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遊戲,正式開始。‘破壁人’,你還能信任誰?”
那條信息像一條毒蛇,纏繞在指揮中心每個人的心頭。對手不再隱藏,而是公然宣戰,並將“信任”這個最基礎的紐帶,變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陸沉舟盯着那條信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頜線繃緊如鐵。他沒有試圖辯解或安撫,只是轉身,用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重新部署:
“技術組,優先級變更。放棄追蹤單一信號源,全力構建‘鏡面陷阱’——模擬我們的決策邏輯,預判對方下一步可能攻擊的信任節點,包括但不限於人員、數據倉庫、物理安防。”
“行動組,化整爲零,轉入靜默待命狀態。非必要,不聯絡。”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沈微身上,深邃難辨,“沈微,你跟我來。”
他帶着她,離開了氣氛凝重的指揮中心,來到了隔壁一間擁有獨立能源和屏蔽功能的小型分析室。
“從現在起,這裏是臨時指揮節點。”陸沉舟關上門,啓動了全身屏蔽裝置,室內只剩下儀器運轉的微弱低鳴。“你是我目前唯一能完全排除嫌疑的‘幹淨’節點。”
沈微的心因他這句話而微微一顫。唯一能信任的……是因爲她剛剛阻止了他踏入陷阱,還是因爲哥哥錄音裏那句“信任陸沉舟”?
“我們需要找到‘鏡子’的裂縫。”陸沉舟調出復雜的內部網絡拓撲圖,目光銳利如鷹,“對方利用權限和信息差制造假象,那我們就從所有不合理的信息流入手。你的任務是,用你宣傳幹事梳理信息的本能,找出所有時間線上無法自洽、邏輯上存在斷層的‘噪音’。”
這無疑是大海撈針,但沈微沒有退縮。她坐到終端前,再次投入浩瀚的數據海洋。這一次,她不再尋找直接的證據,而是捕捉那些細微的、不和諧的“雜音”。
時間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下飛速流逝。突然,一道極其隱蔽、采用了多重動態加密的數據流,被她的篩選程序捕獲。這道數據流巧妙地僞裝成系統維護信息,正試圖穿過他們臨時構建的內部防火牆,流向一個外部匿名節點。
“有東西在嚐試外聯!”沈微立刻示警。
陸沉舟瞬間來到她身後,手指在輔助鍵盤上飛快操作,試圖攔截和解密。“抓住它!”
技術的博弈在無聲中激烈進行。幾分鍾後,加密被成功剝離,指令內容展現在屏幕上。
沈微只看了一眼,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四肢冰冷僵硬。
指令內容簡潔而殘酷:
【優先級:最高】
【指令:清除‘破壁人’。】
【備用方案:若清除失敗,啓動‘歸零’計劃。】
【籤發授權:(生物特征識別鎖定中...)】*
“清除‘破壁人’”、“歸零計劃”……這些充滿殺機的字眼已經足夠駭人。但更讓沈微如墜冰窟的是指令下方那一行正在跳轉驗證的小字——
【生物特征識別:聲紋比對通過;虹膜動態驗證通過;神經網絡籤名驗證通過……】
【最終確認:授權人 - 陸沉舟。】
識別結果鮮紅刺眼,與數據庫裏陸沉舟的絕密生物特征檔案,完全吻合。
沈微猛地從座位上彈起,後退兩步,幾乎是本能地,抓起了剛才陸沉舟放在分析台上以備不時之需的配槍,雙手顫抖着,將槍口對準了他!
“爲什麼?”她的聲音因爲極致的震驚和背叛感而嘶啞變形,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那條錄音……我哥哥的信任……都是假的嗎?!你才是那個要啓動‘清算’的人?!”
陸沉舟站在原地,沒有試圖奪槍,也沒有任何解釋。他甚至沒有去看那黑洞洞的槍口,只是靜靜地看着沈微,看着她通紅的眼眶和劇烈顫抖的雙手。
然後,在沈微幾乎要崩潰的目光中,他嘴角竟然緩緩勾起了一抹極淡、極復雜的弧度。
那不是一個計謀得逞的笑,那笑容裏帶着苦澀,帶着某種如釋重負的疲憊,甚至……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欣慰。
他看着她,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氣,輕聲說道:
“很好。”
“沈微,你終於……學會了懷疑。”
槍口在沈微手中劇烈顫抖。
他是什麼意思?承認了?還是……
分析室的燈光忽然開始明滅不定,備用電源被強制切入,紅色的應急燈驟然亮起,將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門外,傳來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武器解鎖的“咔嚓”輕響。
一個冰冷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
“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被包圍!立即放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