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火焰在江淵眼中跳動，他低頭看着手中的U盤，感覺它重若千鈞。林琛猛打方向盤，車子在碼頭區的窄路上急轉彎，將沖天的火光甩在身後。
“他最後那句話...”周雨薇打破沉默，“是說要把意識轉移到你身上？”
江淵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攥着U盤。他的目光落在後視鏡上，幾輛黑色越野車正緊追不舍。
“甩不掉他們。”林琛瞥了眼後視鏡，“這些是什麼人？”
“‘淨化協會’。”江淵終於開口，“Zero的對手，更極端的派別。”
車子猛地一震，後窗玻璃應聲碎裂。周雨薇回身還擊，子彈在夜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
“這樣下去不行！”她大喊，“得想辦法分開走！”
林琛咬緊牙關，在一個十字路口突然急轉，將車拐進一條窄巷。
“前面棄車！”他喊道，“分三路走，老地方匯合！”
車子尚未停穩，三人已各自沖出車門，消失在錯綜復雜的小巷中。江淵獨自在黑暗中奔跑，手中的U盤像一塊灼熱的炭。
他躲進一棟廢棄建築的二樓，借着月光仔細觀察這個小小的存儲設備。U盤的金屬外殼上刻着細微的紋路，與他那枚銀幣上的圖案驚人地相似。
突然，U盤發出微弱的藍光，一個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那是Zero——或者說，是某個版本的Zero——的影像。
“當你看到這段信息時，說明我已經不在了。”影像中的Zero平靜地說，“很抱歉以這種方式告訴你真相，江淵。”
江淵屏住呼吸。
“你不是我的創造物，你就是我。”全息影像繼續說道，“二十年前，爲了躲避‘淨化協會’的追殺，我將自己的意識和記憶封存，植入一個嬰兒體內。那個嬰兒就是你。”
影像閃爍了一下：“江海雲不是你的生父，他是我的合作者，自願撫養你長大。銀幣不僅是制動裝置，也是激活鑰匙。”
江淵感到一陣眩暈，扶住牆壁才沒有倒下。
“現在，‘淨化協會’即將獲得完整的技術。一旦他們成功，數十億人將面臨滅絕。”Zero的影像神情嚴肅，“唯一能阻止他們的，就是你體內封存的我的意識和知識。”
外面傳來腳步聲，江淵迅速關閉投影，屏息凝神。幾個黑影從樓下經過，低聲交談着：
“必須在他完全覺醒前抓住他...”
“總部已經派出了‘清道夫’...”
“如果活捉不了，就直接清除...”
等腳步聲遠去，江淵重新打開投影。Zero的影像似乎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繼續說道：
“你聽到了嗎？時間不多了。現在，你必須做出選擇——使用銀幣激活你體內的記憶和知識，或者繼續以江淵的身份生活，眼睜睜看着‘淨化協會’得逞。”
投影消失前，Zero——或者說，過去的江淵自己——留下最後一句話：
“記住，不管你如何選擇，你始終是你。”
天剛蒙蒙亮，江淵來到匯合點——城市邊緣的一座廢棄教堂。林琛和周雨薇已經到了，兩人看上去都經歷了一番苦戰。
“你沒事吧？”林琛注意到江淵蒼白的臉色。
江淵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道：“如果爲了救大多數人，必須犧牲一部分自我，你們會怎麼做？”
周雨薇與林琛交換了一個眼神。
“出什麼事了？”周雨薇輕聲問。
江淵將U盤放在積滿灰塵的祭壇上，講述了真相。當他說完時，第一縷晨光正透過彩繪玻璃照進來，在空氣中投下斑斕的光影。
“所以...”林琛消化着這個驚人的消息，“你就是Zero？”
“部分是。”江淵苦笑，“我的身體裏封存着他的意識和記憶。”
周雨薇走近一步：“如果你激活這些記憶...現在的你還會存在嗎？”
“我不知道。”江淵誠實地說，“可能我會變成另一個人，也可能兩個意識會融合。”
教堂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林琛從窗口窺視，臉色頓時變了。
“是‘淨化協會’，他們找到我們了！”
江淵看着手中的銀幣，天使與惡魔的圖案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外面的敵人正在逼近，而他的朋友們正等待他的決定。
“給我爭取五分鍾。”他終於說。
林琛和周雨薇毫不猶豫地沖向門口，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入口。江淵深吸一口氣，將兩枚銀幣合在一起。
銀幣發出柔和的光芒，緩緩懸浮在空中。江淵閉上眼睛，迎接未知的命運。
在外面的槍聲和呼喊聲中，他清晰地聽見一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既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
“是時候醒來了。”
銀幣的光芒越來越亮，江淵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涌入腦海——實驗室的日日夜夜、基因編碼的奧秘、意識轉移的技術細節...還有那些他從未經歷過卻無比熟悉的場景。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睜開眼睛時，目光已變得截然不同。
教堂外的槍聲越來越近。江淵站起身，走向緊閉的大門。
“江淵？”周雨薇回頭看他，眼神中帶着警惕，“你還是你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在門框上輕輕敲擊了一串密碼。令人驚訝的是，教堂的地面突然打開了一個隱蔽的入口。
“跟我來。”他的聲音平靜而篤定。
三人迅速進入地下通道，入口在頭頂合攏。通道內燈火通明，顯然是一個精心建造的避難所。
“這是哪裏？”林琛驚訝地環顧四周。
“我——或者說Zero——多年前準備的安全屋之一。”江淵領着他們走向控制室，“‘淨化協會’的追蹤比預期更快，他們一定得到了內部協助。”
周雨薇停下腳步：“等等，你剛才說‘內部協助’？”
江淵在控制台前坐下，手指飛快地操作着：“‘淨化協會’在國安部有內應，這就是爲什麼我們每次行動都會被發現。”
林琛的臉色變了：“是誰？”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國安部副部長，趙志剛。
“不可能！”周雨薇驚呼，“他是我的直屬上司！”
“正是如此。”江淵調出加密通訊記錄，“他一直在向‘淨化協會’傳遞情報。而現在...”
他切換畫面，顯示實時監控——趙志剛正在指揮一支特種部隊朝教堂方向推進。
“他親自帶隊來了。”江淵站起身，“我們必須分頭行動。林琛，你去保護證物室剩下的證據；周雨薇，你設法聯系部長；我去會會趙志剛。”
“太危險了！”林琛反對，“你現在是他們最重要的目標！”
江淵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而且...”
他拿起控制台上的一個裝置：“我還有這個。”
那是兩枚重新鑄造的銀幣，現在合二爲一，發出幽幽藍光。
“意識同步器，”他解釋道，“能讓我的兩個意識完美融合。現在的我，既是江淵，也是Zero。”
教堂外，趙志剛指揮手下包圍了整個區域。當他看見江淵獨自一人從教堂走出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你會自投羅網，Zero。”
江淵平靜地看着他：“趙副部長，或者說，應該叫你‘清道夫’？”
趙志剛臉色微變：“你恢復記憶了。”
“部分。”江淵向前一步，“足夠知道你們的真正計劃——不是優化人類，而是清除所有‘劣等基因’。”
趙志剛冷笑：“這個星球需要一次大掃除。而你，本應是我們的領袖。”
“我選擇了另一條路。”江淵舉起手中的銀幣裝置，“就像二十年前一樣。”
突然，四周響起警笛聲。周雨薇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趙志剛，你已被包圍！放下武器！”
趙志剛卻笑了：“你以爲這就結束了？”
他按下手中的按鈕，遠處傳來爆炸聲。
“城區的十個地點剛剛釋放了基因病毒。”他得意地說，“沒有我的密碼，解藥永遠不會啓動。”
江淵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麼。當他再次睜眼時，目光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不必擔心，”他輕聲說，“病毒已經被中和了。”
“什麼？”趙志剛難以置信。
“我早就料到你會有這一手。”江淵指向天空，“三小時前，我通過氣象衛星在雲層中播撒了中和劑。剛才的爆炸，正好激活了它們。”
趙志剛瘋狂地按動按鈕，但再無爆炸聲響起。他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舉槍對準江淵：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槍聲響起。但倒下的不是江淵，而是趙志剛。周雨薇從隱蔽處走出，手中的槍還在冒煙。
“抱歉來晚了。”她說。
江淵看着趙志剛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他本可以是個好人。”
林琛從另一邊跑來，臉上帶着笑容：“證物保住了！而且我們拿到了趙志剛與‘淨化協會’的所有通訊記錄！”
江淵點點頭，抬頭望向天空。朝陽已經完全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結束了？”周雨薇問。
“不，”江淵輕聲說，“這只是開始。‘淨化協會’在全球還有無數分支，而我的記憶還在慢慢恢復。”
他握緊手中的銀幣，感受着兩個意識在腦海中完美融合。
“但至少現在，我知道自己是誰，該往哪裏去。”
遠處，城市的輪廓在晨曦中漸漸清晰。在那裏，無數生命正悄然蘇醒，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而江淵知道，守護這些生命的責任，如今落在了他的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