個樣子?
是不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問他吧。
他會扮演她喜歡的那種男人,然後求之不得地說會對她負責。
問他吧。
“裴景年,我就是想問……”
時巧終究還是選擇拐了個彎。
“你和路洲認識這麼久,你知道他有喜歡的人嗎?”
裴景年:?
他舌尖擦過貝齒,差點沒繃住。
墨黑的額發凌亂地散落,低眉的瞬間,投下淺影。
道不清的情愫雜糅在他深邃的眼窩中。
“他有。”
“喜歡得不行。”
“你感興趣?”
時巧咽聲,心裏瘋狂咆哮。
她哪裏是感興趣,那喜歡的對象不就是她自己嘛!
還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虎狼之詞!
可她也沒辦法跟裴景年直接說這些玄學現象,只怕給她當成精神病壓進醫院了。
“啊…你,你也知道他喜歡誰?”時巧低着頭,來回摩挲着指尖。
她的擰巴,扎在他心裏。
好樣的。
時巧氣他的能力,是無底洞。
從有記憶開始,一直到現在。
他守着、護着。
背地裏病態地操縱着她的人際關系,掐斷一絲一毫覬覦的苗頭。
還兢兢業業地扮演着她喜歡的那種男人。
結果現在,竟然問他路洲喜歡的人?
牛逼。
那他還裝個什麼勁?
男人滾燙的體溫壓上,大腿擠入她兩腿間,硬實的胸膛將她困在一方禁圈。
眼底,侵略性燙人。
不然,回家就直接把她吃幹抹淨好了。
拆腹入骨,永遠關在身邊。
她哭着罵他、打他,也不管。
理智繃着最後一根弦。
“怎麼?”
“你喜歡路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