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對着那面從凡間帶回來的銅鏡仔細審視自己。
“嘖。”
我皺着眉頭，用手指輕輕按了按眼角，“這才幾天啊，黑眼圈都快掉到顴骨了，皮膚也幹得像樹皮。再這樣下去，不用魔尊動手，我自己就先變成黃臉婆了。”
作爲一個在現代社會深受“容貌焦慮”和“職場禮儀”熏陶的社畜，我絕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哪怕是魔界）變得灰頭土臉。
精致，是一種生活態度，也是一種戰鬥力。
於是，第二天清晨。
當墨淵正在書房裏翻閱我昨天剛整理好的“檔案”時，我敲開了門。
“進。”他頭也沒抬。
我走進去，手裏拿着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獸皮紙，那是我昨晚列好的清單。
“老板。”我站在書桌前，語氣嚴肅，“我要申請外出。”
墨淵抬起頭，金色的豎瞳掃了我一眼：“又怎麼了？上次不是剛去過凡間？”
“這次不一樣。”我把清單遞給他，“這次是爲了‘職場形象維護’。”
墨淵接過清單，目光落在上面那些奇怪的詞匯上。
“潔面乳？爽膚水？珍珠粉？”他挑了挑眉，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惑，“這些是什麼法器？能提升修爲？”
“不是法器，是護膚品。”我解釋道，盡量用他能聽懂的語言，“就是……用來保養皮囊的。您也知道，我是凡人，皮囊脆弱。如果不保養，很快就會衰老、變醜。這不僅影響我的心情，也會影響工作效率。而且，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落，也是對老板您的尊重，您說是吧？”
墨淵看着我，似乎覺得我的邏輯雖然奇怪，但也並非全無道理。
他活了這麼久，確實沒見過哪個生物像凡人這樣，爲了一張臉要折騰這麼多東西。
“你倒是講究。”他放下清單，指尖輕彈，一道黑氣飛出，“影一。”
“屬下在。”影一憑空出現。
“帶她去凡間。”墨淵淡淡道，“給她弄點凡間的‘脂粉錢’。還有，別讓她在外面鬼混太久，本尊的書房還缺一個‘索引目錄’的補充說明。”
“是。”
我心裏一喜，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老板！我保證速戰速決，絕不耽誤工作！”
……
半個時辰後。
我和影一再次站在了凡間京城的街道上。
這次，我的目標非常明確——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鋪，以及幾家老字號的藥材鋪。
“姑娘，您眼光真好！這可是我們鋪子裏最好的‘玉容散’，是用天山雪蓮和深海珍珠磨成的，抹在臉上那是又白又嫩，連貴妃娘娘都在用呢！”胭脂鋪的老板娘熱情地推銷着。
我拿起一盒粉末，聞了聞。
嗯，沒有刺鼻的化學香精味，只有淡淡的中藥味和珍珠的腥味，應該是純天然的。
“這個，給我來三盒。還有那個玫瑰純露，也給我來兩瓶。”
“好嘞！”
接着，我又去了藥材鋪。
“老板，給我稱半斤白芷，半斤白茯苓，再來點綠豆粉和……呃，你們這兒有純鹼嗎？”
雖然這裏沒有現代化的洗面奶和爽膚水，但只要有原料，以我高中化學及格的水平，做點基礎的手工潔面皂和面膜還是沒問題的。
影一站在我身後，手裏提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看着我手裏那些瓶瓶罐罐和一堆幹草，他眉頭微皺，忍不住低聲問道：“這些東西……真的能讓你變好看？”
“當然。”我一邊指揮老板打包，一邊自信地說道，“這叫‘科學養顏’。你們魔界的人只知道修煉，把臉都練得像石頭一樣僵硬。我們凡人不一樣，我們講究的是由內而外的精致。等我用了這些，保證皮膚好得能掐出水來。”
影一：“……”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那張確實像石頭一樣僵硬的臉，陷入了沉思。
掐出水來？那豈不是成了水做的？魔族的身體若是成了水做的，那還怎麼戰鬥？
凡人的世界，果然充滿了未解之謎。
買完東西，我們沒有急着回魔界。
我看了看天色，還早。
“侍衛大哥，”我轉頭看向影一，“咱們去吃點東西吧？我有點餓了。放心，我請客……呃，用老板給的錢。”
影一沉默地點點頭：“聽你的。”
我們找了一家看起來幹淨的小飯館，點了幾個清淡的小菜。
吃飯的時候，影一依然是那副警惕的樣子，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我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冷面侍衛其實挺可愛的。
“影一，你也吃點這個。”我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老吃魔獸肉，換換口味對身體好。”
影一愣了一下，看着碗裏的青菜，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了下去。
“味道尚可。”他評價道。
……
回到魔宮時，天色已經擦黑。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我的偏殿。
影一幫我把東西放下，看着我那一堆瓶瓶罐罐，忍不住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擺擺手，“這是技術活，我自己來。”
影一退了出去。
我關上門，把自己關進了那個被我改造成“實驗室”的小房間（原本是偏殿的儲物間）。
我按照記憶中的配方，把買來的油脂、鹼和水混合在一起，經過一系列復雜的攪拌、混合、入模。
雖然沒有電動攪拌器，手都快酸斷了，但看着那些液體慢慢變成固體，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我心裏充滿了成就感。
……
第二天清晨。
我早早地起了床。
洗漱完畢後，我先敷了一層自己調制的綠豆面膜，感覺皮膚瞬間清爽了不少。
然後，我打開那盒珍珠粉，混合着玫瑰露，在臉上輕輕拍打。
最後，我拿出那盒剛剛做好的、還帶着溫熱氣息的手工皂，洗了把手。
看着銅鏡裏那個皮膚白皙、氣色紅潤、雖然穿着魔界玄色衣袍但看起來幹淨利落的自己，我滿意地點點頭。
這才是我要的樣子！
我整理了一下衣領，推開房門，準備去書房“上班”。
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墨淵正站在石桌旁，手裏拿着那把漆黑的長劍，似乎在擦拭。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瞬間，他擦拭劍身的手微微一頓。
我穿着那身玄色的工作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雖然沒有濃妝豔抹，但那一層淡淡的珍珠粉讓我的皮膚看起來晶瑩剔透，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清新、幹淨的氣息。
在這陰暗、壓抑的魔宮裏，我就像一株剛剛洗過的白蓮花，幹淨得有些刺眼。
“老板早。”我微微欠身，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
墨淵看着我，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長劍，語氣依舊淡漠，卻似乎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早。”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今天的……氣色，尚可。”
我心裏暗笑。
看吧，這就是精致的力量。
哪怕是魔尊，也喜歡看賞心悅目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