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夏語棠出院那天,天灰蒙蒙,像剛哭過。
江逾白沒來,是醫院的護工和江逾白的助理幫她辦了出院手續。
她站在醫院門口,風卷着落葉擦過她眉睫。
心裏突然有些釋懷。
回那棟住了十幾年的別墅時,玄關的燈沒亮。
她摸黑換了鞋,客廳裏空蕩蕩的。
她換了睡衣,坐在沙發上。
從天黑坐到天亮,又從天亮坐到天黑。
江逾白三天沒回家。
第三天傍晚,夏語棠動了。
她走向閣樓。
那是她專屬的秘密空間,裏面堆着江逾白從小到大送她的禮物。
7歲那年江逾白陪她在公園畫的蠟筆畫,紙邊都泛黃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小人是她,旁邊站着個比樹還高的小叔。
10歲生日他送的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提琴,她戴了好幾年。
還有十五歲發燒時他守在床邊給她讀的童話書,扉頁上有他寫的語棠乖。
十八歲那支大提琴太大,燒不掉,她用布仔細裹了,放在玄關最顯眼的地方。
還給他。
她把那些能燒的都搬到後院,枯枝堆在中間,打火機咔一聲亮起來時,無端想哭。
火苗舔上蠟筆畫,小人的臉很快蜷成黑團,她蹲在旁邊看,眼淚掉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溼痕,又被風吹幹。
“你在做什麼?”江逾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夏語棠嚇了一跳。
她回頭,看見他站在廊下。
火苗還在燒,童話書的紙頁卷着灰往上飄。
夏語棠站起身,強迫自己語氣不要顫抖:“燒東西。”
“燒這些做什麼?”江逾白往前走了兩步,看清火堆裏的東西,眉頭猛地擰起來,“那幅畫你不是一直當寶貝?還有項鏈。”
“有些東西帶不走。”夏語棠打斷他,往火堆裏添了根枯枝,火星噼啪炸響,“不如燒了幹淨。”
江逾白愣了愣,以爲她是說這個房子以後留不下她:“什麼帶不走?我不會讓你搬走的。”
他從公文包裏掏出個牛皮紙文件袋,遞過來,“這房子我已經過戶給你了,你要帶什麼走?”
文件袋落在夏語棠手裏,沉甸甸的。
她打開看,房產證上的名字確實改成了夏語棠,日期是三天前。
就是他沒回家的第一天。
她突然笑了,笑出聲時眼淚也跟着下來了。
她舉着房產證,往火堆那邊偏了偏,火苗映在她眼裏:“江逾白,不是的。”
“是你不要我了。”
“你答應她永遠不見我,這些東西留着幹什麼?”
火堆裏的項鏈被燒得發燙,銀鏈熔成小小的銀珠。
夏語棠盯着那點銀白,嘆息:“留着它們,不是爲難它們,也爲難我嗎?”
江逾白站在原地沒動,風把灰吹到他腳邊。
他看着夏語棠的側臉,她瘦了好多,下巴尖尖,看着就可憐。
他想說不是這樣的,想說這三天他不是沒來,是在公司籤了一沓又一沓文件,把夏家當年被族人侵吞的股份一點點收回來,全都轉到她名下。
想說林茵茵拿曝光的事逼他時,他舍不得的人是她。
他答應了林茵茵永遠不見,是希望她有更好的未來。
想說那天的親吻,沉醉其中的不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