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親耳聽到林姨娘應答此事,西月書慢條斯理地抬起手輕輕拍打兩下。
只見白芷雙手捧着賬冊走來。
西月書接過賬冊,隨意地翻看了兩頁。
她漫不經心的模樣,卻讓林姨娘有些緊張。
生怕西月書轉眼便換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念頭,將這份美差重新奪了回去。
西月書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將賬冊合上時,順口問了句。
“林姨娘,我還有一樁事想要考考你,不知你可有什麼異議?”
林姨娘唯恐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她自然着急忙慌地點頭答應:“大小姐盡管問就是。”
衆人皆是好奇西月書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他們紛紛扭頭看過去,生怕錯漏了細節。
只見西月書朱唇微張,逐字逐句地開口。
“既然要掌家,執管賬冊,林姨娘可知曉府中這麼多年的分紅和利潤是怎麼算的?”
林姨娘盼着執掌侯府後院多年,對這些事和情況,堪稱是了如指掌。
“鎮關侯府名下的各個鋪子,每年的利潤都在總收的三成左右,分紅自然也是每月初五按時發放。”
“鋪面的總收多,分發到每家每戶的分紅也多。”
“宗親中,手中鋪面最多的便是舅父與叔父兩家,他們的分紅理應占大頭,其次便是侯府。”
說起分紅一事,林姨娘手拿把掐。
她說的越順暢,西月書便越高興。
“林姨娘當真是算無遺策。”
談笑之間,西月書將手中的賬冊轉交給林姨娘。
“今日正逢初五,也是祖母的壽辰,林姨娘不如借着這大好機會,順勢將宗族長輩家中的分紅發放。”
林姨娘當然沒意見。
她笑着點頭:“沒問題。”
可接過賬冊,林姨娘一連翻看了好幾頁,都是關於各個鋪面虧空的狀況記載。
無奈,林姨娘只得將賬冊翻到最後一頁。
看到負債累累的記錄,林姨娘不禁有些傻眼。
西月書盈盈一笑,變相地催促。
“林姨娘,你還愣着做什麼?適才您不是已經答應過我們大家,會按時按點將分紅發放到大家手中嗎?”
這種無形的施壓方式,讓林姨娘百口莫辯。
她總不可能如實告知,府中已經徹底虧空,賬上更是欠下了一屁股債。
原先默聲的舅公突然站出來。
他冷不丁地瞟了眼林姨娘,眼中滿是唾棄之色。
“侯爺,看來你這姨娘本事確實不行,一點分紅小事也做不成,將來豈能成大事?”
即使林姨娘心中委屈,此刻也是百口莫辯。
她只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父親並不知曉賬面到底有多難看,他轉過身,看向林姨娘時,還有意放輕語調。
“雅娘,你盡管放手去做就是。”
西月書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依照這情形來看,父親怕是覺得林姨娘頭一回做這種事情,反倒是有些畏手畏腳。
反觀林姨娘,她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胸口顯然是憋着一口氣上不來。
可就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
思來想去的,林姨娘只得吩咐身邊的婢女漱玉回去將錢袋子取過來。
西月苓向來精明強幹,她一眼就看穿了問題所在,趁着上前攙扶林姨娘的功夫,又接過賬冊翻看一二。
看過賬冊,西月苓的態度有所轉變。
她故意扮出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模樣來,似是替林姨娘打抱不平。
“姐姐,不管怎麼來說,小娘她是臨危受命,眼下剛剛接管府中的賬冊,哪能這般倉促行事?”
說罷,西月苓又將目光轉移到母親身上。
“母親明知今日是祖母壽辰,爲何不早早地將分紅全部備齊,反倒要讓小娘臨時去做?”
這一來二去的,數位宗親紛紛開始倒戈。
衆人無疑是覺得西月苓的話,句句在理。
僅僅是幾日不見,西月苓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練的如火純青了。
“母親掌家多年,自是知曉掌家一事十分不容易,眼下爲何要讓小娘這般進退兩難?”
西月苓句句不提針對,可句句說的都是爲難。
這時,便有人想起前陣子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各種流言蜚語。
“侯夫人,我前些天聽說,你仗着主母的身份處處爲難府中的庶女和姨娘,可真有此事?”
母親身體抱恙,今日本不該來。
只因母親擔心西月書的安危,唯恐她只身一人應對不來這麼多人,生怕她唇槍舌戰,依舊辯不過這些人。
眼下面對長輩的指摘和問責,母親仍然不卑不亢。
“諸位宗親長輩,我宋柔自打嫁入鎮關侯府至今,多年如一日的打理家業,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務,我自始自終問心無愧。”
身爲當家主母,母親的氣勢如虹。
可西月書最擔心的還是母親的身體。
雖說母親的毒已解,但她的身體虛弱是真,日積月累地操持家事,屬實勞累。
西月書疾步匆匆地上前兩步,想要伸出手去攙扶。
母親見狀,回過頭看向她。
“書兒,你莫要擔心,母親的身體無礙。”
舅公覺察到母親的身體不適,特意問了句:“侯夫人中毒之事,可是真的?”
西月書再也沉不住氣。
她柳眉微微蹙起,神情也是極其凝重的。
“前些天母親遭歹人謀算陷害,中毒之深,也險些就此丟了性命。”
西月書分明沒有指名道姓,偏是林姨娘忍不住了。
“大小姐,你怎能誣告?”
不打自招,林姨娘還真是頭一個。
西月苓被自家小娘這般蠢笨如豬的模樣氣得不輕,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也得找借口收場。
“姐姐,您怕是貴人多忘事,前兩日小娘便因爲被母親誣告的緣故,關進了刑部大牢。”
說話時,西月苓有意提高語調。
“眼下小娘好不容易無罪釋放了,一提起前陣子的那些事,小娘便容易激動,姐姐大人有大量,還是莫要再跟小娘斤斤計較。”
衆人不知實情。
可聽着西月苓這麼說,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侯夫人,你好歹貴爲侯府主母,怎麼能做出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也不知宋老將軍究竟是如何教女的,竟是養成了你這種陰狠毒辣的性子。”
縱使西月書和母親無錯,卻因西月苓的煽風點火,她們一時間竟也成了千夫所指的存在。
而這時候,父親竟還向着林姨娘說話。
“雅娘心性純良,她不與你們母女二人計較,便沒辦法證明你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