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月書一抬頭,便瞧見不遠處負手而立的雲非鶴,他露出一抹笑,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再定睛一看,只見雲非鶴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眸中盡是深不見底的冷意。
她的動作微頓,漫不經心地問道:“雲尚書,您今日不請自來,又是爲何?”
老夫人的壽辰,管事並未給雲非鶴下請帖。
在朝堂中,雲非鶴永遠獨善其身。
他向來不喜與朝臣走動往來,
可他今日卻突然出現在鎮關侯府老夫人的壽宴上,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
“侯府發現的請柬小女看過,並未發到雲府。”
西月書小心翼翼地將房門關上,也生怕將好不容易得空歇息的母親吵醒。
雲非鶴微微挑眉,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本官今日,自然是爲大小姐來。”
一句話,令西月書有些愣神。
而雲非鶴依舊從容不迫地開口:“舍妹大病初愈,她時常牽掛着那位神醫的救命之恩,也想找機會報答這份恩情。”
原來是爲這事來的。
前陣子雲非鶴明裏暗裏的打探,甚至想挾持去送藥的衛御,想得到神醫的真面目。
這已經引得西月書心中不滿。
眼下雲非鶴不按套路,貿然闖入後院,也令西月書心中更加不痛快起來。
若任由雲非鶴繼續查下去,只怕要露餡。
“雲尚書,令妹的身體狀況既然有所好轉,您也應該時常陪伴在她左右。”西月書清了清嗓子,漆黑的眼眸中盡是坦然。
“至於神醫的意思,絕非是你我能夠揣度的。”
雲非鶴顯然不信西月書的片面之言。
他抬起腳步走近,眼眸中皆是考量和審視的意味:“大小姐當真是不知曉女神醫的下落?”
許是雲非鶴挨得近了些,西月書能夠聞到他身上傳來一陣淡淡的烏沉香。
她不留痕跡地退後兩步,有意拉開距離。
“雲尚書,您也應該知曉,小女絕非是您擒獲大逆不道的罪人,您本不該這般問詢。”
西月書緩緩地抬起眼眸,坦率地望着雲非鶴。
“況且這是鎮關侯府後宅,雲尚書貿然闖入未嫁女子閨房,已是不遵禮法規矩,若旁人得知,定是要懷疑小女與外男勾搭,清白盡數被毀。”
適才雲非鶴的情緒有些激動,自然顧不得守分寸。
聽西月書這麼一說,雲非鶴的臉色暗沉下來。
他啞着聲音說道:“方才是雲某失禮,還望大小姐莫怪。”
西月書面露微笑,只輕聲細語地開口:“雲尚書,您言重了。”
女神醫一事,她斷然不會說。
爲避免雲非鶴繼續探究,西月書靜靜地看他,直言不諱地說道:“若雲尚書並無其他要事相商,便請回吧。”
雲非鶴總覺得西月書像極了那位女神醫,
偏偏是她不肯坦誠相待,雲非鶴也不得輕舉妄動。
“今日冒昧打攪,實乃雲某之錯,眼下雲某便不打攪大小姐了,先行告辭。”
凝視着雲非鶴遠去的背影,西月書心中高高懸掛起來的大石頭終究緩緩落地。
懷璧其罪的道理,西月書自然也明白。
重來一世,西月書只得萬事小心,百般謹慎,以免一步踏錯,步步錯。
......
自打鎮關侯府的掌家權交給林姨娘後,西月書和母親確實是閒適下來。
雖身在深院中,但母女二人堪稱逍遙自在。
西月書當然也知曉,林姨娘斷不會善罷甘休,她從前便對母親的嫁妝虎視眈眈。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掌家職權,林姨娘必然會想方設法地挪用母親的嫁妝。
正如西月書意料之中的那般。
這天傍晚時,林姨娘便帶着一行丫鬟嬤嬤氣勢洶洶地前來。
興許是林姨娘在父親跟前裝慣了,眼下,她還故作柔弱地開口,一臉可憐的模樣:“姐姐,侯府如今還在外邊欠着一屁股債,妹妹知道您向來溫婉淑德,還請姐姐把放嫁妝的庫房鑰匙交出來,妹妹好幫着把侯府的窟窿暫且填補上。”
“待日後府中的危機度過,妹妹定會想法子將這些錢還給姐姐。”
得虧林姨娘臉皮厚,她方才能張口就來。
這既要又要,仿佛我娘的嫁妝是她的一般的態度,還真是一點不客氣。
“林姨娘這說的是什麼話?”西月書嗤笑一聲,從容不迫地說道:“我母親乃是將軍府獨女,她可沒有你這種不要臉的妹妹。”
親耳聽到西月書的冷嘲熱諷,林姨娘氣得牙癢癢。
她伸出手指着西月書時,滿臉都是惱恨:“西月書,你就不怕你辱罵長輩的罪名傳出去嗎。”
瞧着林姨娘氣急敗壞的模樣,西月書依然無所畏懼。
“就算是父親也不權過問我母親的嫁妝,何況你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哪來的臉提到主母的私產。想求錢財,你倒是可以在我父親面前撒撒嬌,讓父親來求我母親手指頭漏點財。”
西月書說話時的聲音,不大不小,可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中盡是徹骨的冷意。
“林姨娘,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莫要忘記你是什麼身份。”
“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妾,母親寬容大度,不與你斤斤計較,倒也不是你蹬鼻子上臉的理由。”
被西月書怒懟一番,林姨娘惱恨至極,卻因身份所迫的緣故,無法辯駁。
她氣沖沖地瞪了一眼西月書,當即說道。
“大小姐,你既然如此猖獗,我即刻便去見侯爺,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猖獗到幾時!”
撂下這番話,林姨娘便帶着一行人倉促離開。
之前西月書將林姨娘身邊的心腹盡數鏟除,今日她身邊便多了這麼些忠心耿耿的嬤嬤和丫鬟。
不用想,便知道這些都是父親培養出來的人。
......
侯府書房。
適才林姨娘找主母鬧事時何其囂張,去書房見侯爺時,便是何其委屈。
她雙眸通紅,撲進侯爺的懷裏,抽噎着訴苦道。
“侯爺,妾身如今掌管侯府上下已是力不從心,本想向主母借用嫁妝來填補府中的金銀短缺的現狀,卻不料,主母得知這事,和大小姐一起痛罵妾身。”
林姨娘一邊哭訴,一邊扮作委屈的模樣。
“她們辱罵妾身低微卑賤就算了,還明裏暗裏地指責侯爺您不盡人事。”
她有意添油加醋,無非是想要趁機挑起侯爺和夫人之間的矛盾,讓宋柔將來再無翻身的餘地。
侯爺滿臉都是滔天怒氣:“竟有此事?”
“侯爺,妾身受點委屈,倒不算什麼,可您畢竟是一家之主,夫人怎能這般說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