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大天亮，雨生看了眼外面的太陽，又看了眼還沒醒的小荷。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悄悄起身，將小荷抱到了屋外。
看着陽光將小荷整個包裹住，他的心才安穩了一些。
村裏老人說，水鬼怕太陽。
陽光對鬼來說，是最毒的東西。
溫暖的陽光照到小荷的臉上，小荷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不是意味着，水鬼已經離開小荷了？
他試探着推了推小荷，小荷迷糊地睜開眼睛：“咦？我怎麼睡屋子外面來了？”
她困惑地抓了抓頭發，她記得她沒有夢遊症呀？
“哥哥，我是夢遊了嗎？”
雨生卻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只緊緊盯着她問：“小荷，你還記得昨晚你說看到一束光嗎？像箭頭的那個光，現在還能看到嗎？”
小荷懵懵地搖頭：“沒有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雨生的一顆心算是徹底落回了肚子裏。
這要是個難纏的水鬼，他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哥哥，怎麼會沒有呢？我只是睡了一覺......”
小荷不解，昨晚那麼亮的光，怎麼說沒有就沒有了。
雨生生怕她一直惦記着，趕忙打斷她：“小荷，你不是想抓偷湯賊嗎？哥哥帶你去抓賊好不好？”
小荷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今天就抓嗎？現在要去找四爺爺嗎？”
雨生搖搖頭：“等抓到人再找。”
人多了，反而容易壞事。
天還早，兩人先去了一趟陷阱處，今天依然沒有獵物。
將陷阱上的野草換掉後，他們采了點野菜便下山了。
回來後，門依然好好地半掩着。
“果然是個懶的。”雨生說道。
昨日進門後他便發現，床板上的油漬很新鮮，沒有半點風幹的跡象。
他們回來時，那人應該剛走沒多久。
“哥哥，那人今天會來嗎？”
小荷看着瓦罐裏的菜湯，忍不住問道。
那人今天若是不來，那他們這一罐菜湯不是白煮了嗎？
“他肯定會來的。”
雨生十分篤定地說道。
那人但凡有口吃的，都不會偷到他們家來。
村裏沒人知道他會挖陷阱捉獵物。
他本就住得偏僻，每次進城賣貨都是繞路出的村，從來沒被人看到過。
此前兩年，他家從來沒被小偷惦記過。
只能說明，那人家裏是一口吃的都沒有了。
昨日那人在他們家開了葷，今天一定會來的。
野菜湯煮滾後，雨生想了想，又往湯裏滴了兩滴豆油。
油花飄在湯面上，讓野菜湯多了兩分誘人的滋味。
把瓦罐蓋好，兩人再次將門虛掩上，進了山，躲到了一顆大樹後面。
太陽爬到頭頂，遠處慢慢出現一道踉蹌的人影。
那道人影目的明確，徑直走向了山腳下的茅草屋。
他一腳踹開了破木門：“讓老子看看小兔崽子今天吃什麼...”
打開瓦罐，只有一罐野菜湯，他臉色立馬沉了下去，嘴裏罵罵咧咧：“小兔崽子淨吃豬食！”
他本想將瓦罐直接扔掉，卻瞥到菜湯上有兩滴油花。
他立馬湊上去聞了一口：“是豆油啊...小兔崽子還有豆油吃呢！”
菜湯剛好放到了好入口的溫度，他三下五除二將一罐湯全部吃掉。
肚子裏終於有了熱食，宿醉導致的頭痛瞬間解了一半多。
他忍不住躺床上長嘆一聲：“舒坦啊！”
暖意包裹住整個身子，他舒服得恨不得躺這裏睡上一覺再說。
可是不行，他還有事要做。
他得將豆油翻出來才行。
小土房太小，一眼便能將屋裏的東西全部收眼底。
昨兒他就將屋裏翻騰了一遍，除了一個破水缸，一個小土灶，只剩他身下的破板床了。
嗯？
他的視線落到了破板床上，床板下塞滿了幹柴。
昨兒他嫌扒拉幹柴累得慌，便沒有搜床底。
看來，小兔崽子將豆油藏床底了。
想到那油香，他二話不說蹲地上抽起了幹柴來。
剛抽兩根，肚子突然痛得不行！
像是老婦人的手爪子瘋狂搓揉他的腸子，痛得他在地上直打滾。
“哎喲…哎喲…格老子的！老子的肚子好痛……”
他匍匐着往門外爬，得去找老劉頭！
他可不能死！
人還沒爬出門，雨生像一顆炮彈一樣飛了過來：“臭賊！”
雨生大叫着沖到他身前，對着他的臉狠狠地捶了一拳，然後騎在他身上瘋狂地揍他：
“趙大力！我就知道是你！把我的鴨架湯還給我！！！”
趙大力是他們村出了名的二流子，他爹年輕的時候給人扛大包，賣苦力掙錢。
老實人的期望也很樸實，老頭希望兒子長大後能有一把子好力氣，賣苦力也容易點。
於是給趙大力取了這麼個名字。
趙大力年紀小的時候跟着他爹也賣過幾年苦力，掙過幾年苦錢。
可他爹一死，他立馬就不幹了。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糧店卸一天的面袋子，累到腰都直不起來，才能掙三十個銅板。
三十文，將將夠買一只燒雞吃。
這樣的苦日子，他再也不要過了！
於是，他便成了二流子。偷雞摸狗，喝酒發瘋。
幸好他平時大都在縣城混飯吃，在村裏待得反而不多。
這麼多年下來，村裏倒也還容得下他。
半個月前的大白天，他突然摸回了村。窩在家裏十幾天沒出門，也不知是不是在縣城惹了事。
雨生心裏猜着，昨日那偷湯賊，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今天一看，果然是他！
確定了偷湯賊是他，雨生氣得不行。
趙大力爹娘早沒了，他完全是混賬人一個。便是他們將他捉着了，他也沒東西賠他們的！
太氣！
他的鴨架湯啊！
“去你娘的！”
肚痛稍微緩了緩，趙大力一腳將雨生踹倒！
雨生才十歲，哪裏有他的力氣大。
他翻身將雨生死死按住，對準雨生兜頭就是一巴掌：“小畜牲！敢算計老子！找死呢！”
“你才是畜牲！你個不要臉的小偷！你才是畜牲！”
雨生瘋狂地掙扎，想要把他從身上推下去。
趙大力眼底閃過一抹狠意：“小畜牲，好髒的嘴！”
“啊！！”
重重地一拳砸向了雨生的腹部，痛得他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