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後,回到內室,室內空無一人,謝翎早已不知去了哪。
緊趕慢趕擦幹頭發,外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沈明玥由衷鬆了口氣。
鑽進被子裏,她閉上眼睛,謝翎若是這會回來,她就裝作睡着了。
不是她不耐煩伺候夫君,實在是這男人體力過於強盛,自洞房以來,幾乎日日都要。
別的時候也就罷了,她喜歡他,願意配合。
做這種事心裏也甜甜蜜蜜的。
可明日要進宮赴宴,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今晚實在沒心思再陪他做那種事。
睡意很快來襲,她翻了個身背朝外,不多時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身側的床榻往下一沉,隨之,肩頭忽然傳來輕輕地觸碰。
沈明玥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含糊地哼唧兩聲以示抗議。
可那觸碰並未停歇,依舊一下又一下,有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着。
沈明玥終於被擾得沒了睡意,抬手拍掉那只擾人清夢的手,猛地騰身坐起,張口剛要罵人,一雙骨節分明泛着紅的手率先映入她眼簾。
謝翎坐在身側,白色的中衣襯得他面如冠玉,墨發垂落肩頭,幽深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中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底隱隱蟄伏着幾分不虞的沉鬱。
沈明玥張着嘴,罵人的話卡在喉嚨,只剩滿臉的錯愕無措。
燭火跳動,將帳幔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面面相覷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分。
沈明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本正經道:“夫君?有什麼事嗎?”
謝翎甩了甩那只泛紅的手。
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個人,還挺有勁。
“明日進宮赴宴,你可都準備好了?”
男人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大刀金馬坐在床頭,過強的侵略性讓沈明玥不太敢對上他的眼睛。
她點點頭,“準備好了,今日祖母和我講了很多宮廷規矩,兩位太太也說了不少,夫君放心,我不會丟國公府的臉。”
謝翎聞言蹙了下眉頭。
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又覺得沒必要和她解釋什麼。
“知道就好。”
男人頓了頓,張口的語氣讓他自己都愣了下。
困極了的沈明玥沒覺得哪裏不對,“夫君還有事嗎?沒有就早點安置吧。”
謝翎抿緊唇。
這段時日,他每每主動和她說話,她都恍若受驚的小鹿,雖驚卻也喜,羞答答的,想看又不敢看。
察覺到男人驟然幽深起來的眼神,沈明玥心裏隱隱發毛,下意識捂着胸前縮進了被褥。
謝翎神色陡然一沉。
她防賊呢?
他是她丈夫,對她做什麼事不是天經地義;再說,她先前剛在丫鬟面前那樣瞅他,難道他還會不知分寸繼續癡纏?
他豈是那般急色之人?他至於讓她露出那種眼神防範至此?
謝翎莫名被她氣得不輕。
呼吸都重了不少。
沈明玥縮在床一側,瞄了眼身旁男人緊繃的側臉。
欲求不滿的男人這麼可怕嗎?
可她今日真的很累……
在委屈自己和讓謝翎憋着之間象征性的猶豫了一瞬。
沈明玥還是選擇閉上了眼睛。
就這一次,明日的事很重要。
萬一出了岔子,可是有損國公府的顏面。
她這麼想着。
……
昨晚睡得早,沈明玥次日一早不用人叫,在一片暖融融的稀碎晨光中睜開眼。
習慣性地往身側伸手,卻意外得碰到一片溫熱。
她猛地一僵,徹底清醒。
謝翎熟睡的側臉近在咫尺,平時總是繃着的下頜線,睡夢中柔和了許多,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沈明玥不禁看得怔住。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出身高門,未及弱冠襲一等公爵,簡在帝心,才兼文武;
這樣的人不驕傲誰驕傲?
嫁進來快半個月,她經常恍若夢中,有股很不真實的感覺。
她怎的這麼幸運。
不知托腮端詳了多久,她才輕輕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從床裏面躡手躡腳地爬了下來。
就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床上男人的指節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瞬。
沈明玥回到房門前,輕輕拉開一條縫,對着外面壓低聲音喚道:“林媽媽?”
林媽媽很快就湊了過來,臉上帶着詢問的神色。
“家主……還在睡。”她聲音壓得極低,像蚊子哼。
林媽媽立刻會意,眼神瞬間變得無比謹慎。
她對着身後招了招手,三人踮着腳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像一陣風似的溜了進來。
溫水潔面,香胰子的味道清雅,沈明玥很喜歡。
林媽媽手腳麻利地爲她換上衣服。
水藍色的衣料襯得她肌膚勝雪,領口袖口繡着幾枝淡雅的玉蘭花,栩栩如生,仿佛帶着清晨的露珠。
再配上配套的玉簪和步搖,整個人瞬間煥發出光彩,宛如一朵剛剛出水的芙蓉,清麗脫俗,明豔不可方物。
沈明玥對着鏡子滿意地笑了笑,轉回頭,發現謝翎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看着她。
她的心猛地一跳,臉上瞬間飛起一抹紅暈。
“夫君,你,你醒了?”
她都快把他盯出個窟窿,能不醒嗎?
謝翎瞥了她一眼,薄唇緊抿,沒應聲。
他掀開被子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幾眼。
這身水藍色很襯她。
可今日要進宮赴宴,她打扮得這般出挑,合適嗎?
好像沒什麼不合適的。
他自我質疑又自我否定。
沈明玥見他今日動作有些慵懶,不像往常那般雷厲風行,忍不住好奇地追問:“夫君,你今日不用去衙門嗎?”
謝翎接過丫鬟遞來的溫熱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臉,指腹摩挲着帕子上的繡紋,語氣平淡:“今日休沐。”
“啊……”
沈明玥恍然,才想起昨日聽林媽媽提過今日是休沐日。
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微微有些窘迫,別過頭對着鏡子假裝整理鬢發。
丫鬟們手腳麻利,不多時便將早飯擺上了桌,清粥、小菜、精致的點心,一一碼在描金漆桌上,冒着淡淡的熱氣。
謝翎自認是個有些孤僻的,很多不必要的應酬他都是能省則省,也不喜歡和外人陌生人同處一室或是同桌用飯。
沈氏是他的妻子,是他必須要適應和接受的存在。
他努力嚐試了,發現目前還可以。
起碼她不讓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