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禾慢慢抬起頭來看着面前的人。
祁藺驍同樣在盯着她看。
那目光中,卻沒有任何的憤怒和惱恨。
只有冰冷的……審視。
雖然施禾早就知道他對自己不可能有喜歡,雖然她一直自認有着清醒的認知,但當她對上祁藺驍目光的這一秒,她的手還是忍不住一點點收緊。
這一刻,施禾卻無比肯定——如果自己說錯了什麼,祁藺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對她下手。
封殺、掩藏,甚至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讓她“消失”。
這都是他能輕易做到的事情,更不會有任何的……心軟。
於是,在片刻的猶豫後,施禾立即說道,“我如果說我是爲了你,你相信嗎?”
祁藺驍眯起眼睛。
“我是故意想要接近江誠越不錯,
但我其實只是想要從他的身上……了解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你和你父親的關系一直都不好,整個祁家對你母親的事情更是諱莫如深,我想着,江誠越的母親和你母親不是姐妹嗎?他應該知道一些關於你以前的事情,所以我才……想着接近和了解一些。”
施禾的話說着,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這麼想有些自以爲是,但我覺得就算你現在長大了,但你母親對你來說依然是……”
“下去。”
祁藺驍將她的話直接打斷了。
那極度陰冷的聲音,讓前面的司機都嚇了一跳。
於是不用祁藺驍吩咐,他已經直接將車停了下來。
施禾有些錯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祁藺驍的壞脾氣她見多了,但這卻是她第一次看見祁藺驍如此……凜冽的臉色。
他額角上的青筋甚至在輕輕跳動着,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
施禾還沒來得及反應,祁藺驍已經將車門打開,再將施禾一把推了下去。
他的動作十分粗暴。
施禾甚至覺得,當時如果自己反應再遲鈍個幾秒鍾,他或許會直接將她踹下去。
當然,其實他的動作也並沒有比踹……好多少。
施禾甚至還沒來得及站穩,司機便直接將車子發動。
黑色的轎車從施禾的面前揚長而去,沒有半分的猶豫和留戀。
施禾站在路邊,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件被隨手丟棄的垃圾。
祁藺驍對她情緒的發泄,更沒有任何的顧忌和遲疑。
不過很快的,施禾又覺得有些可笑。
——原來,他也有情緒的起伏,和不可觸碰的逆鱗。
施禾原本還以爲,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在他眼裏都是毫無意義的工具。
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
就當施禾想着這些時,身邊突然有車子慢慢停了下來。
施禾轉過頭,對方也正好將車窗降下。
那是一張……和祁藺驍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
……
施禾和祁父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對於祁藺驍和她結婚的事情,祁父沒有表現出絕對的抗拒,但也沒有多殷切的贊同。
這一年中,施禾也只有在幾次祁家聚餐時能夠見到他。
祁父的性格和祁藺驍……算是如出一轍。
亦或者說,他要比祁藺驍更冷漠清冷許多。
那是一種上位者習慣性的……睥睨。施禾也不着急問他找自己的理由,只安靜地坐在他對面,等着他先開口。
“你和藺驍結婚一年多了吧?”
祁父倒也沒有讓她等多久,只是這拉家常似的開場讓施禾有些措手不及。
兩秒過後,她才慢慢點頭。
“那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什麼?”
“我會讓人給你配備專業的醫生和營養師,工作方面你也不用擔心,電視台那邊我會提前打好招呼,孩子生下來後你也不用操心,我會讓專業的人協助,你要做的,只是將孩子生下來就可以。”
祁父的聲音中沒有任何的情緒。
那樣子,就好像是在吩咐下屬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
施禾的唇角不由抽搐了兩下,“對不起父親,我和祁藺驍目前還沒有……”
“我說了,你只需要將孩子生下來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條件隨便你開。”
祁父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那不容置疑的語氣,顯然並不是在跟施禾打商量。
施禾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我要是不願意呢?”
她這句話落下,祁父倒是輕笑了一聲。
“施小姐,你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多的是人願意。”
施禾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也笑,“同樣的話,您爲什麼不去找祁藺驍說呢?他是您兒子,而且就好像您說的,他大可以直接去找別人……”
“我不找他談,是因爲沒有這個必要。”祁父抬手,再次打斷了施禾的話,“你如果不想要錢也行,我這裏有一件事,你或許有興趣。”
“您說笑了,不論是什麼事情,我都犯不上用我自己的身體和孩子……”
“路年,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
施禾的聲音,戛然而止。
寬敞的書房中,只有她和祁父兩個人。
桌上放着一只廉價的鬧鍾。
它突兀地出現在那張紫檀木的辦公桌上,就連秒鍾走動的聲音都格外的響亮清脆。
此時那一秒秒走動的聲音在施禾的耳朵中,震耳發聵。
此時更好像是什麼東西,一把揪住了施禾的心髒!
手指收緊,迅速擠壓着她的脈搏和呼吸,再不斷用力,仿佛要將她那裏的軟肉都直接捏爆!
路年……
施禾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從祁父的口中,說出這個名字。
所以,他是知道的嗎?
不可能。
施禾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
當初和祁藺驍結婚時,爲了不讓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她刻意抹去了自己和路年的所有關系和痕跡。
作爲自己的枕邊人,祁藺驍尚且不知道路年,似乎從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祁父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應該很想知道他現在的下落吧?”
祁父並沒有追問她和路年的關系,只慢悠悠地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施禾立即站了起來,眼睛瞪大了看着他。
祁父跟她對視着,眼神依舊冷漠輕蔑,聲音卻是異常平靜,“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告訴你。”
“甚至孩子生下後,你想要跟他走,我也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