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空氣,因爲陸寒琛的逼近而變得稀薄。
蘇晚的後背緊貼着冰冷的欄杆,前方是他充滿壓迫感的身軀,進退兩難。他呼出的氣息帶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固有的冷冽木質香,攪得她心慌意亂。
“我……我業餘時間喜歡看藝術方面的書和紀錄片,隨便瞎說的……”蘇晚避開他銳利的目光,胡亂解釋。這個借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蹩腳。
陸寒琛顯然不信。他沒有拆穿,只是用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看了她幾秒,然後緩緩直起身,拉開了些許距離。
“是嗎?”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看來我請了個博學多才的保姆。”
危機暫時解除,蘇晚鬆了口氣,手心卻已經沁出薄汗。這男人太敏銳了,在他面前演戲,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晚會結束後,陸寒琛派司機先送蘇晚回去,他自己似乎還有應酬。
蘇晚回到空曠的別墅,卸下僞裝,疲憊地倒在沙發上。今天雖然打了周婉清的臉很爽,但也讓她更加清楚地意識到,留在陸寒琛身邊,就像住在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口上。
必須盡快搞錢,然後離開!
之後幾天,風平浪靜。蘇晚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專心扮演好保姆角色。
這天下午,陸寒琛去了公司,福伯也出門采購了。蘇晚想着冰箱裏食材不多了,便拿了點零錢,準備去附近的超市買點東西。
她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以前的熟人認出來。
剛走出小區不遠,在一個相對僻靜的街角,三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就圍了上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爲首的是個黃毛,叼着煙,吊兒郎當地說:“喲,蘇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讓我們哥幾個好找啊。”
蘇晚心裏一沉,是催債的!還是最難纏的那批!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握緊了手裏的購物袋。
“你們想幹什麼?”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
“幹什麼?”黃毛嗤笑一聲,“蘇大小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爹跑路了,這債,不得你這個當女兒的來還?”
另一個混混搓着手,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就是!聽說蘇大小姐以前可是金枝玉葉,怎麼樣,陪哥幾個玩玩,這債,說不定就能寬限幾天?”
污言穢語傳入耳中,蘇晚又氣又怕,臉色發白。她環顧四周,這個時間點,路人稀少。
“我沒錢。”她冷聲道,“你們再不讓開,我報警了!”
“報警?”黃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報啊!看看警察是幫你這個老賴,還是幫我們這些合法討債的!”
說着,他伸手就要來抓蘇晚的胳膊。
蘇晚嚇得尖叫一聲,猛地往後躲。
就在那只髒手快要碰到她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斜刺裏伸出,牢牢攥住了黃毛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黃毛瞬間慘叫出聲:“啊!疼疼疼!哪個王八蛋多管閒事?!”
蘇晚驚魂未定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穿着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
是陸寒琛!
他怎麼會在這裏?
陸寒琛背對着她,看不清表情,但他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周圍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度。他手指微微用力,黃毛的慘叫聲更大了。
“手不想要了?”陸寒琛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絲毫溫度。
另外兩個混混見老大被制住,叫囂着沖上來。陸寒琛甚至沒回頭,抬腳,利落地一個側踹,直接踹翻一個。另一個被他空閒的手肘狠狠擊中腹部,頓時蜷縮成蝦米狀,倒在地上哀嚎。
動作幹淨利落,一看就是練過的。
轉眼間,三個混混全躺在了地上。
陸寒琛這才甩開黃毛的手腕,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語氣簡潔:“XX路拐角,有三個人騷擾我的員工,處理一下。”
掛斷電話,他這才轉過身,看向驚呆了的蘇晚。
目光在她有些凌亂的頭發和蒼白的臉上掃過,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沒事吧?”他問,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些,但依舊沒什麼起伏。
蘇晚愣愣地搖頭,心髒還在狂跳,一方面是嚇的,另一方面……是因爲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如同天神下凡一樣的男人。
他……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裏?
陸寒琛沒再多問,只是淡淡地說:“以後出門,讓司機送你。”
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悄無聲息地停在他們身邊。是陸寒琛的司機。
陸寒琛拉開車門,對蘇晚示意:“上車,回去。”
蘇晚乖乖坐進車裏,腦子還是懵的。
車子啓動,駛離現場。蘇晚從後視鏡裏看到,另一輛車停下,下來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將地上那三個混混拖上了車。處理得悄無聲息。
車廂裏一片寂靜。
蘇晚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陸寒琛。他正看着窗外,側臉線條冷硬。
今天他救了她。還說了“我的員工”……
一種復雜的情緒在蘇晚心裏蔓延。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小聲開口:“陸先生……謝謝你。”
陸寒琛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不用謝。”
他頓了頓,視線轉向窗外,語氣平靜地拋出下一句,卻像一顆巨石投入蘇晚的心湖:
“你的債,以後我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