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淵走後,江嶼立刻行動起來。挖蘇家舊案這條線,光靠福伯回憶和找老仆不行,得找專業對口的人。
他想到一個人,京城裏最有名的“包打聽”,外號“萬事通”的老白頭。這老頭兒沒別的本事,就是消息靈通,上至王公貴族的秘辛,下至市井小巷的八卦,沒他不知道的,就是收費死貴。
江嶼現在不差錢,直接讓福伯帶着重金去請。
老白頭一來,聽說要打聽十年前皇商蘇家的舊案,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就皺成了菊花:“江少爺,您這可真是給老朽出了個難題啊。蘇家那案子,水深得很,沾上就沒好兒,現在都沒人敢提了。”
江嶼把一錠金元寶推到他面前:“水再深,也有價。老白,你就說,這活兒接不接?”
老白頭看着金元寶,眼睛亮了亮,猶豫半晌,才壓低聲音:“接是可以接,但得加錢!而且,有些話,老朽只能跟您一個人說。”
江嶼示意福伯先出去,關好門。
老白頭這才湊近些,神秘兮兮地說:“江少爺,蘇家那案子,明面上是戶部虧空,但坊間傳聞,是得罪了宮裏頭的貴人了!據說,是因爲一批貢品絲綢出了問題,惹得那位貴人大發雷霆,這才……”
宮裏貴人?又是宮裏貴人!江嶼心裏一凜,追問道:“哪位貴人?因爲什麼絲綢?”
老白頭搖搖頭:“具體是哪位,老朽就真不知道了,這種掉腦袋的話誰敢亂傳?只聽說……好像跟當時一位剛失了龍嗣的娘娘有關,說是蘇家進的絲綢不吉利,沖撞了。唉,都是傳聞,做不得準。”
失了龍嗣的娘娘?江嶼飛快地在腦子裏搜索相關信息。十年前,好像是有那麼一位妃子,孩子夭折後自己也鬱鬱而終了?這理由聽着也太牽強了!
“還有呢?關於蘇家案子的證據,或者後來那些被抄沒的東西,有沒有什麼蹊蹺?”江嶼繼續問。
老白頭想了想:“蹊蹺嘛,倒是有一樁。聽說當年抄家的時候,負責清點的一名戶部小吏,沒過多久就暴病身亡了。有人私下說,他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滅口!又是滅口!江嶼幾乎可以肯定,蘇家案就是冤案!那個暴病身亡的小吏,很可能是關鍵!
從老白頭這裏又挖到些零零碎碎的消息,雖然依舊模糊,但指向性更明確了。江嶼付了錢,打發走老白頭,心裏沉甸甸的。
他這邊有進展,不知道蕭寒淵那邊怎麼樣了。
說來也巧,第二天下午,江嶼去茶樓談生意,居然碰見了蕭寒淵。他不是一個人,對面還坐着一個穿着官服、面色惶恐的中年官員,看品級不高,像是某個衙門的管事。
蕭寒淵顯然也看到他了,但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沒說話,繼續對那官員施加壓力:“賬目不清,虧空巨大,李主事,你若不能給出合理解釋,本將軍只好請你去刑部大堂說話了。”
那李主事嚇得汗如雨下,連連擦汗:“將軍明鑑!下官……下官一定盡快查清!一定!”
江嶼心裏樂了,這冰塊臉,嚇唬起人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他故意挑了個離他們不遠的桌子坐下,優哉悠哉地品茶,豎着耳朵聽熱鬧。
等那李主事屁滾尿流地走了,江嶼才端着茶杯晃悠過去,一屁股坐在蕭寒淵對面。
“將軍,巧啊!您這辦案方式挺直接啊,當面恐嚇?”江嶼笑嘻嘻地說。
蕭寒淵沒理他的調侃,直接問:“你那邊有進展?”
“有啊!”江嶼來了精神,把從老白頭那裏聽來的關於蘇家案、失寵娘娘和暴斃小吏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最後總結,“看來,咱們這位對手,不僅貪財,手還挺長,連宮裏的事都能摻和,而且心狠手辣,專滅口。”
蕭寒淵安靜地聽着,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失寵的妃子……暴斃的小吏……”他沉吟道,“這條線,或許可以查下去。宮裏的舊檔,或許有記載。”
“宮裏的舊檔?那玩意兒我能看嗎?”江嶼瞪大眼睛。
“你不能。”蕭寒淵瞥了他一眼,“本將軍可以試試。”
江嶼:“……” 好吧,你官大你牛逼。
“不過,”蕭寒淵話鋒一轉,“光靠舊檔未必夠。需要找到更實在的人證或物證。那個暴斃小吏的家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對哦!”江嶼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想到!還是將軍您老奸巨猾……啊不,是深謀遠慮!我這就派人去查那個小吏的家屬下落!”
蕭寒淵看着他咋咋呼呼的樣子,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兩人正說着,茶樓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只見一隊官兵押着幾個被捆着的人犯走過街道,引得百姓圍觀。
“喲,這是抓誰呢?這麼大陣仗?”江嶼好奇地探頭去看。
蕭寒淵看了一眼,淡淡道:“漕幫的幾個殘餘頭目。昨晚落網的。”
原來蕭寒淵這邊也沒閒着,一直在清掃外圍。
江嶼看着下面被押走的犯人,又看看對面穩如泰山的蕭寒淵,突然覺得,跟這家夥合作,效率還挺高。一個主內查案,一個主外搞錢外加打聽消息,配合默契。
“將軍,照這個速度,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張啓明那老王八蛋揪出來了!”江嶼信心滿滿。
蕭寒淵卻沒那麼樂觀:“越是接近核心,阻力會越大。對方不會坐以待斃。”
“怕什麼?”江嶼渾不在意地一揮手,“兵來將擋,水來我……呃,您來土掩!有您這尊大神在,我還怕他翻了天不成?”
蕭寒淵看着他這副“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的無賴樣子,終於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雖然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做好你的事。”他站起身,留下茶錢,轉身走了。
江嶼看着他的背影,咂咂嘴:“嘿,又是我付錢……不過,剛才他是不是……笑了?”
他撓撓頭,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那塊冰,怎麼會笑?
但不管怎樣,調查在推進,合作在繼續,江嶼感覺,這場仗,他越來越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