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清自顧自走向屏風外的茶桌旁,語氣淡淡,“大哥還是稍等片刻。”
丫鬟朝着季安之的床榻而去。
季業霆也知今夜此舉欠妥,一言不發退出了屏風外。
片刻後。
季安之穿好衣衫,怯懦的走了出來,也不說話,像個鵪鶉一樣站在那兒。
季業平猜不透今夜季業霆所作所爲,他問,“到底怎麼回事?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阮清清垂眸,只是拿手輕撫小腹,並不想參與兄弟二人的談話。
季業霆也不回答季業平的話,反而黑着臉仔細打量季安之。
從季安之來到季家起,他也只是遠遠觀察她,並未走近。
如今細看,他心中疑慮逐漸消散。
從方才‘女鬼‘消失到他來芙蓉苑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季安之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褪去衣袍回到芙蓉苑。
這突如其來的‘女鬼‘真不是她?
一想到那女鬼撲面而來的冷氣,還沒有腳……
季業霆心頭大亂,莫不是真遇到鬼了?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來。
但又似想到什麼,心頭懷疑再次涌現,冷聲質問,“你那個貼身丫鬟呢?”
季安之心頭冷笑,面上卻盡是害怕之色。
“丹…丹心她就在隔間……”
季業霆:“帶我去看看!”
季安之回答的很快,“不……”
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被季業霆盡收眼底。
果然是她幹的!
季業霆怒火沖天,對着門外的管家吼道,“去隔間把那丫鬟帶過來!!”
一聲怒吼,季安之差點嚇跪了,桃花眸中水光乍現,渾身顫抖。
“大伯,我再也不敢了,嗚嗚,你別罰我…”
季業霆怒火中燒!
果然是她!
自己方才差點被嚇尿!
季業平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大哥發這麼大的火。
很快。
管家將丹心帶來了。
但是,是抬上來的。
一股濃鬱的酒氣瞬間充斥整個房間。
丹心被放在地上,面頰潮紅,渾身酒氣,“嗝——”
“小姐……這,這酒好喝……”
季業霆的怒氣僵在了臉上。
季安之朝着丹心撲去,淚眼婆娑。
“大伯,是我的錯,我不該拿爹爹的酒給丹心喝,大伯要罰就罰我吧!”
季業平:“?”
他一臉茫然的看向自家大哥,“安之拿我的酒,大哥這般興師動衆嗎?”
季業霆:“……”
從方才鬧鬼,到他來西院,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這丫鬟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是她……
季業霆眉頭緊蹙,他本不信這世間有鬼,但眼下……
季業霆臉黑如鍋底,一言不發走了。
季業平不明所以。
季安之抽泣聲戛然而止,聲音都帶着些許驚喜,“大伯他……不罰我了?”
季業平復雜的看着季安之。
想起女兒幼時的聰慧,如今怎就變得這般模樣?
沒看出她大伯另有目的嗎?
季業平端起父親的架子,訓斥道,“以後不許如此!你看看你那什麼丫鬟!非要留下來!爲父勸你趁早將她趕走!”
季安之嘴巴一撇,又要哭了,“我不要,我就要丹心!”
季業平還要去追問自家大哥究竟發生何事,懶得與她爭論。
甩袖離開。
阮清清也起身,目光淡淡落在季安之身上,語氣不急不慢,“沒事了,去休息吧。”
屋裏歸於平靜。
阮清清的貼身丫鬟順手關上了房門。
聽腳步聲遠去後。
‘不省人事‘的丹心睜開眼睛,圓溜溜瞳孔清澈見底。
“這季業霆心思果然深沉,他居然直接來了芙蓉苑。”
季安之起身,眸色淡淡,“他只是怕而已。”
要怪也是怪她小時候留給季業霆的印象太深。
今日過後,他應該對她會少些猜忌。
丹心咒罵道,“死老頭。”
衣櫃後走出一道白色身影。
“小丹心,罵他有什麼用,你是沒看到,那老頭差點被老娘嚇死。”
女子抬手將腦門上的頭發捋順,走到丹心身邊順手在丹心頭上摘下一根發簪插自己頭上。
她身穿白衣,渾身鮮血淋漓,臉色慘白,眼底浸血。
她拱手,半跪在季安之面前,“半夏,見過主子。”
季安之點頭嘴角上揚,“你這身打扮,確是能將他嚇個半死。”
“主子你是沒看到,那家夥又怕又逞強的樣子,實在好笑。”
季安之眸如星光,“這會兒,他們應該去了祠堂吧。”
一想到祠堂一會兒要發生什麼,丹心就忍不住笑。
“這還只是開胃菜,以後有季家受的。”
季安之斂眉,指尖有意無意輕點桌面,對着丹心道,“讓你去查那個楊嬤嬤,查的如何?”
丹心臉色變得認真,“那老嬤嬤來了季家快十年了,家中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兒已經嫁爲人婦,兒子則先天癡傻。”
季安之眉頭微蹙,“十年前?”
丹心:“正是當初第一批入府的下人,也就是小姐您離開季家那日進府的那群人。”
季安之神色復雜,“我從未見過她,但這幾天她總有意無意替我說話,那趙嬤嬤要動手她卻立即阻止……”
“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
半夏頂着一張恐怖的臉若有所思,“既不相識,爲何她要幫主子?”
“會不會是季業霆或者阮秀秀安排的人?”
季安之搖頭,“季業霆只要我嫁入安國公府,替他女兒擋災。若說前幾日他對我心有懷疑,通過這幾日的觀察,還有雲縣暗探的消息,加之今日,他也該放心了。”
“阮秀秀更加不會,她一門心思在季業霆還有她那幾個兒女身上籌謀前程。我是替她女兒嫁給將死之人,我對她沒有威脅,她犯不着安插人手在我身上。”
“況且,這幾日相處下來,那楊嬤嬤對我並無惡意,反而……時常露出心疼的目光。”
丹心不解,以她的腦容量,想不出問題所在。
半夏陷入沉思。
季安之道,“丹心繼續查,查她十年前是做什麼的。”
“是。”
季安之轉頭對着半夏道,“半夏一會兒繼續,帶上這個人皮面具。”
“是。”
……
安國公府。
青玄從門外走了進來。
屋內,謝無恙站在書桌前,周身冰冷似有殺意浮現。
青玄走近,拱手,“藥老說,鬼門老鬼有種秘術,以銀針入體封穴可讓內力短暫消失半月。”
謝無恙執筆在桌案上的人像畫冊上畫了個叉。
他並未回答青玄的話,反而說起另一件事。
“吳老被人砍斷了手,切了舌頭,讓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