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時間，一晃而過。
王虎那幫人起初還天天來院外叫罵，後來變成三五天一次，到了最近，已經徹底沒了動靜。想來，也是耗不起那個耐心了。
而這半個月，對方陽而言，卻是翻天覆地的蛻變。
練功房內，他盤膝而坐，整個人宛如一尊枯木雕塑，氣息全無。但若有神魂強大之輩在此，便能“看”到，在他的識海深處，一團原本如豆苗般的火焰，此刻已然壯大成一簇拳頭大小、凝實明亮的金色魂火！
《養魂秘法》，第一境，成了！
方陽猛地睜開雙眼。
刹那間，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被瞬間解構、重組。
院牆之外，三百米處，一只蜘蛛正在結網，每一根蛛絲的震顫都清晰可辨。
後山山澗，一千五百米外，溪水沖刷卵石的譁啦聲，宛如在耳邊響起。
甚至，他能隱約“聞”到，數裏之外，內門某座山峰上飄來的、若有若無的丹藥香氣。
神魂之強，已然堪比築基！
“呼……”方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再次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渾濁模樣。
這種全知全能般的掌控感，讓他迷醉，也讓他愈發警惕。
底牌，只有藏在最深處，才能稱之爲底牌。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半個月的潛修，不僅讓他的神魂發生了質變，天陽功的運轉也已將練氣圓滿的修爲徹底鞏固，每一絲靈力都凝練到了極致，再無半分虛浮。
距離那傳說中的“大圓滿”之境，只差臨門一腳。
但這一腳，需要海量的靈氣。
“靈氣，靈氣的問題該解決一下。”方陽神識掃過空空如也的系統空間，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他換上一身幹淨的外門弟子服飾，將那張老臉拾掇了一下，那滿頭的白發依舊，但皮膚的褶皺在不知不覺間淡化了些許，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老態龍鍾，卻多了一股尋常老人沒有的挺拔與沉凝氣質。
推開那扇緊閉了近一月的大門，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院外，空無一人。
方陽杵着拐杖，不緊不慢地向外圍區域走去。一路上，神魂之力悄然散開，將周遭一切風吹草動盡收心底。
很快，他便在幾處弟子聚集的空地上，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聽說了嗎？昨天，咱們這批新來的弟子裏，有個家夥居然順利聚氣成功步入練氣初期了，我記得他也被搶了兩塊靈石的。”
“誰啊？”
“就是那個叫李默的小子！昨天成功引氣入體，激活了身份令牌！”
“我靠！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他是咱們這批除那個慕容少爺和那個被三長老帶走的女生外，第一個完成練氣的，管事處執事直接上報了。這不，今天一早，就被青竹峰的副峰主看中，收爲記名弟子，直接去內門了！”
“嘶——！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羨慕、嫉妒、議論聲不絕於耳。
方陽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渾濁的老眼中，帶着若有所思的色澤。
已經有人完成了嗎。
那自己的時機也就到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合理”的參照物。
一個新人不到一月引氣入體是天才，那我這個百歲老頭，花了近一個月才“僥幸”引氣入體，應該……不算太扎眼吧？
方陽心中瞬間有了計較，不再停留，杵着拐杖，慢悠悠地朝着外門管事處的方向走去。
……
外門管事處。
此地遠比弟子居住區要喧鬧得多，人來人往，大多行色匆匆。
方陽走進大廳，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無他，一個杵着拐杖、顫顫巍巍的百歲老頭，出現在這種地方，本就足夠顯眼。
“這老頭誰啊？新來的？”
“看着眼生，估計是吧。一把年紀了，還來修仙，圖啥啊？”
周圍的竊竊私語，方陽充耳不聞。他徑直走到負責登記的櫃台前，櫃台後坐着一個身着青衣、神情麻木的中年執事。
那執事頭都沒抬，不耐煩地開口：“什麼事？”
方陽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帶着幾分局促和虛弱的聲音，恭敬地開口：“這位執事大人，晚輩是新來的弟子，僥幸引氣入體。”
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大廳裏，卻如同一塊石頭砸入平靜的湖面。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個別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上。
那青衣執事詫然抬頭，當看清方陽那張布滿風霜的臉時，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錯愕與……譏諷。
“你說什麼？”他掏了掏耳朵，以爲自己聽錯了，“激活身份令牌？就你？”
他當然認得方陽。
這不就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百歲極品靈根嗎？也是王虎那個蠢貨點名要“重點關照”的老家夥。
執事心裏門兒清，對於這種外門弟子間的爭鬥，只要不出人命，他們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本以爲，這老頭要麼被王虎玩死，要麼就自己受不了滾下山，沒想到……
他竟然還活着？還跑來說自己引氣入體了？
開什麼玩笑！
“是……是的，大人。”方陽被他看得有些“惶恐”，連忙從懷中摸出那枚青銅身份令牌，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恭敬地遞了過去。
執事看着那枚令牌，又看了看方陽，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
他嗤笑一聲，靠在椅背上，抱着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行啊，那你證明一下吧。把靈力注入令牌，只要它亮了，我就給你辦。”
他根本不信一個百歲凡人能在一個月內引氣入體。他倒要看看，這老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周圍的弟子也都圍了上來，一個個交頭接耳，等着看笑話。
方陽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副爲難的樣子。他“費力”地抬起手，將那幹枯的手掌按在令牌上，然後閉上眼睛，嘴唇哆嗦，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仿佛在用盡吃奶的力氣。
一息……
兩息……
三息……
令牌，毫無反應。
“哈哈哈……”
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
“一把年紀了，還來這丟人現眼。”
那執事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嘲諷的瞬間——
嗡！
一聲輕微的嗡鳴！
那枚古樸的青銅令牌，猛地綻放出一道雖然微弱、但卻無比清晰的赤紅色光芒！
光芒雖不耀眼，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大廳內，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那青衣執事臉上的輕蔑，更是瞬間凝固，嘴巴張成了“O”型，眼珠子瞪得溜圓，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
真……真的引氣入體了？！
一個百歲凡人！
不到一個月！
這他媽……怎麼可能？！
方陽適時地“力竭”收回手，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都要倒下，口中還喘着粗氣，臉上擠出一副“僥幸成功”的後怕表情。
“執……執事大人，這……這樣可以了嗎？”
執事猛地回過神來，他死死盯着方陽，那眼神，像是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從櫃台後站起身，一把奪過那枚令牌。
他親自將自己的靈力探入其中，仔細探查。
沒錯。
是練氣初期的靈力波動。
雖然微弱，但精純無比，帶着一股灼熱霸道的火屬性氣息。
執事皺眉。
他看着眼前這個氣喘籲籲、仿佛隨時會咽氣的老頭，心中莫名不爽，畢竟他當初完成練氣都花了兩個月時間。
他沉默了許久，才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着方陽，緩緩開口，聲音幹澀：
“可以了。”
“你的外門弟子身份，從現在起，正式生效。”
他拿起令牌，走到一旁的法陣前，開始操作。
“正式激活身份令牌後，你就能在外門隨意走動了，所有外門設施包括任務堂，傳功樓，等等都能自由出入。”
“還有，正式成爲外門弟子後，每半年就必須完成一次外門任務了，若無法完成，便也會被直接剝奪弟子身份。”
稍顯鬱悶地說罷，外門執事將身份令牌還給了方陽，方陽接過，可見在自己細微的操作下，居然可以看到一種積分的新功能，上面顯示積分爲0.
顯然是宗門積分。
“謝執事。”
方陽並未立刻離開，而是客氣問道：“對了執事大人，老頭子我一月之內完成練氣，是否可以被內門前輩看中，收爲弟子？”
方陽這句話讓外門執事頓時露出一副不悅而又鄙夷的表情：“你說什麼？”
“呵呵，你要是覺得有人會要你的話，可以自行嚐試一下，去內門相應山峰前拜會懇求。”
話落，外門執事眼中多了幾分戲謔和壞色。
拜會懇求？搞笑，怎麼可能有這種方式，他單純想要讓方陽去出醜。
方陽一副淳樸老人的樣子，實則心中已然將這外門管事記在了心裏：“原來如此...哈哈，好的執事大人，那便不打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