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處，滴水聲如光陰流逝。
陸塵握着玉珏，感受着那微弱卻溫潤的光華在體內流轉，勉強穩住瀕臨崩潰的五行循環。他看向靠在岩壁上的劉黑煞——這位五台內門弟子氣息微弱，面如金紙，斷臂處的包扎布條已被黑血浸透，後背的傷口更是深可見骨。
按照最理性的選擇，此刻他應該——
陸塵的手下意識探入懷中，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瓷瓶。那是桃花仙娘李玉玉給的“桃花丹”，瓶中尚餘兩枚。桃花丹能暫時壓制傷勢，而劉黑煞……
一個聲音在陸塵心底響起：劉黑煞重傷垂死，已是累贅。殺了他，取走他身上的所有財物，尤其是那個貼身儲物袋。然後自己憑借玉珏和墨羽，或許能尋到一線生機。至於外面的追兵，可以設計讓劉黑煞的屍體吸引注意力……
這念頭如毒蛇般纏繞。
修真界弱肉強食，更何況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同門，連交情都談不上。劉黑煞性格乖戾狠毒，若他日恢復修爲，未必不會對自己下手。
殺，還是救？
陸塵的目光落在劉黑煞臉上。那張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上，此刻竟有種罕見的平靜。昏迷中，這位以狠辣著稱的五台弟子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動，似在夢囈着什麼。
陸塵湊近，隱約聽到幾個破碎的詞：
“師尊……弟子無用……”
“五台……道統……”
“不……不降……”
陸塵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在黑風坳的山神廟中，劉黑煞面對華山薛明的威逼利誘時，那句擲地有聲的“生是五台人，死是五台鬼”。想起他明知必死，卻仍要拼死爲自己斷後。
這個人或許狠毒，或許乖戾，但在宗門大義上，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底線。
更重要的是——在剛才的逃亡中，劉黑煞將最後的保命底牌“陰雷子”交給了自己，又在昏迷前提前歸還玉珏，還勸誡自己莫要修煉《血煞刀法》這種偏激功法。
這已經超出了“利用”的範疇。
“同門……”陸塵喃喃自語，想起了原身記憶中的那些師兄弟——大多冷漠，少數欺凌，但也有那麼一兩個，曾在寒冬中分過半塊幹糧，在病痛時遞過一碗熱水。
人心復雜如淵，豈是一句“好人壞人”能斷？
陸塵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從懷中取出那個裝着桃花丹的瓷瓶，倒出一枚粉色丹藥。丹藥在掌心散發着淡淡的桃花香氣，沁人心脾。
“墨羽。”陸塵輕聲喚道。
肩上的妖鴉立刻飛落在他手臂上，歪頭看着他。
“去洞口守着，若有人靠近，立刻示警。”陸塵吩咐。
墨羽振翅飛向洞穴入口，落在堵門的巨石縫隙處，猩紅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
陸塵則扶起劉黑煞，將桃花丹小心喂入他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潤的藥力流入劉黑煞體內。
陸塵雙手按在劉黑煞後心，嚐試引導藥力。
這一次，他沒有動用那脆弱的五行循環——那太危險了。他只是以最基礎的《混元築基篇》法門，將自身微弱的真元渡入，幫助劉黑煞化開藥力。
桃花丹不愧是桃花仙娘所贈的療傷聖品。藥力所過之處，劉黑煞體內那些紊亂的血煞真元被緩緩理順，傷口處的潰爛停止了蔓延，新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他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血色，呼吸漸漸平穩。
但陸塵知道，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劉黑煞真正的傷勢在於本源損耗——燃燒精元、毒氣攻心、失血過多，這些都不是一枚丹藥能解決的。桃花丹只能吊住他的命，讓他暫時恢復行動能力，但若不能及時找到安全之地閉關療傷，不出十日，他仍會油盡燈枯。
半個時辰後，劉黑煞緩緩睜眼。
他先是一愣，隨即感受到體內那股溫潤的藥力，又看到陸塵滿頭大汗地爲自己療傷，眼中閃過復雜的光芒。
“陸師弟……你用了什麼？”劉黑煞聲音嘶啞，但比之前有力了些。
“桃花丹。”陸塵收回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之前偶然所得，只剩一枚了。”
劉黑煞沉默良久，才低聲道：“多謝。”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顯得有些生澀，卻格外鄭重。
“同門之間，不必言謝。”陸塵搖頭，“師兄感覺如何？可能行動？”
劉黑煞嚐試運轉真元，雖然虛弱，但至少不再潰散。他點點頭：“暫時死不了。但若要戰鬥……最多發揮煉氣四層的實力，且不能持久。”
他看向洞穴入口：“外面情況如何？”
“三人輪流看守，周明爲主，張姓弟子和柳姓女修爲輔。”陸塵將自己觀察的情況說出，“他們似乎在等我們油盡燈枯，或者主動出去。”
劉黑煞冷笑：“姓周的一向謹慎，不會貿然進入這種地形。不過……他們以爲這是死胡同，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掙扎着站起，走到洞穴深處。陸塵連忙攙扶。
洞穴並不深，只有十餘丈，盡頭是粗糙的岩壁，布滿青苔。劉黑煞在岩壁上摸索片刻，找到一塊凸起的石頭，用力一按——
咔嚓。
機括轉動的聲音響起，岩壁竟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通道！
“這是……”陸塵驚訝。
“老子早年發現的密道。”劉黑煞解釋，“這洞穴原本是一處古修洞府的入口，後來洞府崩塌，只剩下這條逃生密道。密道通往山腹深處的一條地下暗河，暗河最終匯入五台山東南方向的一條地上河——那就是滹沱河的支流之一。”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密道年久失修，多處坍塌，且暗河中可能有妖獸棲息。以我們現在的狀態……風險不小。”
陸塵看着幽深的通道，又看向洞穴入口方向。
留在這裏是等死，出去是送死，那麼只有這條路了。
“走。”他斬釘截鐵道。
密道狹窄潮溼，僅容一人彎腰通過。陸塵攙扶着劉黑煞，墨羽在前方探路，兩人一鴉在黑暗中艱難前行。
通道傾斜向下，越走越深。岩壁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回響。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黴味和土腥氣，偶爾還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臭——那是妖獸留下的氣息。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傳來流水聲。
“快到暗河了。”劉黑煞低聲道，“小心，暗河裏有‘鬼面魚’，雖只是低階妖獸，但成群結隊，被咬上一口也會中毒。”
話音剛落，墨羽突然發出急促的警示鳴叫！
陸塵立刻停步，將劉黑煞護在身後，同時從懷中取出黑色鱗片——毒龍婆的信物，這是他目前爲數不多的攻擊手段。
前方通道盡頭，隱約可見水光粼粼。但水邊，卻伏着三個黑影！
不是妖獸，是人！
陸塵心中一凜，正欲後退，卻聽其中一個黑影開口：“可是劉師兄？”
聲音有些耳熟。
劉黑煞眯眼看去，借着墨羽眼中微弱的紅光，看清了那三人的面容——竟是之前在黑風坳分頭撤離的五台弟子中的三個！兩個煉氣四層，一個煉氣五層，皆衣衫破爛，帶傷在身。
“趙三？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劉黑煞驚訝。
爲首那個煉氣五層的瘦高漢子苦笑：“劉師兄，我們按許師叔吩咐往北撤，卻在半路被峨眉的人截住。六個兄弟死了三個，我們三個拼命逃到這裏，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密道，便躲了進來。”
他看向劉黑煞的斷臂，又看看陸塵，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劉師兄，這位是……”
“陸塵，外門弟子，自己人。”劉黑煞簡略介紹，“外面有峨眉的周明守着，我們必須從暗河離開。你們可熟悉這段水路？”
趙三點頭：“我們在此躲了兩天，探查過一段。暗河順流而下三裏後，會有一個岔口，向左是死路，向右可通地上河。但岔口附近……盤踞着一條‘黑水蟒’，估摸着有煉氣七層的實力，我們不敢驚動它。”
煉氣七層的妖獸！
陸塵和劉黑煞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
以他們現在這支殘兵敗將的隊伍——劉黑煞重傷，最多發揮煉氣四層實力；陸塵煉氣三層，五行循環崩潰，實際戰力大打折扣；趙三煉氣五層但帶傷；另外兩人煉氣四層，狀態也不佳——面對煉氣七層的黑水蟒，勝算渺茫。
“可有繞路之法？”劉黑煞問。
趙三搖頭：“暗河兩側都是絕壁，除非我們能飛。”
飛？陸塵心中一動，看向肩上的墨羽。
墨羽是妖禽，理論上可以短距離飛行。但暗河通道高度有限，最矮處不過丈餘，墨羽展翅都困難，更別說帶人飛行。
“只能硬闖了。”劉黑煞咬牙，“黑水蟒雖強，但靈智不高，我們可以設計引開它，然後快速通過岔口。”
“如何引開？”趙三問。
劉黑煞看向陸塵：“陸師弟，你那妖禽可能幫忙？”
陸塵點頭：“墨羽可釋放黑氣遮蔽視線，也可遠程騷擾。但若要引開黑水蟒，需要誘餌。”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裏面裝的是之前收集的、沾染了血鱗蟒毒的血污。
“黑水蟒與血鱗蟒同屬蟒類，或許會被同類的血腥氣吸引。”陸塵分析，“我們可以將這血污塗在某物上，讓墨羽叼着飛往岔口左側的死路，引開黑水蟒。我們則趁機從右側通過。”
“好主意！”趙三眼睛一亮，“但需要有人去岔口附近布置，確認黑水蟒的位置和反應。”
他看向身後兩個煉氣四層的師弟：“王師弟、李師弟，你們誰去？”
兩人面露難色。去探查煉氣七層妖獸的巢穴，幾乎是送死。
“我去吧。”陸塵忽然開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陸師弟，你修爲最低……”劉黑煞皺眉。
“正因爲修爲低，反而容易隱蔽。”陸塵解釋，“我有斂息法門，可短暫屏蔽氣息。而且墨羽與我心意相通，可配合行動。”
劉黑煞沉默片刻，點頭：“小心。若事不可爲，立刻退回，我們再想他法。”
陸塵點頭，將血污玉瓶系在腰間，又向趙三詳細詢問了岔口附近的地形，這才帶着墨羽，悄無聲息地潛入暗河。
暗河寬約三丈，水流湍急，冰冷刺骨。陸塵貼着岩壁，在齊腰深的水中緩慢前行。墨羽則在他頭頂低飛，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兩盞小燈。
五行循環崩潰後，陸塵對能量的感知下降了許多，但他仍能憑借玉珏散發的微弱光華，勉強感知周圍環境。暗河中確實有鬼面魚——那是一種巴掌大小、頭部長着鬼臉花紋的怪魚，成群結隊地在水中遊弋。好在它們似乎畏懼墨羽的氣息，不敢靠近。
前行約莫一裏，水流聲漸大，前方出現微光——那是岔口處岩壁上的發光苔蘚。
陸塵屏息，運轉斂息歸元訣。這門從玉珏中獲得的秘術雖消耗精血，但效果極佳，他的氣息瞬間降到最低，如一塊石頭般融入環境。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岔口。
岔口呈“Y”字形，左側河道狹窄，水流平緩，右側河道寬闊，水流湍急。而在岔口正中央的一塊凸出岩石上，盤踞着一個巨大的黑影！
黑水蟒！
這條巨蟒粗如水桶，長逾五丈，通體覆蓋着漆黑的鱗片，在發光苔蘚的映照下泛着幽光。它似乎正在沉睡，蟒頭搭在岩石上，猩紅的蛇信偶爾吞吐，發出嘶嘶輕響。
煉氣七層的威壓即便在沉睡中也令人心悸。陸塵感覺胸口發悶，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仔細觀察地形：岔口最窄處只有兩丈寬，黑水蟒盤踞的岩石正好卡在中央，想要通過任何一條河道，都必須從它身邊經過——除非能飛越過去。
但岩頂距離水面只有一丈多高，黑水蟒若抬頭，輕易就能攻擊到。
“必須引開它。”陸塵心中確定。
他悄悄退回一段距離，從懷中取出血污玉瓶，又找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將血污塗在石頭上。濃烈的血腥氣立刻彌漫開來。
墨羽叼起石頭，按照陸塵的指示，悄無聲息地飛向左側河道。它在距離黑水蟒三十丈處停下，將石頭扔進水中。
噗通。
石頭落水的聲音在寂靜的暗河中格外清晰。
黑水蟒猛然抬頭！猩紅的蛇眼瞬間鎖定聲音來源，它嗅到了同類的血腥氣，立刻發出興奮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如黑色閃電般射入左側河道！
就是現在！
陸塵從藏身處沖出，全力奔向右側河道！同時，他通過心神聯系，命令墨羽繼續往左側深處飛，不斷制造動靜，吸引黑水蟒的注意力。
右側河道水流湍急，陸塵逆流而上，每一步都極其艱難。但他不敢停，拼命向前。
就在他即將通過岔口時，異變突生！
左側河道深處，傳來黑水蟒憤怒的嘶吼——它顯然發現自己被騙了！
下一刻，巨大的黑影從左側河道沖出，以驚人的速度撲向陸塵！
“快走！”劉黑煞的吼聲從後方傳來。
只見劉黑煞、趙三等人已經從藏身處沖出，趙三手中捏着一張符籙，猛地擲出！
“烈火符，爆！”
符籙在空中燃燒，化作一團熾熱的火球，轟向黑水蟒面門！
黑水蟒被火球阻了一阻，陸塵趁機沖過岔口，進入右側河道深處。劉黑煞等人也緊隨其後。
“走！快走！”劉黑煞厲喝，“黑水蟒怕火，但烈火符撐不了多久！”
衆人拼命向前奔逃。身後，黑水蟒的嘶吼越來越近，顯然已經突破火焰，追了上來。
暗河在前方拐了個彎，水流更加湍急，幾乎站不住腳。
“前面是地下瀑布！”趙三大喊，“跳下去！”
陸塵看向前方——暗河在此處驟然收窄，化作一條三丈寬的激流，沖下一個漆黑的深淵，瀑布轟鳴聲震耳欲聾。
跳，還是不跳？
身後，黑水蟒已追至十丈內，猩紅的蛇眼鎖定衆人。
“跳！”劉黑煞當機立斷，率先躍下。
陸塵咬牙，緊隨其後。
失重感傳來，身體如石頭般墜落。瀑布高度不低，至少有十丈。陸塵在空中勉強調整姿勢，將真元護住要害——
噗通！
冰冷刺骨的河水將他吞沒。巨大的沖擊力讓他頭暈目眩，好在瀑布下的水潭足夠深，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他掙扎着浮出水面，只見劉黑煞、趙三等人也陸續浮起。墨羽則從空中落下，站在他肩上，羽毛溼透，顯得有些狼狽。
回頭看去，黑水蟒在瀑布頂端徘徊片刻，終究沒有跳下——它似乎畏懼下方某物，嘶吼幾聲後，不甘地退了回去。
“逃過一劫……”趙三喘息着，心有餘悸。
陸塵卻不敢放鬆。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暗河在此匯聚成一個深潭，然後從另一側流出。溶洞頂部有裂縫，透下微弱的天光——這裏已經是接近地面的位置了。
“順着水流，就能出去。”劉黑煞指着暗河流出的方向，“外面就是錢塘江的支流‘青溪’。”
衆人精神一振，急忙遊向出口。
半個時辰後，陸塵爬上岸，癱在鵝卵石灘上大口喘息。
夜風習習，帶着江水特有的溼潤氣息。抬頭望去，滿天星辰璀璨，一彎殘月斜掛天際。前方，寬闊的江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那就是滹沱河。
他們終於逃出了五台山範圍。
“此地不宜久留。”劉黑煞掙扎着站起，他雖然服了桃花丹，但這一路奔逃又牽動傷勢，臉色比之前更差，“峨眉的人發現洞穴空了，定會沿江搜捕。我們必須立刻渡江，到對岸去。”
“怎麼渡？”趙三苦笑，“我們都沒有飛行法器，也沒有渡船。這滹沱河寬逾千丈，水流湍急，暗礁漩渦無數，遊過去是找死。”
陸塵看向江面。確實，此刻江風頗大，浪濤拍岸，發出轟鳴。以他們現在的狀態，下水就是送死。
正爲難時，墨羽忽然飛起，在江面上盤旋幾圈，然後飛向右側的一片蘆葦蕩，發出興奮的鳴叫。
陸塵心中一動，跟着走過去。扒開蘆葦，他眼睛一亮——蘆葦蕩裏，竟然藏着一艘破舊的小木船！
船不大，長不過兩丈，寬僅三尺，船身有多處修補痕跡，顯然有些年頭了。船裏還放着兩支破損的木槳，和一件破爛的蓑衣。
“天無絕人之路！”趙三大喜。
衆人合力將小船推入江中。船雖破，但浮力尚可，勉強能載五人。
“陸師弟，你與我坐船頭劃槳。趙師弟，你們三人在船尾穩住方向。”劉黑煞分配任務，“墨羽在空中警戒，若見追兵或妖獸，立刻示警。”
衆人依言上船。陸塵和劉黑煞各執一槳，奮力劃動。小船晃晃悠悠地離開岸邊，駛向江心。
夜已深，江面上霧氣漸起。月光在霧中暈開，化作一片朦朧的光暈。遠處有漁火點點，那是夜漁的船只，但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陸塵一邊劃槳，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滹沱河中不僅有暗礁漩渦，還有水妖水怪。他們這艘破船，隨便遇到點風浪都可能散架。
正想着，前方江面突然翻起一個巨大的水花！
“小心！”墨羽在空中厲鳴示警。
譁啦——
一條水桶粗細的黑色觸手從水中伸出，直撲小船！
“是水妖章！”趙三驚呼，“煉氣五層的水妖，力大無窮，擅長將船只拖入水底！”
黑色觸手已至船頭，眼看就要將小船掀翻。
陸塵不及多想，將手中木槳當作長槍，運轉殘存的真元，一槳刺向觸手！
這一刺，他下意識用上了五行認知中的“金行銳氣”——肺屬金，主肅殺。雖然五行循環崩潰，但一點金行之力的雛形仍在。
木槳尖端泛起淡淡的白芒，刺入觸手的瞬間，竟如利刃切豆腐般，深深沒入！
“嘶——！”水下傳來痛苦的嘶鳴，觸手猛地縮回，帶起一片血水。
小船劇烈搖晃，險些翻覆。好在劉黑煞和趙三及時穩住，才沒有傾覆。
“快劃！離開這片水域！”劉黑煞厲喝。
衆人拼盡全力劃槳，小船如離弦之箭向前沖去。身後，水花翻騰，顯然那水妖章並未放棄，仍在追趕。
但追了約莫百丈後，水妖章忽然停了下來，似乎畏懼前方的某物，不甘地沉入水底，不再露面。
“前面是……”陸塵看向前方，瞳孔一縮。
江心處，竟漂浮着一片濃鬱的白霧。霧氣之中，隱約可見點點磷火閃爍，詭異莫名。
“是‘鬼霧障’。”劉黑煞臉色凝重，“滹沱河上的天然險地，傳聞是古戰場遺跡，陰氣匯聚而成。修士入內，極易迷失方向，且會遭遇鬼物襲擊。”
“繞過去？”趙三問。
“繞不過去。”劉黑煞搖頭，“鬼霧障綿延十裏，正好橫在江心。要渡江，要麼從上面飛過去，要麼穿過去。”
飛？他們沒這個能力。
穿？以他們現在的狀態，進去恐怕凶多吉少。
“後有水妖，前有鬼霧……這是絕路啊。”一個煉氣四層的弟子絕望道。
陸塵沉默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玉珏。
玉珏在月光下散發着溫潤的光華，五色微光流轉。當他將玉珏舉起時，前方的鬼霧竟微微波動起來，那些閃爍的磷火也黯淡了幾分。
“這是……”劉黑煞驚訝。
“此玉有辟邪鎮煞之效。”陸塵沒有多說，但心中明悟——玉珏蘊含的五行道韻中正平和，正是陰邪鬼物的克星。
他嚐試將真元注入玉珏。玉珏光華大放，五色光芒如傘蓋般撐開，籠罩住整艘小船。光罩所過之處，霧氣退散，磷火熄滅。
“走！”陸塵低喝。
小船駛入鬼霧障。
霧氣如活物般涌來，但在五色光罩外徘徊，無法侵入。霧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的鬼影，發出淒厲的嚎叫，卻不敢靠近光罩。
劉黑煞等人又驚又喜，全力劃槳。
十裏鬼霧，足足劃了一個時辰。
當小船終於沖出霧氣，看到對岸的點點燈火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
黎明將至。
小船靠岸時，天已蒙蒙亮。
衆人爬上江岸，癱在沙灘上，累得連手指都不想動。這一夜逃亡，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精力和真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