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遭了賊，下午兩人便決定在家待着，不進山了。
將早晨挖的野菜全部燙好，再用樹枝串着掛在太陽底下曬。
忙活了一下午，才將野菜全部曬了起來。
晚上，兩人煮了小半鍋粟米粥，分着吃了個半飽就睡了。
月光透過半掩的門縫灑進了屋子裏，小荷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一想到那半只鴨架，她就心痛得不行。
村裏人進項少，想吃肉只能靠自給自足。
年底殺頭豬，得盤算着吃一年。
像她和哥哥這樣，又沒養豬又沒養雞的。
平時想吃頓肉，不知道多難呢。
別說吃肉了，就是昨天那頓鴨蛋粥，都是很難吃上的。
想到這， 她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無聲地眨眨眼，眼前卻突然出現一束光！
非常耀眼的一束光，那束光像一把弓箭，箭頭指向了屋外。
她震驚地揉了揉眼睛，那束光依然在她眼前閃耀。
她好奇地翻身下床，打開了房門往外看。
那箭頭也跟着她一起走，走到門外，指向了遠處。
她眯起眼睛仔細分辨，發現那是大河的方向。
周家村附近有條河，很寬，也很深。
她們昨天吃的野鴨蛋就是哥哥在大河邊撿的。
箭頭爲什麼會指向大河呢？
她想去看看，但是天太晚了。
她想了想，轉身回床邊推雨生：“哥哥，你醒一醒。”
雨生剛剛睡着，夢裏他逮着了偷鴨賊。
正將人按在地上狠狠揍呢，就被小荷搖醒了。
他意猶未盡地捏了捏拳頭：“怎麼了？小荷？”
小荷湊到他耳邊：“哥哥，你陪我去一趟大河吧。”
“嗯？”
他猛地驚醒，看向小荷：“爲什麼想去大河那？”
大河又長又深，連接了附近的好幾個村子。
每年夏天，都有膽大的小孩不聽家裏的話，偷偷去河裏遊泳，然後就淹死在了大河裏。
好些個，連屍體都沒撈着。
這麼多年下來，大河便流傳出了很多傳說。
趴在河邊偷偷喊救命引人下河的小孩鬼。
漁夫搖船時，偷偷摸漁夫腳踝，想要將他帶下去的水鬼。
......
小荷小時候很容易嚇着，爹娘完全不敢和她說這些。
因此她一點都不怕大河。
她伸手指門外：“哥哥，你看到了嗎？門外有束光，很亮。照去大河那邊了，我們去看看吧。”
......
這話聽在雨生耳裏，簡直比鬼故事還可怕！
他驚恐地看向屋外，一片黑洞洞，哪來的光？
深更半夜怎麼會有光？
“小荷，你說的光...長什麼樣子？”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小荷。
然後他就看到小荷伸手在空中比劃，比劃出了一個箭頭的形狀來。
“哥哥你看，就在這裏，像弓箭的箭頭。好亮啊！”
小荷感覺那束光將整個黑夜都照亮了，屋外的路，和遠處的樹，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沉浸在這份驚喜裏，完全沒注意到雨生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水鬼！
水鬼唬人了！
他看着小荷滿臉微笑的模樣，渾身止不住地抖。
小荷這模樣，一看就是被水鬼唬住了！
小荷甜甜地笑：“哥哥，我們現在就去大河那看看好不好？”
雨生聽得差點一個跟頭栽過去。
他伸長脖子咽了口口水，假裝不經意地挪到門邊：“小荷...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去吧...好不好？”
小荷眼睛亮晶晶：“沒事的呀，哥哥你看，外面多亮啊！光把路都照亮了！”
雨生忍不住順着她的手指看外面，烏漆又麻黑，哪來的光！
他更加確定，這就是水鬼！
他用身子將門堵上，沉聲說道：“小荷，晚上不可以出門，更不能去河邊，很危險的。”
“我知道的，哥哥。”
小荷點點頭。
可是那箭頭瘋狂在她眼前閃耀，她真的很難不心動。
“可是哥哥...”
她話沒說完，雨生突然整個栽倒在地，捂着肚子直發抖：“小荷，哥哥肚子好痛...”
小荷頓時嚇壞了，她趕忙沖到雨生身邊：“哥哥，你怎麼了？怎麼會肚子痛？”
雨生半眯着眼哼唧：“不知道怎麼回事...肚子突然好痛...小荷...你扶哥哥去床上睡吧...”
等到雨生躺回了床上，他又順勢將小荷拉着躺了下來：“小荷...跟哥哥一起躺着吧...”
趕緊躺下來睡着吧，可別再想着去大河那了。
小荷伸手摸了摸他的腦門，臉上滿是擔憂：“哥哥，你好像有點發燒...我去找劉爺爺來幫你看看吧？”
劉爺爺是村裏的赤腳醫生，醫術很一般。但看個頭疼腦熱什麼的，是夠用的。
村裏人身體不舒服，都是找的劉爺爺。
她這話一說出來，嚇得雨生差點原地蹦起來。
他才沒發燒！
他肚子疼是裝的，腦袋燙那是被她給嚇得！
他趕忙拉住小荷，一把將小荷拉到他身邊躺着：“不用找劉爺爺！我...我感覺沒有特難受...睡一覺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要不還是...”
小荷不放心，她就哥哥一個家人了，哥哥可不能出事。
雨生趕忙把她的嘴捂住：“沒事，真的沒事。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他將小荷摟在懷裏，腿重重地壓在小荷身上。
生怕一個不注意，小荷就摸去大河那了。
河邊楊柳樹下，寂靜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
一艘小小的漁船慢慢地劃過。
“咦？”
漁船劃到河邊，漁夫眼尖地在河邊的水草窩裏發現一窩野鴨蛋。
漁夫高興地上前，將十幾只野鴨蛋全部撿走。
回去可以給媳婦和孩子一人煮一碗紅糖鴨蛋湯喝了！
漁船飛速往回劃，水面蕩起一圈又一圈水波。
茅草屋裏，小荷和雨生頭挨頭睡得正熟。
她身前的那束光，閃了閃，熄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