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一家格調高雅、隱私性極佳的會員制咖啡廳包廂內,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經厚重的絲絨窗簾過濾後,只剩下朦朧的光暈,爲室內營造出一片低調的奢華氛圍。空氣中彌漫着現磨咖啡的醇香,卻難以驅散那份無形的緊繃感。
蘇晚晴抵達時,傅沉洲已然在座。蘇晚晴心中依舊迷茫,昨日傅沉洲離開時的神情,顯然沒有繼續交談的意願,然而今天一大早,她卻接到傅沉洲助理的電話,稱有要事相商,這讓蘇晚晴一度懷疑是詐騙電話……她完全摸不透這次會面的目的。
傅沉洲坐在背光處的沙發上,身着鐵灰色高定西裝,愈發顯得身形挺拔、氣質冷峻。他面前擺放着一台開啓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幽光映照着他面無表情的側臉,顯然正在專注處理公務。
聽到動靜,他抬眸,視線如同精準的掃描儀,落在蘇晚晴身上。今天她穿了一件簡單的米白色針織裙,外搭淺咖色風衣,長發鬆鬆挽起,素淨着一張臉,與昨晚在傅家老宅時的樣子並無二致,卻更添了幾分沉靜。
“坐。”他合上電腦,言簡意賅,沒有任何寒暄。
蘇晚晴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侍者悄無聲息地送上兩杯手沖咖啡,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緊包廂門。
傅沉洲沒有碰咖啡,身體微微前傾,雙臂搭在膝蓋上,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姿態。他開門見山,聲音低沉沒有起伏,仿佛在陳述一份商業計劃書:
“蘇小姐,昨晚我奶奶的提議,很荒謬,我也從未想過答應。”
蘇晚晴聽着傅沉洲說的內心也想翻白眼,怎麼,還得來當面明說一下保持點自知之明?那不得甩支票了嗎?正想着又聽到一句
“今天醫生早上來檢查,說老夫人最近血壓很穩定,心情也明顯好了很多。”
蘇晚晴內心更迷茫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傅沉洲頓了頓,銳利的目光鎖定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之前那次老夫人突然暈倒就是她的身體出現了異常,那段時間她的血壓高到完全不能下地走路,可是現在醫生說很穩定。她提到,和你聊古畫、茶藝,是她最近最高興的事。”
“我不管你是恰好投其所好,還是……別有用心地打聽到了她的喜好。” 他的話語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懷疑,“結果就是,她很喜歡你。”
蘇晚晴靜靜地聽着,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攪動着面前那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沒有說話。她知道,重點要來了。
“所以,”傅沉洲身體後靠,恢復了一種疏離的姿態,“我提議,我們籤訂一份契約婚姻協議,爲期一年。”
“在這一年裏,你需要扮演好傅太太的角色,尤其是在我奶奶面前。核心義務是,盡可能多地陪伴她,讓她開心。對外,我們會維持必要的體面。作爲回報,”他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感,“一年後離婚,你會得到一筆錢,數額足夠你實現所謂的‘財務自由’,下半生衣食無憂。”
他看着她,仿佛在給予她天大的恩賜:“這對你而言,是一次徹底的階層飛躍。一年時間,換一輩子逍遙,我想,這對蘇小姐你目前的處境來說,應該是一筆非常劃算的交易。”
咖啡的香氣氤氳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視線。蘇晚晴停下了攪動咖啡的動作,抬起頭,目光清澈見底,直直地迎上傅沉洲審視的眼神。
“目前的處境...傅先生,請問我目前什麼處境?”蘇晚晴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嘲諷,“看來傅先生調查了很多。不過,我蘇晚晴還不至於爲了錢,就隨便把自己賣了。”她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縮。
“那麼你的母親呢?你甘願待在那裏面對那一家人?”傅沉洲很冷靜,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手中一樣沉穩。
蘇晚晴直直的看向傅沉洲,他知道,那麼他是不是能幫自己調查到什麼?其實這個條件對於她來說,只有利而無害。
自由?是的,她迫切需要。擺脫蘇家,擺脫李家,擁有自己的人生。
調查母親真相的機會?傅家的資源和地位,或許能讓她觸碰到以前無法觸及的層面。
而所謂的代價只是扮演一年的夫妻,面對這個冷漠猜忌的男人,以及他背後那個復雜的豪門。
幾秒鍾的沉默,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
終於,蘇晚晴微微傾身,將咖啡杯往旁邊推開了些許,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即將進行嚴肅談判的對手,而非一個被動接受施舍的乞憐者。
她開口,聲音清晰而冷靜,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傅先生,協議的具體條款,我需要仔細看過。” 她頓了頓,特別強調,“尤其是關於雙方人身自由、隱私保護,以及離婚後的保密義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