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秦妧走了。
只剩下兩張皺巴巴的紙。
還有一個空蕩無人的房間。
一瞬間,裴寂大腦空白,仿佛渾身血液逆流上涌。
他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恍惚間卻又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
視線環繞一周,他這才發現別墅裏的一切早就大變了模樣。
玄關處他們兩人的婚紗照不見了,她喜歡的紅色裝飾也撤了。
偌大的別墅裏,他居然找不到一絲秦妧存在過的痕跡。
心髒一揪一揪地疼,他回了神,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下屬的電話。
“立刻去查!秦妧去了什麼地方!”
此刻的裴寂眼神狠戾得可怕,周身縈繞着駭人的低氣壓。
他將手中的紙張撕了個粉碎,整個人陰沉着臉站在原地,任由凜風透過門縫肆虐地刮。
可下一秒,手機鈴聲驟響,對面傳來姜瑗瑗帶着哭腔的尖叫:
“阿寂你在哪?這裏好黑,我好怕!”
若是從前,他一定會放下手頭一切,第一時間趕過去見她。
可現在,他心裏亂得厲害。
所愛之人和曾經立下過的毒誓在腦海中瘋狂撕扯打架,他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原地,原本深邃的眼眸如今猩紅的可怕。
“阿寂!”
許是電話裏的呼喚太過哀婉驚慌。
終於,裴寂動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卻還是選擇強壓下所有情緒,驅車回了醫院。
“瑗瑗,我在。”
VIP 病房裏,裴寂安慰般握上姜瑗瑗冰涼的手,聲音帶着幾分嘶啞。
“阿寂?你回來了!”
姜瑗瑗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向前試探着摸索,面上卻浮起一抹茫然。
“阿寂,爲什麼不開燈?”
“醫院裏好黑,我都看不見你,所以才害怕。”
話音落,病房內迅速陷入死寂。
恍惚間,一個可怕的猜測瞬間席卷了裴寂全身,他愣了愣神,試探地伸出手在姜瑗瑗面前搖晃。
“阿寂?”
長達一分鍾的沉默下,姜瑗瑗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她努力地揚起嘴角,卻仍舊掩不住聲音中的恐慌。
“阿寂,你開燈了是不是?”
“是我看不見了,對不對?”
裴寂張了張口,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
令人崩潰的無力感死死纏住了他,思緒一片混亂,耳邊空餘姜瑗瑗崩潰的啜泣。
秦妧流產了,甚至留下一切離開了。
姜瑗瑗受了刺激,看不見了。
他明明每個都想護住,可偏偏每個都沒能護好。
接下來的日子,姜瑗瑗不分日夜、寸步不離地纏着他,顯然是將裴寂作爲僅剩的依靠。
裴寂第一次對她產生了類似煩躁的情緒,就算陪在她身邊,仍舊滿腦子關注着秦妧的消息。
夜色漸濃,看着就算是睡夢中都會驚慌呢喃、無措流淚的姜瑗瑗,裴寂疲憊嘆了口氣。
陽台上,裴寂點了一根煙。
突然想起那晚,秦妧紅着眼睛倔強質問他:“你又要我妥協嗎?”
他一向知道,他的秦妧,美得驚心動魄,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
他愛她的明媚張揚、欣賞她的驕傲灑脫。
可同時......卻也想將她藏於身下,做獨屬他的花。
但偏偏她寧願獨自舔舐傷口,也不肯在他面前展露一絲狼狽。
明知他難做,卻也不肯服軟。
甚至......獨自一人承受了失子之痛,然後毫不猶豫拋下一切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