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北岸,晨霧如紗。
陸塵爬上江岸,癱在鵝卵石灘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痛。這一夜從地下暗河到鬼霧障的亡命奔逃,幾乎耗盡了他最後的氣力。體內那脆弱的五行循環已徹底停滯,五髒如被掏空,經脈寸寸欲裂。
他掙扎着坐起,看向四周。
趙三和另外兩名五台弟子互相攙扶着站起,三人皆面色慘白,衣衫襤褸,身上大小傷口無數。劉黑煞則獨臂拄着一根粗樹枝,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斷臂處的包扎布條又被血浸透,後背的傷口更是皮肉翻卷,深可見骨。
墨羽落在陸塵肩上,羽毛溼透,顯得有些狼狽,但猩紅的眼睛依舊警惕地掃視着對岸——那裏,峨眉追兵隨時可能渡河而來。
晨光漸亮,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江風帶着水汽吹來,寒冷刺骨。
“此地不宜久留。”劉黑煞率先開口,聲音嘶啞如破鑼,“對岸的人很快會追來。”
趙三苦笑:“劉師兄,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劉黑煞沉默片刻,看向三人:“趙師弟,你們原本要去北方草原,但現在這狀態,怕是走不到了。”
趙三點頭,眼中閃過絕望:“原定六人,如今只剩我們三個,還都帶傷。就算能走到草原,那邊環境惡劣,我們恐怕也……”
“那就換個地方。”劉黑煞打斷他,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儲物袋——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從某個死去的同門身上取來的。他將儲物袋拋給趙三:“裏面有些靈石和丹藥,你們拿着,找個偏僻山村隱姓埋名,先養好傷再說。等風頭過了,或許……還有重聚之日。”
趙三接過儲物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打開一看,裏面不僅有百餘塊下品靈石,還有幾瓶療傷丹藥,甚至有兩件低階法器。這份饋贈,對他們現在的處境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
“劉師兄……”趙三眼眶微紅,聲音哽咽。
“少廢話。”劉黑煞別過臉,“都是同門,不必言謝。記住,活下去,才有將來。”
他頓了頓,看向陸塵:“陸師弟,你是隨我去華山,還是另有打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陸塵身上。
陸塵沉默。
他確實需要時間考慮。玉珏在懷,但能量幾乎耗盡;《血煞刀法》在手,但劉黑煞的警告猶在耳邊;五行循環崩潰,急需安全之地靜養重修;而前方,是茫茫未知的逃亡之路。
若隨劉黑煞去華山,或許能暫得喘息。烈火祖師與混元祖師有舊,雖不可全信,但總比流落荒野強。可華山也非善地,寄人籬下,生死難料,更可能卷入新的紛爭。
若獨自東行……前路漫漫,危機四伏。以他現在重傷之軀,能走多遠?
但最終,那個念頭還是占了上風。
“多謝師兄好意。”陸塵緩緩搖頭,聲音平靜卻堅定,“但師弟……想繼續東行,找機會遠赴海外。”
劉黑煞並不意外,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好。華山雖可暫避,但烈火老兒首鼠兩端,未必可靠。海外雖遠,卻更自由。”
他從懷中取出那本《血煞刀法》秘籍,遞給陸塵:“約定傳你全本,現在兌現。但老子還是要勸你一句——此功偏激,莫要深修。你既有那枚玉佩,當走五行正道。”
陸塵鄭重接過:“師弟謹記。”
劉黑煞又看向墨羽,忽然笑了:“你這妖禽不錯,好好待它。妖獸一旦認主,比人更可靠。”
墨羽似乎聽懂了,輕輕叫了一聲,蹭了蹭陸塵的臉頰。
“既如此,我們便在此別過。”劉黑煞抱拳,獨臂的動作有些別扭,卻格外鄭重,“趙師弟,你們保重。陸師弟……他日若還能相見,希望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
陸塵躬身還禮:“師兄保重。他日相見,必與師兄把酒言歡。”
趙三等人也紛紛行禮,眼中含淚。
晨霧漸散,旭日初升。
四人分作三路:
趙三三人向北,沿着河岸尋找能渡河的小路,準備前往太行山深處的偏僻山村。
劉黑煞獨臂拄着樹枝,踉蹌向西——那是華山的方向。
陸塵則帶着墨羽,轉身向東——太行山餘脈在遠處綿延,再往東,便是河北平原,最終通向茫茫東海。
走出百丈後,陸塵回頭望去。
晨光中,劉黑煞的身影已消失在河岸林間,唯有餘音隨江風飄來:
“大道艱難,各自珍重……”
陸塵深吸一口氣,轉身,再不回頭。
肩上,墨羽輕鳴,振翅飛起,在前方探路。
劉黑煞拄着樹枝,在滹沱河南岸的丘陵間艱難西行。
每走一步,斷臂處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後背的傷口雖經桃花丹藥力暫時穩住,但毒素未清,仍在緩慢侵蝕。更麻煩的是,燃燒本命精元的後遺症開始全面爆發——經脈枯竭,真元渙散,五髒如被烈火焚燒。
他咬緊牙關,從懷中取出最後半塊幹糧,囫圇吞下。幹糧粗糙,難以下咽,但他強迫自己吞下去。現在每一分體力都關乎生死。
按照記憶,從滹沱河到華山,直線距離超過八百裏。以他現在的狀態,日行三十裏已是極限,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抵達。
而這一個月內,他要穿越太行山餘脈,渡過汾河,避開峨眉可能的搜捕網,還要應對沿途可能遇到的散修、妖獸、劫匪。
“活下去……”劉黑煞喃喃自語,眼中閃過狠厲,“老子一定要活下去!”
正午時分,他走到一處山谷。谷中有條小溪,溪水清澈。劉黑煞跪在溪邊,掬水猛喝幾口,又清洗了臉上的血污。
就在此時,他懷中的一枚傳訊玉符突然微微發燙。
劉黑煞心中一凜,急忙取出玉符。玉符是五台內門弟子標配,可在百裏內互相感應傳訊。此刻玉符表面浮現一行小字:
“北三十裏,黑石峪,速來匯合。——許師叔”
許飛娘!
劉黑煞瞳孔收縮。許飛娘不是去華山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北邊的黑石峪?而且黑石峪在滹沱河北岸,他剛剛從那邊逃過來……
猶豫只在瞬間。
劉黑煞收起玉符,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着黑石峪方向折返。許飛娘是五台現存輩分最高、修爲最強之人,更是混元祖師的親傳弟子。若能與她匯合,安全性將大大提高。
至於華山……或許可以暫緩。
他沿着原路返回,但傷勢過重,速度很慢。直到日落時分,才勉強趕到黑石峪附近。
黑石峪是一處險峻的山谷,兩側峭壁如刀削,谷中怪石嶙峋。劉黑煞按照玉符指引,找到谷口一處隱蔽的岩縫,鑽了進去。
岩縫深處,果然有人。
但不是許飛娘。
而是三個身穿華山服飾的弟子,以及——一個劉黑煞絕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秦師弟?”劉黑煞失聲道。
岩縫中,那個被許飛娘在黑風坳以五台截脈指擊殺的叛徒秦鵬,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那裏!雖然臉色蒼白,氣息虛弱,胸前還有一道焦黑的傷口,但他確實活着!
秦鵬看到劉黑煞,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隨即化作諂媚的笑容:“劉師兄,別來無恙?”
劉黑煞立刻意識到不對勁,轉身就想逃。
但岩縫入口處,不知何時已站了兩個華山弟子,封死了退路。
“劉道友,何必急着走?”爲首的那個華山弟子是個中年文士,手持折扇,正是之前追殺過劉黑煞的周明周師兄!
劉黑煞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中計了。
那枚傳訊玉符,恐怕是秦鵬死後被人搜走,然後僞造了許飛娘的信息引他前來。而秦鵬之所以沒死……或許許飛娘當時重傷,那一指未能盡全功;或許秦鵬身上有保命秘寶;或許……
“你們想怎樣?”劉黑煞冷靜下來,背靠岩壁,獨臂按在腰間——那裏還有最後一柄淬毒飛刀。
周明搖着折扇,輕笑:“劉道友不必緊張。周某此來,並非爲取你性命,而是……代烈火祖師傳話。”
他頓了頓,緩緩道:“祖師聽聞五台遭難,心中甚痛。念在與混元道友的舊情,願收留五台殘存弟子。只要劉道友願入華山,祖師可賜‘九陽融靈丹’,助你修復丹田,重塑斷臂。甚至……可傳你華山真傳《九陽真火訣》。”
條件優厚得令人難以置信。
劉黑煞冷笑:“烈火老兒會有這般好心?他無非是看中了老子知道的五台秘密,或者……想用老子來牽制許師叔。”
周明也不否認:“互惠互利罷了。劉道友,你現在的情況,自己最清楚。若無外力相助,你能活幾日?就算僥幸抵達華山,以你重傷之軀、叛徒之名,烈火祖師憑什麼收留你?而現在,周某給你指了一條明路。”
他走近一步,壓低聲音:“秦鵬師弟已入華山,將五台部分功法秘聞獻上,深得祖師賞識。劉道友,識時務者爲俊傑。五台已滅,何必抱着沉船一起死?”
岩縫內陷入死寂。
劉黑煞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能感受到斷臂處傳來的陣陣劇痛,能嚐到口中血腥的甜味。
求生的欲望,如野草般在心底瘋長。
是啊,五台已滅。混元祖師身死,許飛娘不知所蹤,同門死傷殆盡。自己就算僥幸逃到華山,也不過是條喪家之犬,任人拿捏。
而眼前這條路……雖然屈辱,雖然背棄,但能活。
秦鵬在一旁陰惻惻地補充:“劉師兄,別猶豫了。許飛娘自身難保,你指望她來救你?實話告訴你,她已經中了祖師布下的陷阱,此刻恐怕已身陷囹圄。你若再不決斷,等祖師耐心耗盡……”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清楚。
劉黑煞閉上眼。
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十五歲拜入五台,師尊摸着他的頭說“此子可教”;二十歲煉氣四層,第一次斬殺妖獸的興奮;二十五歲煉氣六層,成爲內門弟子時的榮耀;還有黑風坳中,許飛娘那句“誓爲五台復仇”……
最後,定格在滹沱河畔,陸塵轉身東行的背影。
“大道艱難,各自珍重……”
劉黑煞睜開眼,眼中已無掙扎。
他緩緩跪地,對着周明的方向,以額觸地:
“弟子劉黑煞……願入華山,求祖師收留。”
聲音嘶啞,卻清晰。
岩縫內,秦鵬笑了,周明也笑了。
而劉黑煞低垂的臉上,無人看見的表情。
與此同時,陸塵正面臨着一場生死危機。
離開滹沱河畔後,他帶着墨羽向東而行,進入了太行山餘脈的邊緣丘陵地帶。這裏山林茂密,人煙稀少,本是理想的藏身之所。
但問題在於——他的身體撐不住了。
五行循環崩潰帶來的反噬,比想象中更嚴重。起初只是五髒疼痛,真元渙散。但行出十餘裏後,他開始咳血。起初是血絲,後來是血塊,最後大口大口的暗紅色血液從口中涌出,帶着內髒碎片。
“咳咳……”陸塵靠在一棵樹下,劇烈咳嗽,每一聲都撕心裂肺。
墨羽焦急地在他身邊盤旋,發出短促的鳴叫,卻無能爲力。
陸塵顫抖着手,從懷中取出玉珏。玉珏光華黯淡,如風中殘燭。他嚐試引動其中殘存的五行之力來穩定傷勢,但玉珏能量幾近枯竭,只能散發微弱的溫潤氣息,勉強護住心脈,無法修復根本。
“必須……必須盡快找到安全之地……”陸塵咬牙站起,繼續前行。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隨便遇到一只低階妖獸都可能喪命。更別提峨眉的追兵了。
又走了三裏,前方出現一個破敗的山神廟。
廟宇很小,不過三間瓦房,院牆坍塌大半,正殿屋頂漏了好幾個洞。但好歹能遮風擋雨,且位置隱蔽,四面環樹。
陸塵踉蹌走進廟中,只見神像斑駁,香案積塵,顯然荒廢已久。他在角落找了塊相對幹淨的地方,鋪上幹草,癱坐下來。
墨羽飛出去,片刻後叼回幾枚野果。陸塵勉強吃了兩枚,酸澀的汁液流入喉中,稍稍緩解了幹渴。
他盤膝坐好,嚐試內視。
情況糟得不能再糟:
心火幾近熄滅,心髒跳動微弱無力;肝木枯萎,肝髒表面出現裂痕;脾土潰散,脾髒萎縮;肺金鏽蝕,肺葉布滿黑斑;腎水污濁,雙腎功能衰竭。
五行相生已徹底斷絕,反而相克——心火微弱無法生脾土,脾土潰散無法生肺金,肺金鏽蝕無法生腎水,腎水污濁無法生肝木,肝木枯萎無法生心火。這是一個死循環,一個走向徹底崩潰的惡性循環。
“這就是……沒有根基,強行運用高階理論的下場嗎?”陸塵苦笑。
他現在終於徹底明白了。玉珏給予的五行認知,就像一套精密的航天發動機圖紙。而他之前的身體,不過是一輛破爛牛車。強行將圖紙上的技術用在牛車上,結果就是牛車徹底散架。
“必須散功……必須從頭開始,打下真正的根基……”陸塵喃喃自語。
可問題在於——怎麼散?散功是極其危險的過程,稍有不慎就會經脈盡毀,甚至當場斃命。而且就算成功散功,也需要相應的功法來重修。他現在手裏只有《血煞刀法》,那是邪路;《混元築基篇》是基礎,但不夠系統;玉珏的五行認知是理論,沒有實踐法門……
正思索間,廟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陸塵心中一緊,立刻收斂氣息,藏到神像後的陰影中。墨羽也機警地飛上房梁,隱匿身形。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止一人。
“師兄,這破廟能躲雨嗎?眼看要下雨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將就一下吧。這荒山野嶺的,能找到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另一個男聲回應。
兩人走進廟中。陸塵透過神像縫隙看去,只見來者是一男一女,都穿青色道袍,袖口繡銀線——峨眉外門弟子!
男的大約二十出頭,煉氣五層修爲,背着一柄長劍。女的十八九歲,煉氣四層,容貌清秀,此刻正皺眉打量着破敗的廟宇。
“真髒……”女弟子抱怨,“要不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說不定前面有村莊。”
男弟子搖頭:“柳師妹,周師兄吩咐我們沿滹沱河向東搜捕,已經走了五十裏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我看那五台餘孽要麼已經渡河遠遁,要麼就藏在北岸山裏。咱們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搜。”
被稱爲柳師妹的女子,正是之前追殺過陸塵的柳如煙!而那個男弟子,則是張師兄!
陸塵心中冰涼。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這裏遇到了他們!
“好吧。”柳如煙無奈點頭,在香案前找了塊幹淨地方坐下,從儲物袋中取出幹糧和水,“張師兄,你說周師兄他們能找到劉黑煞嗎?”
張師兄也坐下,接過幹糧:“應該能。周師兄心思縝密,既然判斷劉黑煞會去華山,必然在沿途布下眼線。不過……”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我總覺得,周師兄對那個五台外門弟子更感興趣。”
“陸塵?”柳如煙想起那個在溪澗邊以詭異手段擋住周師兄風刃的少年,“那人確實古怪。煉氣三層,竟能施展那種手段……周師兄說,那可能是某種觸及五行本質的秘術。”
“五行本質?”張師兄驚訝,“那不是至少要築基修士才能觸及的領域嗎?”
“所以周師兄才重視。”柳如煙道,“若真如此,那人身上必有秘密。或許是得了五台某位前輩的傳承,或許是身懷異寶。總之,若能擒住他,功勞不小。”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渾然不覺神像後藏着他們談論的對象。
陸塵屏息凝神,心跳如鼓。他現在狀態極差,別說對付兩個煉氣中期的峨眉弟子,就是對付一個都勉強。若被發現,必死無疑。
但禍不單行。
就在他全神貫注傾聽外面動靜時,體內五行紊亂的反噬再次爆發!
一股腥甜涌上喉嚨,陸塵死死捂住嘴,卻還是有一絲鮮血從指縫滲出,滴落在地。
滴答。
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破廟中,卻清晰可聞。
“什麼聲音?”張師兄警覺抬頭,手按劍柄。
柳如煙也站起身,目光掃視廟內:“好像……是滴水聲?”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站起,朝着神像方向走來。
陸塵心中大急,卻因內傷發作,連動都動不了。他看向房梁上的墨羽,以眼神示意——準備拼命!
墨羽領會,周身黑氣開始凝聚。
就在張師兄和柳如煙走到神像前三步時,廟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
“嗷嗚——!”
緊接着,是密集的腳步聲和野獸的低吼。
“是狼群!”張師兄臉色一變,轉身沖向廟門。
柳如煙也急忙跟上。
兩人剛沖出廟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月光下,至少三十頭灰狼將山神廟團團圍住!這些狼體型碩大,眼泛綠光,爲首的三頭額頭有銀色月紋,赫然是入了品階的妖狼!
“銀月妖狼……煉氣四層!”張師兄倒吸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多?”
狼群低吼着,步步逼近。顯然,它們將這座山神廟當作了自己的領地,而張師兄和柳如煙的闖入,激怒了它們。
“布劍陣!”張師兄厲喝,長劍出鞘。
柳如煙也拔出短劍,兩人背靠背,劍光流轉,結成簡易的防御劍陣。
狼群發動攻擊!
三頭銀月妖狼率先撲上,利爪如刀,獠牙如戟。張師兄劍光如電,雷音劍法全力施展,將一頭妖狼逼退,但另一頭已撲到柳如煙身前!
“師妹小心!”張師兄急喝。
柳如煙短劍連刺,水雲劍法展開,劍光如水幕般護住全身。但她修爲終究差了一籌,被妖狼一爪拍在劍上,震得虎口迸裂,短劍脫手!
“啊!”柳如煙驚呼倒退。
眼看妖狼就要撲到她身上——
一道烏光從廟中射出,精準地刺入妖狼左眼!
“嗷——!”妖狼慘嚎翻滾。
張師兄和柳如煙都愣住了。他們看向烏光來處,只見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站在廟門檐上,猩紅的眼睛冷冷盯着狼群。
墨羽出手了。
不是爲救峨眉弟子,而是爲保護主人——狼群若攻破廟門,陸塵也難逃一死。
“是那只妖禽!”柳如煙認出了墨羽,“陸塵一定在附近!”
她話音未落,墨羽已再次振翅,周身黑氣翻滾,化作數十道黑色細線射向狼群!細線所過之處,妖狼紛紛慘嚎,皮毛被腐蝕,血肉潰爛。
毒龍婆鱗片激發的毒瘴,雖經過玉珏點化變得溫和,但對低階妖獸仍有致命威脅。
狼群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懵了,攻勢一滯。
趁此機會,張師兄一劍斬殺一頭銀月妖狼,厲喝道:“撤!”
他拉起柳如煙,轉身就往山林深處逃去。狼群雖想追,但忌憚墨羽的毒瘴,加上頭狼受傷,終究沒有深追。
破廟前,很快恢復了寂靜。
只留下幾具狼屍,和濃鬱的血腥氣。
墨羽飛回廟中,落在陸塵肩上,輕輕叫了一聲,似在詢問。
陸塵靠着神像,大口喘息。剛才強行壓制內傷,又緊張過度,此刻鬆懈下來,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多謝了,墨羽……”他虛弱道。
若不是墨羽及時出手驚退狼群,又引走了張師兄和柳如煙,他今晚恐怕凶多吉少。
但危機並未完全解除。
張師兄和柳如煙雖然逃了,但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在這附近。以峨眉的行事風格,很快會有更多追兵趕來。
而自己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陸塵看向手中的玉珏。玉珏光華微弱如螢火,似乎隨時會熄滅。他又看向懷中的《血煞刀法》秘籍,想起劉黑煞的警告。
最後,他看向廟外茫茫夜色。
東方,是海的方向,是生路,也是絕路。
“必須……盡快做決定了……”陸塵閉上眼,感受着體內如潮水般涌來的虛弱和疼痛。
長夜漫漫,黎明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