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周博文院長眉頭緊鎖,他活了六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狂妄的孩童。
不,這已經不是狂妄了,這是無知。
他身後的張謙立刻抓住機會,添油加醋地說道:
“院長,您看到了吧!她就是這麼一個態度!完全不把我們醫院的規定放在眼裏,也不把李司令的生命當回事!”
“這種人必須立刻趕出去!”
周博文的臉色越發陰沉,他身爲軍區總醫院的院長,執掌着國內最頂尖的醫療機構之一,見過的達官貴人杏林國手不計其數。
但無論是誰,到了他這裏,都要遵守最基本的規則和秩序。
眼前這個“小老太太”,卻完全無視這一切。
“蘇將軍”周博文轉向蘇烈,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警告的意味,“陳老首長那邊,我會親自去解釋。但在這裏,我必須爲病人的安全負責。”
“我再重復一遍,請你們立刻離開!”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幾名保安也逼近了一步,手已經伸向了腰間的警棍。
空氣中的火藥味濃烈到了極點。
蘇烈緊緊地攥着拳頭,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
他身爲將領,自然明白“規矩”的重要性。
可另一邊是蘇知暖剛剛展露出的匪夷所思的“神跡”。
他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蒼老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病房門口傳來。
“周院長,好大的官威啊!”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着病號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在幾名警衛員的攙扶下,正緩緩地走過來。
看到來人,病房裏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了!
“陳……陳老首長?!”
周博文院長臉上的威嚴和怒氣,瞬間被震驚和惶恐所取代。
他幾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聲音都有些結巴。
“您……您怎麼下床了?您的身體……”
張謙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那個被他斷定至少還要在ICU觀察一周的陳老首長,竟然自己走過來了?!
這怎麼可能!
陳老首長沒有理會周博文,他徑直走到病房中央,目光掃過劍拔弩張的衆人,最後落在了蘇知暖的身上。
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充滿了感激、信任以及一絲的敬畏。
“小神醫”陳老首長對蘇知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走動,全靠了你。”
“現在我的老戰友,也要拜托你了。”
說完他轉過身看向周博文,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居上位的威嚴。
“周院長我問你,這位李司令,你們醫院還能治嗎?”
周博文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老首長,李司令的情況……是世界性的醫學難題,我們……”
“我不要聽你們的難題!”
陳老首長猛地一頓手中的拐杖,發出一聲悶響。
“我只問你,能還是不能?!”
那股從屍山血海裏磨礪出來的殺伐之氣,瞬間籠罩了整個病房,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周博文的腰不自覺地彎了下去。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頹然地吐出兩個字:
“……不能。”
“好!”
陳老首長點點頭,然後一指蘇知暖。
“你們不能,她能!”
“從現在開始,李司令的治療全權交由蘇小姐負責!”
“期間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進行幹涉!”
“出了任何問題,我陳振國一力承擔!”
陳老首長的聲音擲地有聲,如同軍令!
一力承擔!這四個字的分量,重如泰山!
周博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了。
陳老首長親自下的命令,親自做的擔保,在這座醫院裏就是最高指示!
他只能躬身顫聲應道:“……是,首長。”
張謙的身體晃了晃,差點癱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僅沒能阻止“巫術”的進行,反而還得罪了蘇家,得罪了李家,最致命的是,他當面頂撞了剛剛創造了“奇跡”的陳老首長!
他的職業生涯,在這一刻仿佛已經看到了盡頭。
陳老首長不再看他們,而是轉向蘇知暖,語氣又恢復了溫和。
“小神醫,你看這樣可以了嗎?”
蘇知暖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一個高層大佬撐腰,辦事就是方便。
“算你還有點用。”她老氣橫秋地評價了一句。
周圍的人聽得眼角直抽,敢這麼跟陳老首長說話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一個了。
陳老首長卻不以爲意,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們都出去,不打擾你施展通天手段!”
說着他便帶着蘇烈、李思思以及周博文等人,退出了病房。
臨走前李思思再次對蘇知暖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激和期盼。
很快,巨大的特護病房裏就只剩下了蘇知暖陸夜寒以及病床上的李司令。
陸夜寒按照之前的吩咐,迅速將銀針、火盆、烈酒等物準備齊全。
蘇知暖走到火盆邊,將九根長短不一的銀針,一根根地在炭火上仔細烤過,又在烈酒中浸泡消毒。
她的動作一絲不苟,充滿了某種神聖的儀式感。
陸夜寒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即將見證的,又將是一個顛覆他認知的醫學奇跡。
蘇知暖拿起第一根最長的銀針走到了病床前。
她沒有絲毫猶豫,看準李司令頭頂的百會穴,手腕一抖。
“嗡……”
銀針發出一聲輕微的顫鳴,三寸長的針身,竟是瞬間沒入了三分之二!
穩、準、狠!
陸夜寒瞳孔一縮,他甚至沒有看清蘇知暖的動作,那根針就已經扎了進去。
這已經不是醫術,而是武功!
蘇知暖沒有停,
她拿起第二根、第三根……
太陽穴、風池穴、神庭穴……
一根根銀針被她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法,精準地刺入李司令頭部的各大要穴。
或捻、或彈、或震……
九根銀針,很快便布滿了李司令的頭部,形成了一個玄奧的陣勢。
遠遠看去就像是給他戴上了一個銀色的荊棘王冠。
做完這一切,蘇知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以她現在的身體,施展這套“九宮還神針”,負擔極大。
她盤膝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調息了片刻,然後對陸夜寒說道:
“小陸子,過來。”
陸夜寒立刻上前:“蘇小姐,有什麼吩咐?”
蘇知暖指了指李司令頭上的九根銀針。
“看到這些針了嗎?”
“看到了。”
“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用你的內勁,隔空催動這些銀針。”
陸夜寒一愣:“我?”
“對,就是你。”蘇知暖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剛才說了,李司令體內是風邪裹挾着瘴毒,要驅散它們,需要至剛至陽的內力作爲引子。”
“我的真氣偏陰柔不合適。而你的內勁正好對症。”
蘇知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這也是對你的一次考驗。”
“你的內勁剛猛有餘,但控制力不足,大開大合,浪費嚴重。”
“現在我要你將你那如同大江大河般的內勁,凝聚成九股細如發絲的線,分別灌注到這九根銀針裏。”
“力道不能大不能小,要持續不斷均勻穩定。”
“什麼時候,你看到這九根銀針的針尾,都開始微微泛紅,並且發出持續的蜂鳴聲,就算成功。”
陸夜寒聽完,倒吸一口涼氣。
將內勁分成九股,還要像繡花一樣精準地控制力道?
這……這難度也太高了!
這比讓他去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還要難!
“怎麼?做不到?”蘇知暖挑了挑眉。
陸夜寒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命懸一線的李司令,又看了一眼蘇知暖那雙充滿考驗意味的眼睛。
一股軍人的血性和傲氣,從他心底升起。
“我試試!”
他沉聲說道,走上前深吸一口氣,伸出雙手懸停在李司令頭部上方。
他閉上眼睛,開始嚐試着控制體內那股奔騰的內勁。
一秒,兩秒……
陸夜寒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太難了!
他那股習慣了沖鋒陷陣的內勁,根本不聽使喚狂暴無比。
別說分成九股,就連凝聚成一股細線都做不到。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
蘇知暖的聲音,悠悠地在他耳邊響起。
“還記得在冰魄寒玉床上的感覺嗎?”
“忘掉你是在輸出,想象你是在引導。”
“把銀針想象成九個極寒的泉眼,而你的內勁是溫泉,你要做的,不是把溫泉水潑過去,而是挖開九條小小的渠道,讓溫泉水自己流過去,去溫暖那九個泉眼。”
一語驚醒夢中人!
陸夜寒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之前在寒玉床上,引導寒氣淬煉經脈的奇異感覺。
對抗與引導……
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變得清明而專注。
他再次催動內勁,這一次他不再強行去“推”,而是用神意去“引”。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股狂暴的內勁,竟然真的溫順了下來。
在他的意念引導下,一絲絲金色的灼熱的氣流,從他的掌心溢出,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精準地纏繞上了那九根銀針的針尾。
“嗡……嗡嗡……”
九根銀針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清越的蜂鳴。
針尾處也開始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如同烙鐵般的紅色!
成功了!
陸夜寒的心中涌起一陣狂喜。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隨着他內勁的注入病床上的李司令,身體突然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嘴唇發黑,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床頭的各種監控儀器,更是發出了刺耳的連成一片的警報聲!
心率、血壓、血氧……所有的生命體征數據,都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斷崖式下跌!
門外聽到警報聲的周博文和李思思等人,臉色大變,瘋狂地拍打着房門。
“開門!快開門!裏面出什麼事了?!”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陸夜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內勁一亂,手上的力道頓時失控。
“別停!”
蘇知暖的厲喝聲,如同炸雷般在他耳邊響起。
“這是邪氣反噬!在做最後的掙扎!”
“穩住心神!加大內勁的輸出!”
“他現在是破釜沉舟,我們也要畢其功於一役!”
“成敗,就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