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江嶼立刻撒出人手,去查十年前那個在蘇家抄家後“暴病身亡”的戶部小吏。
這事隔得久,查起來不容易。好在江嶼現在有錢,鈔能力開道,很快就有消息匯攏過來。
那小吏姓王,叫王老實,名字聽着就挺窩囊。他家住城南豆腐巷,家裏有個老娘,一個病秧子老婆,還有個當時才五六歲的兒子。
王老實死後,他家就沒了頂梁柱,日子過得極其艱難,沒多久就搬走了,不知去向。
“搬走了?”江嶼聽着匯報,皺起眉頭,“搬哪兒去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負責打聽的夥計苦着臉:“少爺,都十年了,城南那片又亂,老住戶搬走一批又一批,實在不好查。只聽巷子口一個快瞎眼的老婆子說,好像……好像是投奔遠方親戚去了,具體去哪兒,她也不知道。”
眼看線索要斷,江嶼有點不甘心。他想了想,吩咐道:“去,把當年和王老實同在戶部當差、可能知道他家裏情況的人,都給我打聽出來,花多少錢都行!重點找那些後來被排擠、或者混得不怎麼樣的!”
他琢磨着,王老實如果是被滅口,那他身邊知情的同僚,很可能也被打壓或排擠了,這些人心裏有怨氣,說不定反而能問出點什麼。
另一邊,蕭寒淵也沒閒着。他利用職權,調閱了宮裏的一些舊檔,重點是十年前那位失了龍嗣後又鬱鬱而終的妃子,靜妃的相關記錄。
記錄上多是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說辭,但蕭寒淵還是從一些細微處發現了疑點。
靜妃失子後,性情大變,確實曾因一些小事重罰過宮人,其中就包括抱怨過內務府送來的絲綢“色澤晦暗,觸之不祥”,時間點與蘇家出事前吻合。
但這頂多算是個動機,構不成證據。
這天,江嶼那邊終於有了新進展。他手下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一個當年和王老實關系不錯的戶部老書吏,姓孫,如今已經致仕,在家養老,日子過得清貧。
江嶼親自帶着厚禮上門拜訪。
孫老書吏一開始很警惕,什麼都不肯說。直到江嶼表明身份,說是想查清蘇家舊案,還亡母娘家一個清白,又奉上足夠他安度晚年的銀錢,老頭兒才鬆了口。
他屏退左右,壓低聲音對江嶼說:“江少爺,王老實……死得冤啊!”
江嶼精神一振:“孫老,您仔細說說!”
“當年蘇家抄家,我和老實一起負責清點物品。”孫老書吏回憶着,臉上露出恐懼,“按理說,宮內賞賜之物,都有冊可循。但我們在清點的時候,老實他發現……發現清單上記錄的一支赤金鳳簪,實物……好像對不上!”
“對不上?怎麼對不上?”江嶼心跳加速。
“他說……那簪子的鳳凰眼睛,應該是嵌的紅寶石,但實物卻是兩顆品相一般的瑪瑙!而且分量也輕了些!”孫老書吏道,“老實他覺得蹊蹺,就想上報。結果沒兩天,他就‘暴病’死了!我嚇壞了,趕緊把這事爛在肚子裏,誰也不敢說……”
鳳凰眼睛!寶石變瑪瑙!分量不對!
江嶼幾乎要跳起來!這和王氏手裏的那支金簪特征完全吻合!看來,當年蘇家被抄沒的賞賜之物,真的被人掉了包!那支真的金簪,早就被張啓明之流偷偷截留了!王老實就是因爲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滅口!
“孫老,那王老實的家人,後來您知道去哪兒了嗎?”江嶼強壓激動問。
孫老書吏搖搖頭:“不知道。他死後沒多久,他老娘和媳婦就帶着孩子走了,說是回老家了。但我知道,老王老家早就沒人了……估計是怕被滅口,躲起來了。”
線索似乎又斷了。但江嶼已經有了方向。他謝過孫老書吏,立刻去找蕭寒淵。
將軍府裏,蕭寒淵聽完江嶼的敘述,眼神銳利如刀。
“掉包賞賜,構陷皇商,殺人滅口。”他冷冷道,“張啓明,好大的膽子。”
“現在關鍵是找到王老實的家人!”江嶼急切道,“他們很可能知道更多內情,甚至是王老實可能留下的什麼證據!”
蕭寒淵沉吟片刻,道:“若他們是刻意隱藏,尋常方法難以尋找。或許,可以打草驚蛇。”
“怎麼打?”
“將王老實之死可能與蘇家案有關的消息,悄悄放出去。”蕭寒淵道,“若對方心虛,必會有所動作,要麼再次滅口,要麼試圖控制王老實家人。我們只需盯緊可能的相關人等,順藤摸瓜。”
江嶼眼睛一亮:“高啊!將軍!引蛇出洞!讓他們自己把線索送上門!”
他看着蕭寒淵冷靜的臉,忍不住又嘴賤:“不過將軍,您這招是不是有點損啊?萬一對方真下死手,王老實家人不就危險了?”
蕭寒淵看了他一眼:“所以要看緊。”
江嶼:“好吧好吧,您贏了。”
計劃定下,兩人分頭行動。蕭寒淵負責在官方層面和暗中布控,江嶼則繼續用他的江湖路子,把消息“不經意”地散播出去。
一時間,京城某些隱秘的圈子裏,開始流傳起十年前戶部小吏王老實“枉死”的舊聞,風聲鶴唳。
江嶼一邊等着魚兒上鉤,一邊心裏也有點打鼓。這招險棋,到底會引來什麼樣的風暴?
他感覺,自己和蕭寒淵,正在一步步逼近真相的核心,而周圍的黑暗,也似乎越來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