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在的眼神又慌又羞：“落落，別鬧。”
顏落故意晃了晃手裏的牽引繩：“逗你的，在在，蹲下。”
遲在看看四周沒人，紅着臉慢慢蹲了下來。他個子高，蹲下時後背微微弓着，像只溫順的大型犬。
鏡頭湊近，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低垂着，無奈又縱容。
接着，顏落的手伸過去，輕輕撓了撓他的下巴，和逗小狗的動作一模一樣。
起初遲在還繃着，沒過幾秒，他緊繃的肩線漸漸放鬆，慢慢抬起頭，把下巴往她手心湊，乖得不像話。
“好乖好乖。”
聽見顏落的贊揚，遲在的頭不自覺仰得更高了。
這個視角顏落注意到他唇下那顆痣，小小的，有些可愛。
畫面裏顏落的手往下移，輕輕碰到了少年還沒完全長開的輪廓，帶着點青澀的脆弱。
遲在縮了下脖子，像被燙到似的，剛要往後退，牽引繩卻被輕輕拽了拽。
“誰讓你動的？”
遲在的嘴唇動了動：“癢。”
“癢也不準動。”
顏落的指尖輕輕蹭着他的喉結：“我都沒有這個東西。”
“有的，只是女生的甲狀軟骨不會像男生這樣明顯。”
他說着，抬了抬下巴，讓她的指尖能更清楚地觸到自己的喉結。
“可是我找不到。”
遲在盯着她，勾了勾她手裏的牽引繩，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站着的顏落順着力道俯身，鏡頭慢慢往下探，最後蹲和他平視。
他抬起手：“這裏，就是甲狀軟骨的位置。你還小，還沒長開，所以不明顯。”
“哦……遲在哥哥，你的手好涼。”
遲在立刻收回手：“抱歉。”
“不光手，其他地方也涼。但是你的臉好燙！你該不會是——”
遲在的眼睛睜大了些，像是怕她說出什麼話，連呼吸都頓住了。
“你該不會是害怕被人看見吧？”
遲在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眼裏的慌亂慢慢褪去，只餘一點無奈的羞赧，過了幾秒，才慢慢眨了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顏落盯着手機裏遲在的眼神，心髒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他那時欲言又止的模樣，和那些喜歡她的男生看她的眼神……好像。
她摸着咚咚直跳的胸口：“難道……不，不可能吧？”
那時候她只是個黃毛丫頭，他怎麼會喜歡自己？
更何況，她還那樣捉弄他，把他當小狗逗，他多半是脾氣好又害羞，才讓她誤會了。
顏落捏緊手機，把臉埋進被子裏，連耳朵都在發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着遲在出門，電梯裏空間狹小，遲在的背影顯得格外高大。
他好像一直都很高，自己總是要抬頭才能仰望。
除了蹲下或跪下的時候。
電梯裏的鏡面映出兩人的身影，顏落盯着遲在寬肩窄腰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悄悄抬起手，比了比自己兩人的身高。
她以爲動作隱蔽，沒成想遲在突然轉頭，語氣平靜卻帶着點笑意：“二十五厘米。”
顏落手指還維持着比劃的姿勢，腦子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兩人的身高差！
啊啊啊被發現了！！！
電梯“叮”地一聲開了，顏落低着頭忙不迭地沖了出去，只是腳還沒完全踏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穩穩當當地提了起來。
遲在像提只不聽話的小貓，輕輕一轉，又把顏落放回了電梯裏。
“還沒到。”
說完他停頓了幾秒，低聲笑道：“迷糊蛋。”
接下來一整天，“迷糊蛋”三個字像長了腳，伴着遲在冷冽的嗓音在顏落腦子裏打轉。
導致在實驗田除草時，她都心不在焉，結果本該拔除雜草的，卻把幾株剛冒芽的秧苗連土帶根薅了出來。
顏落蹲在田埂上，在心裏哀嚎：完蛋了，被遲在這麼一叫，自己還真成糊塗蛋了！
沒多久，暑假結束。顏落偶然刷學院群時，無意間瞥見條消息：說隔壁A大的遲在老師要上一場公開課。
下面清一色是“沖！”“蹲前排”的回復，還附了幾張偷拍，照片雖糊，卻能看清遲在站在講台上的側影，白襯衫袖口挽着，清雋又挺拔。
往上翻顏落才知道，遲在入職不過兩個月，學歷和年紀不提，光是那張臉就已經讓他成了兩校皆知的人物。
顏落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從沒見過遲在上課的樣子。
於是公開課當天，顏落偷摸去了A大。
離上課還有20分鍾，幾百人的大教室已擠得水泄不通，後排台階、走廊全是站着的人。她好不容易在角落找了個縫隙站穩。
“這也太誇張了……”
上課鈴響前5分鍾，遲在走了進來。
顏落趕緊壓低帽檐，口罩往上拉了拉。不知爲什麼，總感覺被他發現會很難爲情。
這時身旁幾個女生已經悄悄舉着手機拍照，小聲嘀咕：“天，比照片還帥。”
“好禁欲啊。”
遲在站在講台上，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他全程沒怎麼笑過，卻自帶一種掌控全場的氣場。
顏落望着講台上的他，心裏有種陌生的新奇，原來他還有這樣一面，疏離、高冷，像隔着層淡淡的光，既讓她覺得陌生，又忍不住移不開眼。
遲在講的是《動物臨床病理學》，公開課內容沒涉及太深的理論，從“寵物嘔吐背後的病理信號”這類生活化案例切入，把枯燥的指標解讀講得生動有趣。
顏落和其他人都漸漸被吸引，周圍的竊竊私語都消失了，滿教室只剩他沉穩的聲音。
講到一半，他停下板書，目光掃向後排：“最後排那位戴口罩和帽子的女同學，你來回答一下剛才提到的‘犬貓急性嘔吐時，區分胃腸道問題與肝腎損傷的關鍵生化指標是什麼？’”
顏落僵住，不確定地看了看周圍，確定叫的是她。
她只好回答：“是血清尿素氮和澱粉酶。”
講台上的遲在點點頭，接着她的話補充了一些內容。
顏落鬆了口氣，悄悄往後縮了縮，應該是巧合，他沒認出自己。
下課鈴響後，遲在被學生圍在講台前，顏落剛走出教學樓，手機震了下，是遲在的消息：“落落，去辦公室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