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沒有不甘,我這一生,都被教導着要爲家族做貢獻。”
這就是古代女孩的悲哀,她們從來都不配有自我。馮妍清是,老夫人也是。
“我甚至慶幸於我的付出,可以讓他們搬進內城,免遭高嵐族侵擾,有熱食可吃,有棉衣可穿。其實我在縣丞府過得並不好,夫人治家嚴苛,院內美人無數,我並沒有能夠憑借相貌獲得長久的寵愛。”
“我的父母兄弟還以爲我過着多好的日子,”她突然冷哼一聲,“三五不時就去找我要銀子,我吃着最差的夥食,用着下等碳,連帶着存下的月例,都給了他們。但我可以過這樣的日子,我的昊兒不能,他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我克扣了孩子的份例換成銀子給他們?”
另外兩個女兒都不理他們了,自然只能可着這一個薅。其實要她說,就是不夠狠心,學學她兩個妹妹,也不至於過得這麼痛苦。
馮家當年也把主意打到她頭上,硬要塞個大爺進她鋪子,還要分走五成利,被她和碧玉啐了一頓,又被景澤鈞暗地裏拿刀警告,到現在都沒敢再打鋪子的主意,只敢走迂回路線,嫁個女兒生個孩子,到時候,這一切還都是馮家的。
“半年前,表哥升至千總,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夫人也允許我時不時出門走動,那一次,我帶着孩子回了一趟馮家,他們讓我給哥哥弟弟們向縣丞求個官做,別說縣丞自昊兒出生後就沒踏進過我的屋,就說我哥哥弟弟們既無功名在身,也無任何建樹,能做什麼官?”
好家夥,之前來求景澤鈞時,還只是找個事幹幹,到閨女那兒,就成求個官當當啦?
“我與他們說了我的難處,他們卻毫不體諒,甚至,要我設法讓昊兒病一場,引縣丞來看他……”
說到這,她終於按捺不住,淚如泉涌。
馮家,當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
江知意心疼地抱住她,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這手段真是下作。
都說爲母則剛,就連萬事都想着娘家的老夫人,在遇到跟景澤鈞相關的事情上都會長個腦子,更何況是馮妍清呢?
“我是真不想與他們來往了,這樣的娘家,不如沒有!”
“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江知意輕撫她瘦弱的脊背,“好好把孩子帶大,等三五年後樹大分枝,跟着孩子移府另居,自己當家作主,想想是不是還挺有盼頭?”
“嗤。”馮妍清哭聲戛然而止,短促笑了一聲。
“怎麼?我說的難道不對麼?” 江知意面上帶着奇異的微笑。
“對,沒錯!等我熬死那老頭子,帶着孩子離這個破地方遠遠的。”馮妍清狠狠點頭。
那老頭子的年紀比她爹還大,活不了幾年了,夫人也厭惡她們這些侍妾,到時候肯定是一點銀子打發出門,當初老頭子對她感興趣時,爲討她歡心,將她的身份從流犯改爲良民,到時候她就帶着孩子去南邊。
“表嫂,聽說你的鋪子收些繡品,我的繡活兒還算不錯,可以拿過去賣嗎?”
趁現在,多攢點錢。
“當然可以,你還可以做些毛氈玩偶,那個價格更高些。”江知意給了些建議。
“到時候你去鋪子找掌櫃,他會讓人教你怎麼做,也會給你處理好的羊毛。”
“表嫂,快吃,說是請你吃飯,倒讓你聽了我半天牢騷,幸好點的是鍋子。”馮妍清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