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普通話考試：陛下大戰兒化音
考場裏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李承晏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面前擺着普通話水平測試的試卷。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林昭明挑的，說“顯得正式”。但襯衫領口下，隱約能看到那枚玉佩的紅繩。
監考老師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已經第三次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了。
主要是因爲他答題的姿勢——背脊挺得筆直，手握筆的姿勢像握玉笏，而且每寫一道題都要沉吟片刻，仿佛在批閱奏折。
“這位同學，”監考老師終於忍不住走過來，壓低聲音，“請不要發出聲音。”
李承晏抬眼：“我未出聲。”
“你……”老師指了指他的嘴，“你嘴唇在動。”
李承晏沉默兩秒：“我在默讀。”
“默讀也不要有口型！”老師有點抓狂，“會影響其他考生！”
坐在後面的陸子明趕緊舉手：“老師！他這是……這是特殊學習習慣！醫生開的證明！”
——當然是假的。但陸子明說這種時候就得硬編。
老師將信將疑地走了。
李承晏低頭繼續答題。前面都很順利，直到……兒化音。
試卷第25題：請讀出下列詞語，注意兒化音變化。
小貓兒
小鳥兒
小孩兒
……
李承晏眉頭皺起來了。
在大梁，他教百姓念的是標準官話，講究字正腔圓。這“兒”字輕飄飄地掛在詞尾，像沒吃飽飯，成何體統？
他提筆，在“小貓兒”旁邊批注：“當爲‘小貓’，‘兒’字冗餘。”
在“小鳥兒”旁寫：“鳥即鳥，何須加‘兒’？若爲表親昵，可稱‘小鳥崽’。”
在“小孩兒”旁……他頓了頓，想起林昭明曾說他“有時候像個小孩兒”。
筆尖落下：“尚可接受。”
監考老師轉回來時，看到試卷上那些朱批般的注釋，眼前一黑。
“同、同學，”她聲音發顫，“這不是批改題……”
“我知道。”李承晏淡定道，“此乃個人見解。”
最後的口語測試環節更精彩。
考題：請用普通話描述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家人在公園野餐。
李承晏看着圖片，緩緩開口：“圖中可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家五口，祖孫三代，席地而坐。有老翁持扇，老嫗斟茶，夫婦二人照料幼子。遠處楊柳依依，近處食盒開啓，內有……”
他用了整整三分鍾，以《滕王閣序》的規格描述了這張公園野餐圖。
監考老師張着嘴，忘了計時。
旁邊的考生小聲嘀咕：“這哥們是來考播音員的吧？”
成績出來那天，李承晏拿着成績單，眉頭緊鎖。
“二甲。”他說，“爲何不是一甲？”
林昭明搶過成績單看：“92.7分！已經很高了！你知道多少人考不到二甲嗎！”
“但朕……我朗讀篇目滿分。”李承晏指着分數細項，“失分在……‘兒化音掌握不自然’？”
他冷笑：“此等陋習，不掌握也罷。”
陸子明在一邊刷手機：“晏哥，別糾結了！你看熱搜！#陛下普通話考試# 已經沖到第三了！網友都在誇你‘古文描述野餐圖’那段！”
確實，考場裏有人偷錄了音頻，發到網上，瞬間爆火。
【陛下：讓我用《嶽陽樓記》的規格描述這張野餐圖】
【兒化音：我不配進陛下的口腔】
【建議陛下直接去考播音員資格證】
李承晏看着評論，眉頭稍展：“罷了。二甲便二甲，夠用即可。”
“夠用什麼？”林昭明問。
“夠考教師資格證。”李承晏從包裏掏出一摞書：《教育學》《心理學》《綜合素質》……
林昭明：“……”
他真的來真的。
二、教師資格證：陛下教朕的學生
一個月後，某中學初三（五）班教室。
學生們坐得筆直——比任何時候都直。因爲教室後排，坐着一位特殊旁聽生。
李承晏今天穿了件深灰色中山裝，是林昭明特意訂做的。頭發束在腦後，戴了副平光眼鏡（陸子明說這樣“看起來像老師”）。他坐在最後一排，面前攤着筆記本，手裏握着筆，神情嚴肅得像在參加朝會。
講台上，林昭明深吸一口氣：“同學們，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特殊的旁聽老師——晏承老師。晏老師對古代文化很有研究，以後會不定期來聽咱們的語文課，也會給大家開一些拓展講座。”
她頓了頓：“大家歡迎。”
稀稀拉拉的掌聲。
主要是學生們都懵了——這不是那個抖音上很火的“皇帝主播”嗎？來我們班旁聽？
第一排的小胖壯着膽子舉手：“林老師，晏老師就是網上那個……陛下嗎？”
全班眼睛唰地亮了。
林昭明還沒回答，李承晏先開口了。
“課堂之上，無陛下，只有師生。”他聲音清朗，“諸位可稱我晏老師。”
“那……晏老師，”另一個女生怯生生地問，“您真的會背《永樂大典》嗎？”
李承晏推了推眼鏡：“不會。”
學生們一愣。
“《永樂大典》共兩萬兩千餘卷，無人能全本背誦。”李承晏接着說，“但重要的不是背多少，是理解多少。比如今日林老師要講的《出師表》，諸位可知諸葛亮寫此文時，真正的困境爲何？”
他站起來，走到黑板前——林昭明默默讓開位置。
“建興五年，蜀漢新敗，先帝駕崩，少主年幼。”李承晏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了個簡圖，“外有曹魏虎視，內有南中叛亂。諸葛亮此刻上表請戰，非爲建功，實爲……”
他轉身，目光掃過全班：“實爲穩住朝堂，凝聚人心。文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是口號，是別無選擇。”
教室裏鴉雀無聲。
連窗外觀摩的其他老師都聽入迷了。
李承晏講完，回到座位。林昭明繼續上課，但明顯感覺……學生們注意力全在後排。
下課鈴響，學生們呼啦一下圍住李承晏。
“晏老師！您能教我們射箭嗎？”
“晏老師！古琴難學嗎？”
“晏老師！您和林老師是不是……”
林昭明臉一紅：“都回座位！”
李承晏卻笑了：“射箭可教，但需先學禮。古琴也可教，但需先靜心。”
他頓了頓：“至於我和林老師……”
他看向林昭明，眼神溫柔：“等你們考上高中，再告訴你們。”
學生們：“哇——”
從那天起，初三（五）班的語文成績突飛猛進。
教導主任看着月考成績單，喃喃道：“這晏老師……要不要正式聘過來？”
三、裂縫開放日：丞相穿越記
每月初一，裂縫開放日。
槐樹周圍已經建起了透明的“時空交流站”——鋼化玻璃罩子，裏面有桌椅、儀器，還有兩個攝像頭，一個對準裂縫，一個對準參觀區。
今天第一次正式開放，來的“遊客”很特別。
大梁丞相，王文正，字守仁，六十八歲，三朝元老。
他穿着紫色朝服，頭戴梁冠，腰佩玉帶，顫巍巍地從裂縫裏邁出來時，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周教授激動得手抖：“王、王相！我是周文淵的後人！按輩分我得叫您……叫您什麼來着？”
王丞相眯着眼，打量着玻璃罩子：“此乃……水晶宮？”
“是鋼化玻璃！”周教授熱情介紹，“防彈的！安全！”
王丞相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目光被角落的自動售貨機吸引了。
那是一台賣飲料的機器，亮着燈，裏面罐子排列整齊。
王丞相走過去，圍着它轉了三圈。
“此乃何種機關？”他嚴肅地問，“內藏何物？爲何透明可見？”
趙同志忍着笑解釋：“這是自動售貨機，投幣，按按鈕，飲料就會掉下來。”
王丞相更困惑了：“投幣？幣在何處？按鈕又是何物？”
周教授示範了一次：投五元硬幣，按可樂按鈕，哐當一聲，一罐可樂掉出來。
王丞相眼睛瞪大了。
他湊近玻璃，幾乎貼在上面，仔細觀察那罐可樂：“此物……是飲子？何以罐裝？鐵皮？不會鏽否？”
然後他開始研究硬幣：“此幣……非金非銀，是何材質？圖案……此人是誰？”（五元硬幣上是荷花）
“這是現代貨幣。”趙同志耐心解釋，“材質是鋼芯鍍銅。圖案是荷花，象征……”
“象征清廉。”王丞相點頭，“善。然幣值幾何？五文？五十文？”
周教授換算了一下：“大概……大概相當於大梁五十文。”
王丞相倒吸一口涼氣：“一罐飲子，五十文？！奢靡！”
他轉身對裂縫喊：“王德福！記下來！此界物價騰貴！日後貿易，需重新議價！”
裂縫那頭傳來王德福的聲音：“奴才記下了！”
參觀繼續。
王丞相對電燈研究了十分鍾（“無火自明，此乃夜明珠乎？”），對空調研究了二十分鍾（“冬暖夏涼，此乃仙術乎？”），對智能手機研究了半小時——最後因爲不小心按到自拍模式，看到屏幕裏自己的臉，嚇得差點把手機扔了。
“妖、妖鏡！”他臉色發白，“竟能將人收入其中！”
李承晏剛好趕到，見狀嘆了口氣：“丞相，此非妖鏡，是手機。可通話，可傳信，可……自拍。”
他拿過手機，給王丞相拍了張照，然後展示給他看。
王丞相看着屏幕裏的自己，沉默了。
許久，他喃喃道：“若以此物傳遞奏折，八百裏加急何用……”
李承晏眼睛一亮：“丞相高見！可開展‘跨時空電子政務’試點……”
“不可！”趙同志趕緊打斷，“網絡安全問題！要先評估風險！”
王丞相聽不懂這些詞，但他看懂了李承晏身上的衣服——不是龍袍，是尋常的襯衫西褲。
“陛下，”他顫聲問，“您在此界……真的不做皇帝了？”
李承晏點頭：“嗯。在做老師。”
“教……教什麼？”
“教古代文化，教拼音，教……”李承晏想了想，“教如何把兩個時代的好東西，糅在一起。”
王丞相看着他，又看看周圍新奇的一切，最後長嘆一聲。
“老臣懂了。”他說，“陛下是在開辟……另一個戰場。文化的戰場。”
李承晏笑了：“丞相懂我。”
參觀結束前，王丞相從袖子裏掏出一卷奏折——是真的奏折，絹帛的，還蓋着相印。
“此乃北境戰報。”他嚴肅道，“胡人寇邊，但已被擊退。老臣自作主張，已命人將拼音版《孫子兵法》送至邊關，將士們學得很快。”
李承晏接過奏折，眼眶微熱。
“丞相辛苦。”
“還有這個。”王丞相又掏出一本冊子，“文教司新編的《拼音識字遊戲一百種》，說是林先生當年提過設想。老臣帶來，請陛下……請晏老師指正。”
李承晏翻開冊子，裏面是用毛筆工整抄寫的各種識字遊戲，還配了插圖。
他翻到某一頁，笑了。
那是一個“拼音尋寶遊戲”：把拼音藏在教室各處，學生找到後拼出詞語，就能得到獎勵。
插圖旁邊有一行小字：“此法爲林昭明先生首創，於大梁承晏六年試行，效果顯著。”
“丞相，”李承晏抬頭，“這本書，我能復印嗎？給我的學生們用。”
王丞相愣了愣：“復……印？”
周教授趕緊說：“就是復制！一模一樣地復制！”
“哦哦！”王丞相點頭，“盡管復制！文教司說了，但凡是林先生、陛下您的東西，隨便用！”
裂縫關閉前，王丞相站在裂縫口，回頭看了一眼現代世界。
高樓，車流，燈火，還有玻璃罩外舉着手機拍照的人群。
他深吸一口氣，對李承晏深深一揖。
“陛下保重。”
然後轉身，邁入裂縫。
光暈吞沒了他的身影。
裂縫緩緩閉合。
玻璃罩外，不知誰先鼓起了掌。接着掌聲連成一片。
周教授抹着眼淚：“歷史性的一刻……歷史性的一刻啊……”
李承晏站在原地，手裏還握着那本拼音遊戲冊。
他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些，又重了些。
四、持證上崗：結婚證和教師資格證
三個月後。
李承晏一次性通過了三門考試：
普通話二級甲等（復議後分數提到93.5，還是因爲兒化音扣分）
教師資格證（筆試面試全優，考官評語：“該考生對古代文化的理解深入骨髓，建議破格聘爲特級教師。”）
婚姻登記員出的“婚前考試”——其實就是林昭明出的拼音情書測試題。
最後這門最好笑。
領證前，林昭明說：“你得證明你懂我。”
李承晏：“如何證明？”
林昭明掏出一張紙：“用拼音寫一封情書。不能有漢字，不能直接寫‘我愛你’。得是……只有我能看懂的那種。”
李承晏接過紙筆，沉思片刻，落筆：
“dì yī cì jiàn nǐ，nǐ zài jiāo wǒ niàn ‘a’。”
（第一次見你，你在教我念‘a’）
“dì yī cì xiào nǐ，nǐ bǎ zòu zhé huà chéng biǎo qíng bāo。”
（第一次笑你，你把奏折畫成表情包）
“dì yī cì xiǎng nǐ，shì nǐ zǒu hòu de dì yī gè dōng tiān。”
（第一次想你，是你走後的第一個冬天）
“xiàn zài，wǒ xiǎng měi tiān dōu jiàn nǐ，měi tiān dōu xiào nǐ，měi tiān dōu……”
（現在，我想每天都見你，每天都笑你，每天都……）
他停筆，抬頭看林昭明。
林昭明眼睛已經紅了：“每天都什麼？”
李承晏拿起筆，補上最後一句：
“měi tiān dōu ài nǐ。”
（每天都愛你）
林昭明的眼淚吧嗒掉在紙上，暈開了“ài”字的聲調符號。
“過關。”她哽咽着說。
領證那天是個晴天。
民政局裏，工作人員看到他倆，眼睛都直了。
“晏、晏老師？林老師？”小姑娘激動得聲音發顫，“能合影嗎？”
李承晏難得地好說話：“可。但請先辦證。”
紅本本拿到手時，李承晏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此證……”他斟酌用詞，“比玉璽輕，但感覺……重。”
林昭明笑：“重在哪裏？”
“重在心裏。”李承晏認真道。
陸子明在旁邊咔嚓咔嚓拍照：“晏哥！林姐！看這裏！笑一個！”
兩人轉頭，李承晏習慣性地板着臉，林昭明笑着往他肩上靠。
快門按下。
那張照片後來成了經典：穿着中山裝的“皇帝”一臉嚴肅，旁邊的妻子笑靨如花，背景是民政局的紅色標語。
配文是陸子明發的微博：“陛下持證上崗了。兩個證：教師證，結婚證。恭喜晏老師，賀喜林老師！”
熱搜：#陛下結婚了#
#持證上崗的皇帝#
#拼音情書是什麼神仙操作#
五、直播間新標題：已婚皇帝的教學日常
當晚，李承晏的直播間改了標題。
#已婚皇帝在線教學，今日課題：如何用拼音寫情書#
開播十分鍾，在線人數破千萬。
鏡頭前，李承晏還是那身中山裝，但領口別了個小小的紅色錦鯉胸針——林昭明買的，說是“結婚紀念品”。
他面前攤着那封拼音情書的手稿。
“今日不講經史，不講禮樂。”他開口，“講這個。”
他把手稿舉到鏡頭前：“這是我寫給內人的……嗯，情書。用拼音寫的。”
彈幕瞬間瘋了：
【內人！陛下說內人！】
【所以林老師現在是皇後娘娘了？】
【樓上的，是現代戶口本上的配偶！】
【拼音情書！求翻譯！】
李承晏開始講解：“第一句：‘dì yī cì jiàn nǐ，nǐ zài jiāo wǒ niàn ‘a’’。這是回憶我們初見時，她教我拼音。”
他頓了頓，嘴角微揚：“那時我覺得她舉止怪異，像個……”
畫面外傳來林昭明的聲音：“像個什麼？”
李承晏輕咳一聲：“像個……很有趣的人。”
彈幕：【陛下慫了！】
【林老師威武！】
講解繼續。李承晏逐句分析，如何用拼音表達情感，如何藏小心思，如何讓簡單的音節承載厚重的記憶。
講到“每天都想見你”那句時，林昭明端着一杯茶走進鏡頭，放在他手邊。
很自然的動作，但兩人對視時，眼神裏的溫柔藏不住。
彈幕：【嗑死我了！】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從拼音到結婚，這是什麼養成系！】
課講完，李承晏收起手稿。
“最後，”他說，“拼音也好，漢字也罷，都只是工具。重要的是……”
他看向鏡頭外的林昭明，聲音放輕：“重要的是，你想對誰說話，想說什麼話。”
直播結束前，他宣布了兩件事：
第一，他將正式受聘爲帝都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的特聘教師，開一門選修課：《從aoe到古文——漢字的前世今生》。
第二，每月十五，裂縫開放日，他會帶選中的學生去參觀，並嚐試“跨時空課堂”——讓大梁的學生和現代的學生，一起上一堂課。
彈幕徹底沸騰。
下播後，李承晏坐在書房裏——現在是他和林昭明共用的書房了。
書架上，教師資格證和結婚證並排放在定制的玻璃框裏。旁邊是兩個錦鯉發卡，一舊一新，緊緊挨着。再旁邊，是那枚微微發光的玉佩，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青暈。
林昭明走進來，遞給他一杯熱牛奶——他現在晚上喝牛奶，說是“補鈣”，陸子明說的。
“累了？”她問。
“不累。”李承晏接過牛奶，“只是覺得……”
他看着書架上的證件和信物：“像是在做夢。”
林昭明在他身邊坐下，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我也覺得。”她輕聲說，“但夢挺好。”
窗外，那棵槐樹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樹下的裂縫，在夜色中閃着溫和的、穩定的光。
像一道永遠敞開的門。
連接着兩個時代，兩個世界，和兩個終於找到彼此的人。
李承晏喝完牛奶，忽然說：“先生。”
“嗯？”
“明天第一節選修課，我打算講‘拼音的傳播路徑’。”他說，“從東宮，到朝堂，到西域，到現代。”
林昭明笑了：“那你得準備很多例子。”
“有現成的。”李承晏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頓了頓，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念：
“cóng ‘a’ kāi shǐ，dào xiàn zài。”
（從‘a’開始，到現在）
“cóng nǐ，dào wǒ。”
（從你，到我）
“cóng yí gè shí dài，dào lìng yí gè shí dài。”
（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
林昭明眼眶又熱了。
她抬頭，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結課作業，”她笑着說，“就讓學生用拼音寫一封情書吧。”
李承晏想了想，點頭：“可。但要注明，此法專利屬於林昭明老師——我夫人。”
兩人相視而笑。
窗外，月光灑在槐樹上，灑在裂縫上，灑在這座不眠的城市上。
而在另一個時空，大梁的文教司裏，王德福正小心翼翼地把今天的“跨時空課堂計劃”謄抄在奏折上。
奏折末尾，他習慣性地留出一片空白。
然後提起筆，用拼音寫了一行小字：
“yuǎn fāng de huǒ，zhào liàng le jìn chù de lù。”
（遠方的火，照亮了近處的路）
他看了看，滿意地點頭，蓋上印章。
燭火搖曳，映着那些彎彎曲曲的拼音字母。
像星星，連成了線。
像路，通向遠方。
李承晏的第一堂選修課，《從aoe到古文》，座無虛席。
課程最後一分鍾，他沒有總結，而是走到教室牆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圖前。在無數目光注視下，他取出那兩枚錦鯉發卡——一枚舊，一枚新。
他將舊的那枚，輕輕按在地圖上“大梁”（對應現代開封）的位置；新的那枚，按在“帝都”的位置。
然後，他轉身，面對滿教室好奇的年輕面孔，以及後排悄悄來旁聽的林昭明、周教授、陸子明，朗聲道：
“今日課後作業：請用拼音，給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地方的人，寫一句話。可以問好，可以提問，可以分享心事。寫好後，貼到走廊的這幅世界地圖上。”
他指着地圖上那兩枚發卡：“如果，未來某一天，其中一枚發卡先亮起——也許是因爲共鳴，也許是因爲奇跡——我們就把那片土地上收到的、最早的回信，讀給全班聽。”
學生們沸騰了。下課鈴響，他們涌向走廊，爭着在地圖上留下自己的拼音紙條。白色的小紙條漸漸貼滿各大洲，像一群落在人間的星星。
黃昏的走廊，世界地圖上星光點點，蜿蜒成一條跨越時空的拼音銀河。
教室內，李承晏和林昭明並肩站着，望着窗外。
那棵老槐樹在夕陽下搖曳，樹下的裂縫，閃着靜謐而永恒的光。
（第二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