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裂縫的餘波，在幻月秘境掀起暗涌。
那只眼睛和巨爪只出現了一瞬，但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威壓。那是超越秘境層次的力量，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窺視。
“天劍宗發來傳訊，他們在秘境北部也發現了異常虛空波動。”林霄將一枚玉簡遞給李清明。
玉簡中記錄了一段模糊影像：荒原上空，空間如水面般蕩漾，隱約可見鱗甲反光。影像最後，是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球，冷漠地掃過地面。
“御獸山那邊，有三頭契約靈獸突然發狂，反噬主人後逃入深山，至今未歸。”花弄影補充道，百花谷的消息網很靈通。
“赤炎宗、金刀派、御獸山三派暫時停戰，似乎在商議什麼。”蘇沐的偵查傀儡傳回最新情報。
李清明盤坐在山洞篝火旁，手中把玩着那枚從風靈王體內取出的“風靈核心”。原本青色的核心，此刻中心有一絲極淡的黑色紋路，像裂痕，又像某種印記。
“虛空污染。”他喃喃道。
“什麼？”衆人看向他。
“那只怪物，來自‘虛空’——你們可以理解爲另一個世界，或者說，世界的夾縫。”李清明解釋道，“虛空生物以世界本源爲食，它們會污染秘境的核心，讓其逐漸崩解，最終吞噬一切。”
“吞噬秘境？！”花弄影臉色發白，“那我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暫時還安全。”李清明收起風靈核心，“秘境有自我防護機制，虛空生物無法真身降臨，只能投射部分力量。但時間久了，就不好說了。”
“那我們應該盡快離開！”有百花谷女修急道。
“走不了。”李清明搖頭，“秘境入口已經關閉，除非三個月期滿，或者有外力從外部強行打開。現在出去的路只有一條——找到秘境核心，控制它，然後開啓臨時出口。”
“秘境核心？”林霄皺眉，“那東西虛無縹緲，從未有人找到過。”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線索。”李清明指着風靈核心上的黑紋，“虛空污染會以秘境核心爲源頭擴散。順着污染痕跡反向追蹤，就有可能找到核心所在。”
衆人沉默。這計劃太大膽，也太危險。
“而且，”李清明環視衆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虛空生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七派大比時出現。而且目標如此明確——風靈王是秘境的重要守護者，殺了它，秘境防御會減弱一分。”
“你是說……有人召喚了它？”花弄影倒吸一口涼氣。
“或者是有人提供了坐標，讓虛空生物鎖定了這個秘境。”李清明目光深邃，“還記得大比前，赤炎宗極力推動規則修改嗎？‘允許使用任何手段’——這句話，可能就是伏筆。”
山洞內氣溫驟降。
如果真是赤炎宗與虛空生物勾結，那他們想幹什麼？獻祭整個秘境的參賽者？
“那我們怎麼辦？”鐵牛握緊拳頭。
“將計就計。”李清明站起身，“他們想玩大的，我們就陪他們玩。蘇沐、陳默，你們連夜布置‘虛空監測陣’，我要知道整個秘境的污染擴散情況。林霄，聯系天劍宗和玄水門，把情報分享給他們，爭取結盟。花師姐，你們百花谷擅長淨化，能煉制克制虛空污染的丹藥嗎？”
“可以，但需要‘淨靈草’，這種靈草只生長在秘境中心的‘淨月湖’。”
“那就去淨月湖。”李清明拍板，“明天出發，全速前進。路上遇到其他隊伍，能拉攏就拉攏，不能拉攏就打服。記住，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虛空生物是所有人共同的敵人。”
“那赤炎宗他們……”
“如果他們識相，可以暫時合作。如果不識相……”李清明眼中寒光一閃，“就讓他們成爲吸引虛空生物的誘餌。”
衆人心中一凜，但沒人反對。生死關頭，容不得婦人之仁。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隊伍出發。青雲門七人，百花谷六人，十三人小隊在晨霧中疾行。
淨月湖在秘境中心，距離約八百裏。按照正常速度，全速飛行也要一天。但秘境中危機四伏，他們不敢高調，只能貼地疾馳。
兩個時辰後，遭遇第一波敵人。
不是人，是“魔化妖獸”。
那是一群本該溫順的“月光鹿”，此刻雙眼赤紅，鹿角纏繞着黑色霧氣，見到活物就瘋狂攻擊。其中頭鹿的氣息，已從築基巔峰暴漲到金丹中期。
“虛空污染會催化妖獸魔化，實力提升，但喪失理智。”李清明一劍斬斷沖來的魔鹿，“速戰速決，別被纏住。”
十三人聯手，很快清場。但魔鹿死亡後，屍體迅速腐化，黑色霧氣升騰，試圖污染周圍環境。
“淨化！”花弄影拋出數枚“淨塵丹”，丹藥炸開，白色光塵籠罩黑霧，將其中和消散。
“丹藥有效，但消耗太大。”花弄影蹙眉，“我帶的淨塵丹只夠用十次。”
“那就省着用。”李清明道，“接下來盡量避開魔化生物，實在避不開，用物理手段擊殺，然後遠離屍體。”
繼續前進。
午時，抵達一片丘陵地帶。前方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還夾雜着熟悉的刀鳴。
“是金刀派的人，在和什麼東西戰鬥。”蘇沐的偵查傀儡傳回畫面。
丘陵中，十名金刀派弟子結陣苦戰。對手是三個“魔化樹人”——那是秘境特有的植物生靈，平時溫和，現在卻狂暴無比，枝條如鞭，抽得金刀派的刀陣搖搖欲墜。
帶隊的是個獨臂青年，正是獨孤絕。他獨臂揮刀，刀光如匹練，但魔化樹人身軀堅硬，一刀只能斬斷幾根枝條。
“要救嗎？”林霄問。
“救。”李清明道，“獨孤絕是個人物，若能拉攏，對抗虛空生物多一份力。而且金刀派和赤炎宗不是鐵板一塊，可以分化。”
衆人加入戰團。
有了生力軍，戰局瞬間逆轉。魔化樹人被逐個擊破，但最後一個樹人臨死前自爆，黑色汁液四濺。
“小心！”李清明撐起靈力護盾，擋在百花谷女修面前。
黑汁濺在護盾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護盾靈光迅速暗淡。
“好強的污染性……”李清明臉色微變。
戰鬥結束，金刀派只剩七人，個個帶傷。獨孤絕拄刀而立，獨目看向李清明，神色復雜。
“又欠你一次。”
“記得還就行。”李清明遞過一瓶療傷丹，“你們也被魔化生物襲擊了？”
“從昨晚開始，秘境裏的妖獸就瘋了。”獨孤絕服下丹藥，臉色稍緩，“而且越靠近中心，魔化越嚴重。你們要去哪？”
“淨月湖，找淨靈草煉制淨化丹藥。”李清明沒有隱瞞，“虛空生物在污染秘境，我們需要對抗的手段。一起嗎？”
獨孤絕沉默片刻，點頭：“可以。但找到淨靈草後，我要分三成。”
“兩成，不還價。”
“……成交。”
隊伍擴大到二十人，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路途更加凶險。魔化生物越來越多，甚至開始出現“魔化修士”——那是被污染的參賽者，神智全失，見人就殺。
傍晚時分，終於抵達淨月湖。
那是一片直徑十裏的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着天空的靈光。湖心有小島，島上隱約可見一片銀色草叢——淨靈草。
但湖面不平靜。
數以百計的“魔化水妖”在湖中遊弋，氣息最弱的也是築基，最強的已達金丹後期。湖心島上，更盤踞着一只房屋大小的“魔化巨蟾”，氣息赫然是金丹圓滿，而且正在向元嬰蛻變。
“麻煩了。”花弄影臉色發白，“這麼多魔化生物，硬闖是送死。”
“不能硬闖，那就智取。”李清明觀察着湖面，“蘇沐、陳默，你們在湖邊布‘引妖陣’，把水妖分批引上岸。獨孤絕，你帶金刀派的人負責截殺。百花谷遠程支援。我們青雲門對付那只巨蟾。”
“你瘋了？那是準元嬰！”獨孤絕獨目圓睜。
“所以才要趁它沒完全蛻變，先下手爲強。”李清明看向林霄，“還記得‘多核共振’理論嗎？”
林霄眼睛一亮：“師兄你是想……”
“用你的三顆金丹，加上我的聚變靈爐，進行‘靈力共振’，短時間爆發出元嬰級的攻擊。”李清明道，“只有一擊的機會。柳輕煙，你負責掩護。鐵牛、白芷，給我們爭取時間。”
“是！”
計劃啓動。
蘇沐和陳默在湖邊布下大型“引妖陣”，激活後，湖中水妖如聞到血腥的鯊魚，瘋狂涌上岸。獨孤絕帶人截殺，刀光如雪。百花谷女修們丹藥符籙齊出，壓制水妖數量。
而湖心島上，魔化巨蟾被驚動，發出震天蛙鳴。它張口，一道黑色水箭射出，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腐蝕。
“來了！”李清明和林霄對視一眼，同時運轉功法。
林霄丹田內，三顆微型金丹瘋狂旋轉，彼此共鳴，靈力輸出暴漲三倍。李清明則徹底放開聚變靈爐的限制，狂暴的靈力涌入玄天劍。
兩人靈力在空中交匯，產生奇妙的共振。原本屬性不同的靈力，在共振頻率下開始融合、質變，能量層級急速攀升。
“還不夠……”李清明咬牙，從懷中掏出那枚被污染的風靈核心，一把捏碎。
核心破碎，純淨的風靈力與虛空污染同時爆發。污染試圖侵蝕二人，但被共振靈力強行壓制、煉化。
“就是現在！”
兩人同時揮劍。
一道灰白色的劍光斬出，所過之處，空間扭曲，湖水蒸發，連魔化巨蟾噴出的黑色水箭都被直接湮滅。
劍光斬在巨蟾身上。
“呱——”巨蟾發出淒厲慘叫，龐大的身軀從中間裂開，黑色血液如瀑布般傾瀉。但它沒有立刻死亡，裂開的身體中，露出一顆跳動着的、布滿黑色紋路的心髒。
“那是……污染核心！”花弄影驚呼。
心髒劇烈跳動，試圖重組身體。但劍光中殘留的共振靈力在持續破壞它的結構。
“最後一擊！”李清明強提靈力，準備補刀。
但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湖心上空，虛空裂縫再次打開。這次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只完整的、覆蓋着鱗甲的巨爪，直接抓向那顆污染心髒。
“想摘桃子？！”李清明怒了，再次揮劍斬向巨爪。
劍光與鱗甲碰撞，爆出刺目的火花。巨爪一頓，鱗甲崩碎數片，滴下漆黑的血液。但巨爪沒有退縮，反而加速抓向心髒。
“林霄！”
“明白！”
林霄再次運轉三顆金丹，這次不是攻擊，是“封印”。三顆金丹虛影在空中結成三角陣，將污染心髒籠罩。
“封！”
金丹虛影收縮，將心髒封印在內。巨爪抓了個空。
虛空裂縫中傳來憤怒的咆哮，整個秘境都在震動。但裂縫開始不穩定，迅速縮小。
就在裂縫即將閉合的瞬間，一個沙啞的聲音直接傳入李清明腦海：
“人類……你的靈力……很特別……”
“我們……還會再見……”
裂縫消失，留下滿湖狼藉。
李清明癱坐在地，靈力耗盡，七竅滲血。林霄更慘，三顆金丹全部暗淡，修爲險些跌落。
“快，療傷！”花弄影和白芷急忙施救。
半個時辰後，兩人勉強恢復行動能力。
“心髒呢？”李清明問。
“在這裏。”林霄捧着封印後的心髒——現在只有拳頭大小，被金丹虛影包裹，像一顆詭異的水晶。
“這是虛空生物在秘境的核心錨點，通過它，也許能反向追蹤到虛空生物的本體位置。”李清明收起心髒，“但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先采淨靈草。”
衆人登島，采集淨靈草。花弄影立刻開爐煉丹，兩個時辰後，第一批“淨魔丹”出爐。
“服用後，可暫時抵抗虛空污染，效果持續十二個時辰。”花弄影分發丹藥。
衆人服下丹藥，果然感覺心頭的壓抑感減輕許多。
“接下來去哪？”獨孤絕問。
李清明攤開秘境地圖，指着中心偏北的一個點：“去這裏——‘幻月峰’。如果秘境有核心，最可能在那裏。而且……”
他看向手中的污染心髒：“虛空生物的目標，應該也是那裏。”
“那就出發。”獨孤絕握緊刀柄，“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搞鬼。”
隊伍再次啓程，向秘境最深處進發。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幻月峰頂，早已有人等候。
赤炎宗的炎烈，金刀派的另一個小隊，御獸山的綠袍少女，以及……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
黑袍人面前懸浮着一面水鏡，鏡中正是李清明等人的身影。
“他們來了。”黑袍人聲音嘶啞，“計劃，可以開始了。”
炎烈眼中閃過狂熱：“大人，那個李清明……”
“他很有趣。”黑袍人低笑，“他的靈力，蘊含着‘那個世界’的規則碎片。如果能把他也污染、轉化……呵呵，虛空之主一定會滿意。”
綠袍少女肩頭的翠鳥發出尖銳鳴叫，透着不安。
“放心，”黑袍人撫摸翠鳥，“等秘境核心被污染，所有生靈都會成爲養料。到時候，你們三派，將獲得前往‘虛空界’的資格。”
三人眼中閃過貪婪。
幻月峰頂，黑雲壓城。
決戰，將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