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暖的呵斥聲,像一柄重錘敲在陸夜寒的心頭!
他看着眼前因爲痛苦而五官扭曲的李司令,看着屏幕上幾乎要歸零的生命數據,牙關緊咬!
軍人的天性是服從!
尤其是對蘇知暖,他已經建立了一種近乎本能的信任!
“啊!”
陸夜寒發出一聲低吼,不再有任何保留。
體內那股奔騰如江河的內勁,如同開閘的洪水,毫無保留地順着他的雙掌向着那九根銀針狂涌而去!
“嗡——”
九根銀針的蜂鳴聲陡然拔高,尖銳得如同切割玻璃!
針尾處那原本淡淡的紅色,瞬間變得熾亮,仿佛九顆微縮的太陽!
與此同時病床上的李司令,其狀慘烈!
他的皮膚下面仿佛有無數條黑色的蟲子在瘋狂竄動,形成一道道隆起的詭異紋路。
青紫色的臉龐,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墨黑色!
“噗!”
一口腥臭無比的黑色血液,猛地從李司令的口中噴射而出,濺落在雪白的床單上,發出一陣“滋滋”的腐蝕聲,冒起一股股難聞的青煙!
門外,刺耳的警報聲和李司令那聲噴血的悶響,讓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爺爺!”
李思思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瘋了一樣沖上去就要撞門。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張謙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混雜着恐懼和快意的扭曲表情。
“我說了!我早就說了!這是巫術!這是在謀殺!”
他指着緊閉的房門,對着周博文院長和陳老首長大聲嘶吼。
“陳老首長!周院長!你們都看到了!”
“再不進去阻止,就來不及了!李司令就要被這個神棍給治死了!”
周博文的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陳老首長親自下的命令,如果李司令真的死在這裏,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他剛要下令破門,陳老首長那只布滿皺紋的大手,卻鐵鉗一樣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
陳老首長的嘴裏,只吐出了這一個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病房的玻璃窗,那雙渾濁的老眼裏沒有慌亂,只有一種賭上了一切的決絕!
病房內隨着那口黑血的噴出,李司令身體的劇烈抽搐,竟然奇跡般地平緩了下來。
他臉上那駭人的墨黑色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潮紅。
而他頭頂上的九根銀針,針尾那熾亮的紅色光芒,也開始慢慢黯淡。
“收。”
蘇知暖清冷的聲音響起。
陸夜寒聞言如蒙大赦,立刻緩緩收回了內勁。
僅僅這幾分鍾的全力輸出,他的衣衫已經被汗水完全浸透,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但他顧不上疲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床頭的監護儀。
奇跡正在發生!
“滴……滴滴……滴滴滴……”
那原本已經連成一片代表着死亡的警報直線,開始重新出現起伏。
代表心率的數字,從危險的30,一點點向上攀升……40……50……60!
血壓從無法監測的低值,回升到了80/50……90/60……
血氧飽和度從致命的65%,一路回升到了92%!
雖然各項數據依然不算理想,但它們無一例外,全都脫離了致命的危險區,並且還在持續穩定地向好!
門外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剛才還聲嘶力竭的張謙,此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張大了嘴,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到了什麼?一個被全世界頂級神經科專家會診,被價值千萬美金的設備判定爲“不可逆腦幹壞死”的病人,
一個生命體征已經崩潰,一只腳踏進鬼門關的將死之人,
就在剛才,被一口“黑血”噴出之後,所有生命體征,竟然……竟然全部逆轉了!
這怎麼可能!這完全顛覆了他二十年來建立的醫學觀!
那口黑血是什麼?難道真的是那個小丫頭口中的“邪氣”和“瘴毒”?
不!不可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一定是巧合,是某種未知的生理應激反應!
張謙在心裏瘋狂地咆哮着,試圖爲眼前這無法理解的一幕,尋找一個“科學”的解釋。
然而那些在屏幕上穩步攀升的綠色數字卻讓他的信仰在崩塌!
“活了……活過來了……”
一位年輕的醫生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夢幻感。
“天呐,心率穩定在75了,血壓110/70,這……這比李司令昏迷前的數據還要好!”
“院長,您看!”周博文院長死死地盯着屏幕,嘴唇哆嗦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仿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行醫四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這已經不是醫學了!這是神跡!
李思思和蘇烈更是激動得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剛才那地獄般的一幕和現在這天堂般的轉折,讓他們的大腦都快要宕機了。
唯有陳老首長,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鬆開抓住周博文的手,挺直了那略顯佝僂的腰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賭對了!這個小神醫,再一次創造了奇跡!
病房內蘇知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到病床邊。
她伸出小手,捻起一根根銀針,每拔出一根,針孔處都會溢出一絲極細的黑色血線,但很快就自行止住。
當九根銀針全部被拔出後,李司令原本灰敗的臉上,已經有了一絲活人的血色。
他的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雖然人還沒有醒,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從鬼門關前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陸夜寒走到蘇知暖身邊,聲音因爲激動而有些發顫。
“蘇小姐,成功了。”
“成功?”
蘇知暖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
“這才哪到哪。”
她轉過身隔着巨大的玻璃窗,目光冷冷地掃過門外那一張張震驚、狂喜、或是呆滯的臉。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張謙身上。
“我只是用針法,把他腦子裏的‘風邪’給逼了出來,暫時疏通了他被堵住的神竅而已。”
蘇知暖的聲音不大,但透過病房的通話系統,清晰地傳到了外面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至於盤踞在他血脈深處幾十年的‘瘴毒’,那才是要他命的根子。”
“那個東西,可不是幾根針就能解決的。”
她的小臉上露出一抹與年齡極不相稱的冷笑。
“現在只是把一個判了死刑的病人改判成了死緩。”
“接下來,才是真正見證奇跡的時刻。”
蘇知暖說完,不再理會外面的反應,徑直走到一張桌子前,對着通話器吩咐道。
“筆和紙,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