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鎮的晨光帶着潮溼的霧氣，鑽進臨時醫院的窗縫。
林野坐在床邊，右腿的紗布已經拆除，雖然還不能劇烈活動，但正常行走已無大礙。噬戰天賦的修復能力遠超預期，連醫生都嘖嘖稱奇，只當是某種罕見的自愈型天賦。
“試試這個。”蘇清月推門進來，手裏捧着一套銀灰色的作戰服，“反抗組織的人帶來的，用異獸皮革混合碳纖維做的，能防能量沖擊，還輕便。”
林野接過作戰服，觸手冰涼，布料上隱約能看到細密的紋路，顯然經過特殊處理。他換下病號服，正好合身，袖口和褲腿都有隱藏的口袋，方便放置武器。
“他們在哪？”
“在鎮西頭的倉庫，老鬼正陪着呢。”蘇清月遞給他一把改裝過的能量手槍，“周猛前輩也醒了，說要親自見他們。”
兩人來到倉庫時，裏面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爲首的是個絡腮胡大漢，肩膀比常人寬出一截，裸露的胳膊上紋着燃燒的鎖鏈圖案，正和老鬼說着什麼，看到林野進來，立刻停下話頭，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
“這位就是林野小兄弟？”大漢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聲音洪亮得像打雷，“我叫雷虎，反抗組織‘破枷’的隊長。早就聽老鬼說過你，年紀輕輕能從趙峰手裏活着回來，有種！”
林野剛要說話，倉庫門口傳來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周猛由兩個隊員攙扶着走進來，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矍鑠，看到雷虎，眉頭挑了挑：“你這莽貨還沒死？”
雷虎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周猛老哥都沒死，我怎麼敢先走？當年要不是你把我從陳默的實驗台上拖下來，我早成了沒有腦子的改造人。”他拍了拍胸脯，“這次只要老哥一句話，就算是踏平協會總部，我雷虎眉頭都不皺一下！”
周猛擺了擺手，在椅子上坐下：“少來這套。說說你們的情況，這幾年發展得怎麼樣？”
提到正事，雷虎的表情嚴肅起來：“不太好。陳默的勢力太大，我們只能在暗中活動，目前有三個據點，加起來不到兩百人。這次要不是拿到紅霧計劃的部分數據，我們還不敢輕易露面。”他看向林野，“林小兄弟從掩體裏帶出來的那段視頻，我們已經傳給聯邦紀檢部了，但到現在都沒動靜，估計是被陳默的人壓下去了。”
林野並不意外。陳默能在協會立足這麼久，肯定在官方安插了不少眼線。
“光靠紀檢部沒用。”周猛沉聲道，“陳默的根基在梧桐市，那裏有他的基因實驗室和私人武裝，還有至少三個A級覺醒者給他賣命。要揭穿他，必須拿到他的核心罪證——‘完美體’實驗的最終數據。”
“完美體？”林野愣了一下。
“就是陳默用母巢基因和人類基因融合的終極實驗品。”雷虎的臉色凝重起來，“據說已經成功了，是個女孩，代號‘零’，擁有母巢的吞噬能力和人類的智慧，實力深不可測。”
林野的心猛地一跳。用母巢基因和人類基因融合？陳默竟然瘋狂到這種地步？
“零現在在哪？”
“在梧桐市的核心實驗室，守衛比紅霧掩體嚴十倍。”雷虎拿出一張全息地圖，“我們的人偵查過，實驗室建在地下五百米，有三層能量屏障和數百名改造人守衛，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倉庫裏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知道，闖入核心實驗室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有辦法。”林野突然開口。
衆人都看向他。
“李老板說，他當年藏實驗數據時，在核心實驗室的通風系統裏留了一個暗門。”林野回憶着李瘸子的話，“那是他偷偷改造的維修通道，只有用‘裂空’權限的鑰匙才能打開，陳默一直沒發現。”
“真的？”雷虎眼睛一亮。
“千真萬確。”老鬼點頭，“李老板當年參與過實驗室的建設，對通風系統了如指掌。”
周猛沉吟片刻：“就算能進去，拿到數據也很難帶出來。核心實驗室有空間鎖定裝置，任何能量波動都會觸發警報。”
“我可以試試。”林野的聲音很堅定，“我的噬戰天賦能吸收能量，或許能暫時屏蔽空間鎖定。”
“太冒險了。”蘇清月立刻反對，“就算你能進去，面對那麼多守衛，還有那個‘零’，根本沒有勝算！”
“沒有別的辦法了。”林野看着衆人，“陳默已經開始量產改造人，再等下去，他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別說揭穿他，我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雷虎拍了拍桌子：“林小兄弟說得對！富貴險中求！我帶一隊人正面佯攻，吸引守衛注意，給你創造機會！”
周猛看着林野，眼神復雜：“你確定要去？”
林野點點頭：“我父母的失蹤和完美體實驗脫不了關系，我必須去。”
周猛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球：“這是‘信號屏蔽器’，能幹擾半徑五十米內的電子設備，給你十分鍾時間。記住，拿到數據就走，不要戀戰。”
“還有這個。”蘇清月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能量彈夾，“穿甲彈，能對付改造人的裝甲，省着點用。”
老鬼塞給他一塊壓縮餅幹：“空腹容易出事，路上墊墊。”
林野看着手裏的東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些素昧平生的人，因爲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願意爲彼此付出生命，這就是反抗者的火種，哪怕微弱，也能燎原。
“謝謝大家。”
“謝什麼！”雷虎哈哈大笑，“等你回來，我請你喝最烈的燒刀子！”
計劃很快敲定。雷虎帶領主力隊員僞裝成運輸隊，潛入梧桐市東郊的工業區，那裏離核心實驗室最近，便於發動佯攻。林野則和蘇清月、老鬼一起，從下水道進入市區，找到通風系統的入口。周猛留在青岩鎮，負責接應和處理後續事宜。
出發前，林野去見了李瘸子。雜貨鋪老板正忙着給隊員們打包物資，看到林野，放下手裏的活，塞給他一個布包。
“這是實驗室的通風管道圖，還有應急氧氣面罩。”李瘸子的眼圈紅紅的，“林隊當年總說，做事要留三分餘地，這暗門就是他特意讓我加的，沒想到真能用上。”他拍了拍林野的肩膀，“一定要活着回來，讓陳默那狗東西付出代價！”
林野重重地點頭，將布包緊緊攥在手裏。
越野車駛出青岩鎮時，林野回頭望了一眼。這個不起眼的小鎮，幾天之內經歷了生死，卻像黑風山的石頭一樣頑強。他知道，這裏的人會等着他們凱旋，就像等待黎明的曙光。
梧桐市的輪廓在遠處浮現，像一頭盤踞在平原上的巨獸，吞噬着陽光。城市邊緣的能量屏障閃爍着幽藍的光，將整個市區籠罩，那是陳默的“傑作”，美其名曰“防御異獸”，實則是爲了掌控整座城市。
“前面就是檢查站了。”老鬼放慢車速，“我們從側面的廢棄下水道進去，那裏的監控早就壞了。”
越野車拐進一條隱蔽的小路，停在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前。地上有個生鏽的井蓋，下面就是通往市區的下水道。
“下去後保持通訊靜默。”雷虎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我們已經進入工業區，半小時後準時發動佯攻。”
“收到。”
林野、蘇清月和老鬼依次鑽進井蓋。下水道裏彌漫着惡臭，污水沒過腳踝，黑暗中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跟着我走，別走錯岔路。”老鬼拿着探測器在前面帶路，“這裏的管道和迷宮一樣，幾十年沒人維護了。”
林野跟在蘇清月身後，破山拳套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警惕地觀察着四周。下水道裏不僅有老鼠，還有被遺棄的實驗體，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非人的嘶吼。
走了大約半小時，老鬼停在一個岔路口：“前面就是通風系統的接入點，我們從這裏上去。”
他搬開一塊鬆動的瓷磚，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管道口。
“我先上去偵查。”蘇清月拿出能量步槍，率先爬了進去。
幾分鍾後，耳機裏傳來她的聲音：“安全，上來吧。”
林野和老鬼相繼爬進管道。這裏比下水道幹淨多了，是通風系統的檢修通道，狹窄而幹燥，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機械運轉聲。
“根據地圖，前面第三個轉角就是暗門。”老鬼壓低聲音，“準備好鑰匙。”
林野握緊青銅鑰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離核心實驗室越來越近，空氣中的能量波動也越來越強，那是一種冰冷、壓抑的氣息，和紅霧裂縫裏的很像，卻更加純粹。
“就是這裏。”
老鬼指着通道壁上的一塊金屬板，上面有個不起眼的鑰匙孔，和李瘸子描述的一模一樣。
林野深吸一口氣，將鑰匙插了進去。
“咔噠。”
金屬板緩緩滑開，露出一個通往黑暗的洞口。裏面傳來微弱的氣流聲，帶着消毒水的味道。
“雷虎他們快開始了。”蘇清月看了看時間，“我們只有十分鍾。”
林野點點頭，戴上氧氣面罩，率先鑽了進去。
裏面是一條更狹窄的管道，只能匍匐前進。冰冷的金屬貼着臉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管道裏回蕩。
爬了大約五十米，前方出現一絲光亮。林野放慢速度，透過格柵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無數根透明管道從天花板垂落，裏面漂浮着各種各樣的實驗體，有的是變異的異獸，有的是被改造的人類，都閉着眼睛，像沉睡的怪物。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培養艙，裏面漂浮着一個女孩，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長發如瀑，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卻散發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完美體，零。
林野的心髒猛地一縮。這個女孩給他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像極了紅霧裂縫裏的母巢，卻又帶着人類的氣息。
就在這時，耳機裏傳來雷虎的怒吼：“給我炸！”
劇烈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整個實驗室都在搖晃！
“警報！檢測到外部攻擊！所有守衛前往B區支援！”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實驗室裏的燈光變成了紅色，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員們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守衛們則紛紛向出口跑去。
“就是現在！”
林野撬開格柵，跳了下去，蘇清月和老鬼緊隨其後。
“數據在中央控制室的服務器裏！”老鬼指着培養艙旁邊的玻璃房，“我去破解防火牆，你們掩護我！”
林野和蘇清月立刻警戒起來，能量手槍和步槍同時對準門口。
老鬼沖到服務器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的代碼飛速滾動。
“快！還有五分鍾！”
林野緊盯着門口，心跳如鼓。他能感覺到，培養艙裏的女孩動了一下，原本緊閉的眼睛，似乎睜開了一條縫。
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沒有絲毫感情，正死死地盯着他。
危險！
林野的本能發出強烈的警告！
他猛地將蘇清月推開：“小心！”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培養艙裏射出，快得像一道閃電，直取老鬼！
林野想也沒想，右拳帶着破山裂石之勢，迎了上去！
“崩山拳——裂石！”
拳與影子碰撞的瞬間，林野感覺像是砸在了一塊萬年寒冰上，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順着手臂蔓延，噬戰天賦瞬間被激活，瘋狂地吸收着這股能量！
“咔嚓！”
影子被震退，撞在培養艙上，露出了真面目——正是那個女孩，零。
她懸浮在半空中，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野，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噬戰……同類……”
她的聲音像無數根針，刺進林野的腦海。
林野的心髒驟然停跳了一拍。
同類？
她爲什麼會這麼說？
不等他反應過來，零的身影再次消失，無數道黑色的觸手從她身後伸出，如同毒蛇般射向三人！
戰鬥，在核心實驗室的腹地，驟然爆發。
而林野不知道的是，這場戰鬥，將揭開一個更加驚人的秘密——關於他的身世，關於噬戰天賦，關於紅霧的真正起源。
反抗者的火種已經點燃，但能否燎原，還要看這一戰的勝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