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核,這種近乎第二條生命的東西,其凝煉的難度遠超我最初的想象。

它並非簡單的血液壓縮。需要海量的、源自本源的血液作爲“材料”,需要將自身的精神與意志如同鍛造刀劍般反復鍛打、融入其中作爲“魂骨”,還需要在其內部構築起復雜精密的能量回路與法則符文,以維持其不朽不滅的特性。而在此基礎上,我還要將它塑造成一顆能夠跳動、能夠模擬情感流轉、能夠與傾奇者那具精致人偶之軀兼容的“心髒”……這對剛剛掌握這份能力的我而言,不啻於要求一個剛學會握筆的孩童直接繪出傳世名畫。

但一個瘋狂的想法,早早就在我心底生了根:用我自己的心髒作爲最初的“模胚”和核心材料。

既然要給他一顆心,還有什麼比一顆真正在跳動着、承載着我生命律動的“心髒”更合適的呢?由心髒本身轉化而來的血核,天然就是心髒的形態與功能,屆時只需要進行置換……至於失去心髒的吸血鬼會怎樣?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裏沒有先例。或許沒事?畢竟血液才是我們的本源,心髒……大概只是個有用的器官吧?沒了它,血液大概也能自己循環……大概。

這不確定的“大概”像風中的蛛絲,脆弱卻足以支撐我做出決定。爲了傾奇者眼中那縷對“心”的渴望,值得一試。

下定決心後,我選了一個傾奇者照常來訪的夜晚。他帶來一小包新炒的芝麻鹽,說是踏鞴砂的大家最近喜歡的調味,雖然我不能吃,但聞着很香。我小心地收好,然後拉着他坐下,盡量讓語氣顯得輕鬆。

“傾奇者,我想到辦法了。給你一顆‘心’的辦法。”

他紫眸瞬間睜大,裏面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像夜空中驟然點亮的星。

“真的嗎?伊利斯?”

“嗯。”我用力點頭,“不過,需要一些時間,而且……不能被打擾。過程很關鍵。等我做好了,就立刻去找你,好嗎?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在踏鞴砂生活,不要擔心我。”

他眼中的欣喜稍稍沉澱,換上了關切:“需要很久嗎?伊利斯一個人,沒關系嗎?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的。”我努力笑得自信滿滿,“只是需要安靜和專心。我可是很厲害的吸血鬼!”我揮舞了一下拳頭,展示了一下並不存在的肌肉。

他看着我,良久,才緩緩點頭,伸手輕輕拉住我的袖子:“那……我等你。伊利斯要小心,一定要……完好地來找我。”

“約定好了。”我伸出小指,他也伸出小指,我們笨拙地勾了勾。他的指尖微涼,卻帶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晚他離開後,我便開始了漫長而孤寂的準備工作。

首先需要“燃料”。我展開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掠奪性的狩獵。不再顧及“可持續發展”,不再挑挑揀揀。森林裏的大型動物,野豬、鹿、甚至偶然遇到的落單野狼,都成了我的目標。我利用蝠化的高速和陰影穿梭的隱蔽,在數個夜晚裏掃蕩了周邊大片區域。溫熱的血液涌入喉管,迅速被身體轉化爲純粹的能量和凝練的本源之血,儲存在四肢百骸,幾乎要滿溢出來。這是一種暴飲暴食,我能感覺到身體在膨脹般的充盈,卻也帶來一種沉滯的飽脹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當儲備終於達到我預估的臨界點,我返回了那個熟悉又空曠的山洞。在洞穴最深處、最平整的一塊石面上坐下,收斂起所有雜念,將意識沉入體內。

引導開始了。儲存在各處的、蘊含着龐大生命力的本源血液,像聽到了無聲的號令,開始沿着血管,緩緩地、卻堅定不移地向胸腔中央匯聚。起初只是溪流,漸漸變成江河,最終如同百川歸海,全部涌向那顆正在有力跳動的、屬於我的心髒。

心髒,這個以往只是默默工作的器官,此刻成了熔爐的中心。涌入的血液不再是滋養,而是鍛造的洪流。它們沖刷着心髒的每一寸結構,在血脈深處某種古老本能的指引下,開始對其進行最本質的重塑。

與此同時,我的意識也必須分毫不差地融入其中。這不是旁觀,而是參與塑造。我需要將自己的“存在感”——那些對傾奇者的記憶、想要給予他的願望、甚至是我對“永恒”與“陪伴”的理解——如同最精細的刻刀,一點點鐫刻進正在形成的血核內部。這過程無法言喻,就像用思想去編織一個活着的、會跳動的夢。

還有那些符文與法陣。它們並非我學習所得,而是隨着血脈能力蘇醒,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意識裏的古老知識。復雜、神秘,每一個轉折都蘊含着關於生命、能量與不朽的規則。我必須在凝煉的同時,用精神力量在血核的內部結構裏,同步勾勒出這些紋路,確保它們與血核本身渾然一體,成爲其不朽特性的基石。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精細到極致的操控,容不得半分急躁。血核的凝聚,果然是一場“慢工出細活”的折磨。我的意識沉浸在體內那個微觀而宏大的世界裏,完全失去了對外界時間的感知。飢餓感襲來,就本能地汲取一點點體內儲存的血液能量維持。困倦?不敢有。身體因爲長時間的靜止和巨大的能量消耗,逐漸變得麻木、虛弱。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周,抑或……更久。直到某一刻,胸腔內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穩定的、有力的搏動感,那搏動中帶着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與我的整個存在都聯結在了一起。同時,一股清晰的信息流回饋到我的意識:成了。

血核,以我的心髒爲基,凝煉完成了。

我像是從一個極其深沉的、疲憊的夢中掙扎着醒來。緩緩睜開眼,山洞裏光線昏暗,但能看出與我開始凝煉時並無太大區別。然而,當我試圖起身時,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虛脫感猛地襲來,差點讓我栽倒。扶着冰冷的岩壁,我才勉強站穩。

目光掃過洞口,那裏原本只是光禿禿的岩壁,現在卻爬滿了新鮮的、嫩綠的藤蔓,甚至還開出了幾朵小小的白花。洞口邊緣的雜草,也比記憶中茂盛和高大了許多。

我的心猛地一沉。這變化……絕不是幾天或幾周能造成的。

傾奇者!他等了多久?

焦急瞬間壓倒了身體的極度不適。我立刻嚐試像往常一樣,用意念引導那顆剛剛成型的、宛如紅水晶般的八面體血核從胸腔中分離出來。然而,反饋來的感覺卻是一陣緊密的、頑固的“聯結感”。它已經與我的胸腔組織、血管網絡深深嵌合在一起,仿佛生來就長在那裏。它不是純粹的能量體,而是有着完整生理結構的“器官”。

取不出來。

這個認知讓我愣住了。難道要……手動?

幾乎沒有猶豫。我顫抖着手,摸向懷裏——那裏貼身藏着傾奇者送給我的、那把精美的小刀。冰冷的刀柄入手,帶來一絲異樣的清醒。

我解開身上那件深藍色的衣服(已經髒得看不出本色),露出蒼白瘦削的胸膛。皮膚下,能隱約看到那暗紅色的、微微搏動的輪廓。

“對不起了,傾奇者送我的禮物……”我低聲喃喃,然後深吸一口氣,將刀尖抵在左胸預估的位置。

好痛。

真的,好痛。

比陽光灼燒更尖銳,比任何記憶中的傷口都更深入骨髓。刀刃劃開皮膚、肌肉,割斷細微的血管和神經,冰冷與火辣交織。我咬緊牙關,額頭上瞬間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混入不斷涌出的鮮血中。但我不能停。視線因爲劇痛和失血開始模糊,但我靠着意志,一點點擴大切口,直到手指能探入溫熱血溼的胸腔內部,觸碰到那顆正在有力搏動、卻已變得堅硬如寶石的“心髒”。

握住,用力一扯——

難以形容的撕裂感和空虛感席卷而來。我眼前一黑,幾乎暈厥。但手心傳來的、那顆血核穩定而溫暖的搏動,又強行將我拉回。

成功了。

我低頭,看着掌心裏那顆東西。它大約拳頭大小,呈現完美的、多切面的八面體形狀,通體是深邃而剔透的血紅色,像最純淨的紅寶石,內部仿佛有暗金色的液體在緩緩流轉、閃爍。它在我手心規律地搏動着,每一次收縮舒張,都散發出微弱卻清晰的生命力場。

真美。傾奇者一定會喜歡。

滿足感奇異地暫時壓過了劇痛和虛弱。我甚至沒去看胸前那個猙獰的、鮮血汩汩涌出的傷口,只是胡亂扯過地上髒污的舊衣服,用力按在傷口上暫時止血。身體輕飄飄的,仿佛只剩下一層空殼,力量隨着那顆血核的離體被抽走了大半。皮膚下的血管都顯得清晰可見,銀發枯槁地貼在臉頰,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

但沒關系。我做到了。我要立刻把它交給傾奇者。

幾乎是憑着本能,我搖搖晃晃地沖出山洞。夜晚的空氣冰冷,讓我打了個寒顫。飢餓感如同蘇醒的猛獸,瘋狂啃噬着我空虛的髒腑。路過一片灌木叢時,我甚至顧不上尋找“合適”的目標,直接撲向一只正在打盹的野兔,近乎粗暴地吸取了它全部的血液。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些許暖意和力量,勉強支撐我沒有立刻倒下。

一路跌跌撞撞,憑着記憶和對踏鞴砂方向的執念,我終於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飛到了那片熟悉的、爐火常年不熄的工坊區附近。

就在我準備尋找傾奇者所在的屋子時,一個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踏鞴砂邊緣的陰影中閃出,步履匆匆,甚至帶着一絲罕見的焦急,徑直朝着海邊的方向走去。

是傾奇者!他這麼晚要去哪裏?

我來不及細想,迅速降低高度,收斂蝠翼,踉蹌着落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小徑上。

突然的動靜顯然嚇了他一跳。他猛地停住腳步,身體緊繃,警惕地看向聲音來源。當月光勾勒出我搖搖欲墜的身影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紫眸在黑暗中難以置信地睜大,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或是極其可怖的景象。

“傾……伊利斯?”他的聲音帶着顫音。

“傾奇者!”我卻高興極了,所有的疲憊和痛苦仿佛都瞬間遠離。我咧開幹裂的嘴唇,想給他一個笑容,卻不知道這個笑容在月光下、在我此刻的形容下有多麼駭人。我急切地、幾乎是撲過去,拉起他微涼的手,將那顆還在我手心溫熱搏動着的血核塞進他手裏。

“你看!你看!我做到了!心!給傾奇者的心!”我語無倫次,歡快地重復着,聲音因爲虛弱而嘶啞,“傾奇者也有心了!以後就能感覺到了!開心嗎?”

我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驚喜的笑容,或者像往常一樣亮起來的眼睛。

然而,沒有。

傾奇者握着那顆溫熱的、搏動着的血核,整個人卻像被凍住了一樣。他低下頭,看着手中那枚在月光下流轉着暗紅與金色光澤的晶體,又緩緩抬起頭,看向我。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臉,也照亮了我此刻的模樣。

他的表情,我從未見過。那不是喜悅,不是驚訝,而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幾乎要將那張精致面孔撕裂的情緒。震驚、恍然、難以置信,然後是無法抑制的、洶涌而來的心疼和……恐懼?他槿紫色的眼眸劇烈地顫動着,裏面迅速凝聚起濃得化不開的水霧,越來越濃,最終,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毫無預兆地掙脫了眼眶的束縛,順着他光滑的臉頰滾落下來,在月光下劃過一道清晰的銀線。

緊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無聲無息,卻比任何哭喊都更讓我驚慌失措。

他哭了?爲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是因爲我突然出現嚇到他了?還是因爲……這顆“心”不夠好?

“傾、傾奇者?別哭!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突然跳出來嚇你!”我慌亂地解釋,想要伸手去擦他的眼淚,可手剛抬到一半,就僵住了。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自己的手。瘦得皮包骨頭,指節嶙峋,上面沾滿了已經幹涸發黑的、或新鮮溼潤的暗紅色血污,指甲縫裏也是。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爛肮髒,胸前那片被胡亂按壓的布料已經被鮮血浸透,粘在皮肉上,隱約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邊緣。頭發打結,臉上恐怕也全是污跡和血痕。

我這樣……太髒了。會弄髒他幹淨的衣服和臉頰。

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進退維谷。我只能徒勞地重復着:“別哭……傾奇者,別哭……我沒事的,真的……”

然而,傾奇者卻猛地向前一步,完全不顧我身上的污穢和血腥,伸出雙臂,極其輕柔卻又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我擁入懷中。他的擁抱很小心,避開了我胸前的傷口,但手臂卻在微微發抖。

“伊利斯……笨蛋……大笨蛋……”他哽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哭腔。他鬆開一點,顫抖着手,開始檢查我的身體。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那片狼藉、看到那隱約可見的傷口時,他的手指猛地蜷縮了一下,臉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

“這是……取它……弄的?”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向我手心那顆血核。

“……嗯。”我縮了縮脖子,有點心虛,“不過很快就會好的!真的!你看,它多漂亮,多有力!”我試圖轉移話題,又把血核往他眼前湊了湊。

傾奇者沒有看血核,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傷口,眼淚流得更凶了。他可能已經猜到了,這顆“心”的材料,究竟是什麼。

“快點,傾奇者,把它放進去!”我催促着,拉過他的手,將血核按在他的左胸位置。隔着單薄的衣衫,我能感覺到他胸膛的平坦和微涼。

集中殘留的意識,我引動了與血核之間那絲微弱的聯系。掌心下的血核微微一亮,隨即像水滴融入海綿一般,毫無阻礙地滲入了他的胸膛,消失不見。

下一秒——

“咚……咚……咚……”

清晰而穩定的心跳聲,從傾奇者的胸腔裏傳來,透過我的掌心,一聲聲,敲擊在我的意識上。那聲音初時有些生澀,但很快變得規律、有力,仿佛一顆沉睡已久的種子,終於破土萌芽。

我猛地抬起頭,驚喜地看向傾奇者:“聽!心跳!傾奇者有心跳了!”

傾奇者也愣住了。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紫眸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種奇異的茫然。他能感覺到,那陌生的搏動,那溫熱的、仿佛有了實感的充盈,正在他空蕩了數百年的胸腔裏發生。

然而,這份震驚和初獲“心”的奇異感覺,很快又被眼前我淒慘的模樣沖淡。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說地朝附近一條他知道的、隱蔽的小溪走去。

“先……清理。”他的聲音還帶着哭過的沙啞,但語氣已經變得堅決。

在小溪邊清冷的月光下,他撕下自己內衫相對幹淨的衣擺,蘸着冰涼的溪水,開始極其細致、輕柔地擦拭我臉上、手上、身上的血污。他的動作很慢,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琉璃器皿,每一次觸碰都小心翼翼。

借着溪水的倒影,我終於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難怪他會嚇哭。

鏡中(或者說水中的)那個人,幾乎讓我自己都認不出來。銀白色的長發失去了所有光澤,枯草般糾結披散;原本只是蒼白的皮膚,現在是一種近乎死灰的、病態的青白,皮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臉頰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幹裂,滲着血絲,顏色暗淡;眼睛下方是濃重的陰影,猩紅的瞳孔也顯得黯淡無神。身上更是瘦骨嶙峋,那件深藍色衣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被鮮血和污漬染得看不出原色。胸前的傷口雖然因爲吸血鬼的體質已經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的邊緣依舊猙獰可怖。

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具剛從墳墓裏爬出來、只剩下一口氣的骷髏架子,還是血淋淋的那種。

“噗。”我對着倒影,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好醜。”我小聲嘀咕。

傾奇者擦拭我手臂的手頓住了。他抬起頭,看着我,紫眸裏又浮起一層水光,但這次更多是氣惱和心疼。

“你還笑!”他的聲音帶着罕見的嚴厲,雖然因爲哭過而軟糯,卻擲地有聲,“伊利斯,答應我,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了!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我被他嚴肅的樣子唬住了,連忙點頭如搗蒜:“嗯嗯,答應你,答應你!不做了,以後都不做了!”心裏卻想着,只要傾奇者能開心,能有一顆“心”,這點代價算什麼?反正吸血鬼又不會真的死掉,最多虛弱一陣子,多喝點血就補回來了。

他顯然看出了我的敷衍,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麼,只是繼續手中的動作,眼神卻更加深邃復雜。他仔細地清理着我的傷口周圍,盡管知道它會自己愈合。月光下,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未幹的淚珠,側臉專注而悲傷。

我知道,他生氣了,也很難過。因爲我傷害了自己。但我也知道,他胸腔裏那顆正在規律跳動着的、溫暖的血核,會慢慢讓他理解,這一切的“值得”。

清理完畢,雖然依舊形容枯槁,但至少幹淨了一些。傾奇者脫下自己的外袍(那件淺紫色的水幹服),不由分說地披在我冰涼的身上。衣服上還帶着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熏香氣味。

“回去吧,伊利斯。回山洞,好好休息。”他拉着我的手,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我會……經常去看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嗯!”我用力點頭,感受着胸腔裏空蕩蕩的、卻不再流血的感覺,和披在身上的溫暖,“傾奇者也要好好的,有心了,要開心!”

他看着我,最終,嘴角極其輕微地、勉強地向上彎了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輕“嗯”了一聲。

我看着他在月光下漸漸走回踏鞴砂方向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才裹緊帶着他氣息的外袍,轉身,朝着我那黑暗卻安心的山洞,蹣跚而去。

身體很痛,很累,很空虛。

但心裏,卻滿滿當當的。

真好。

我的傾奇者,現在也有“心”了。

而我,大概……真的可以,一直一直,陪伴着他了吧。以我這具不死不滅的、詛咒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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