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沉時,楚硯池避開聽雪樓暗哨,獨自繞到城郊破廟。廟內蛛網遍布,唯有西窗下的石桌被擦拭幹淨,陸青已戴着半張青銅面具,靜坐在那裏。
“樓主倒是準時。”陸青的聲音經過面具過濾,顯得沙啞,指尖推過一個油紙包,“這裏是影閣近三月的資金流向,三皇子府曾給他們撥過一筆巨款。”
楚硯池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裏面的賬簿,目光冷了幾分:“城西廢園的動靜,你查到了嗎?”
“查到了,”陸青語氣沉了沉,“廢園地下藏着密道,連通城外的軍火庫,影閣的人最近在連夜搬運兵器。”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謝淮的人也在盯廢園,只是沒敢貿然靠近。”
楚硯池將油紙包收進懷中,眸色沉沉。他原想等謝淮的密信,卻沒料到卻被陸青叫住。
“樓主,”陸青聲音裏多了絲猶豫,“謝淮並非完全可信,他查‘山河圖’,似乎還有別的目的。”
楚硯池腳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冷音:“我與他,本就只談利益。”廟門吱呀作響,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裏,只留陸青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青銅面具。
楚硯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廟外的暮色中,破廟裏只剩陸青一人,青銅面具下的目光沉了沉。他抬手將石桌上的茶碗倒扣,碗底露出一道細微的刻痕——那是與暗線傳遞消息的暗號,方才遞出的賬簿裏,除了影閣的資金流向,還夾着一張小字條,寫着“三皇子府藏有‘山河圖’另一殘卷”,只是他沒敢當面說破。
陸青起身走到廟門後,確認四周無人,才從袖中取出一枚鴿哨,輕吹一聲。片刻後,一只灰鴿落在他肩頭,他將卷成細條的紙條系在鴿腿上,低聲道:“速送總壇,查三皇子府密庫。”灰鴿振翅飛走,消失在夜色裏。
他重新坐回石桌旁,指尖摩挲着青銅面具的紋路。楚硯池對謝淮的戒備,他看在眼裏,可那位太子殿下的心思遠比表面深沉,若楚硯池只盯着“利益”,恐怕會忽略謝淮藏在合作背後的算計。但他只是聽雪樓的暗線,不該多言,只能盡力將查到的消息遞上去,剩下的,只能看楚硯池的決斷。
夜色漸濃,破廟裏的蛛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陸青最後掃了眼廟外,確認無人跟蹤,才起身掠入暗處——他還得去城西廢園,看看謝淮的人到底在盯着什麼,這場牽扯朝堂與江湖的博弈,容不得半分差錯。
陸青剛掠出破廟百米,暗處突然射出三道絆馬索,他下意識翻身躲避,卻被早已埋伏好的侍衛團團圍住。爲首的侍衛掀開面罩,露出東宮衛的令牌:“陸先生,殿下有請。”
陸青心頭一沉,青銅面具下的眼神冷了幾分,指尖悄悄摸向腰間短刃,卻見謝淮從樹後走出,玄色常服沾着夜露,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不必掙扎,你的人,早在半個時辰前就被控制了。”
他抬手示意侍衛上前,鐵鏈“咔嗒”一聲鎖住陸青的手腕。陸青咬牙,試圖掙脫,卻被謝淮按住肩膀:“本殿知道你是聽雪樓的暗線,也知道你剛給楚硯池遞了消息。”謝淮的指尖劃過陸青懷中的油紙包,“裏面除了影閣的賬簿,還有‘山河圖’的線索,對嗎?”
陸青瞳孔驟縮,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全在對方監視之下。謝淮沒再逼問,只示意侍衛押着他往馬車方向走:“你不必急着開口,等見到楚硯池,或許你會願意說。”夜色中,馬車軲轆碾過地面,留下兩道深痕,而破廟暗處,一只未被發現的灰鴿振翅飛起,朝着聽雪樓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