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醒來時，第一感覺是鼻孔裏有東西。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純白的房間裏，身上連着七八條線，鼻子裏插着氧氣管，嘴裏……爲什麼有枸杞的味道？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羽轉動眼珠，看到蘇瑤坐在床邊，手裏拿着平板電腦，正在處理文件。她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前別着“臨時醫療顧問”的牌子。
“我……”林羽想說話，但喉嚨幹得冒煙。
“別動。”蘇瑤按了床頭的呼叫鈴，“你昏迷了兩天。中了‘星隕散’，專克星辰功法的奇毒。要不是趙明帶了實驗性解毒劑，你現在已經去見傳授你功法的老爺爺了。”
門開了，穿着白大褂的趙明推着一台儀器進來，儀器上各種指示燈閃爍，看起來像從科幻電影裏搬出來的。
“喲，醒了？”趙明湊過來，用一個小手電照林羽的瞳孔，“意識清醒，瞳孔反應正常。來，說說看，一加一等於幾？”
“二……”林羽虛弱地回答。
“很好，大腦沒受損。”趙明滿意地記錄，“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做個腦部掃描。這是我新開發的‘真氣波動腦成像儀’，能檢測武者意識活動中的真氣軌跡。”
他把一個頭盔戴在林羽頭上。頭盔內部有幾十個微小電極，涼颼颼的。
“放鬆，想象你正在運轉《星辰霸體訣》。”趙明說。
林羽照做。儀器屏幕立刻亮起，顯示出復雜的光點圖案。
“嗯……星力運行軌跡基本正常，但丹田區域有殘留毒素反應。”趙明皺眉，“星隕散這玩意兒真毒，它會附着在星力核心上，慢慢侵蝕。常規治療至少要三個月。”
“三個月？”林羽急了，“那我的修煉……”
“別急。”蘇瑤按下他，“趙明有辦法。對吧，趙師傅？”
“理論上。”趙明推了推眼鏡，“我分析了毒素成分，發現它其實是一種變異的星力。如果能用更強的星力沖刷，應該可以把它‘洗’掉。但問題是，需要極高純度的星力源，而且操作者要對星力控制極其精細。”
蘇瑤看向林羽：“你自己能做到嗎？”
“我？”林羽苦笑，“我現在連抬手都費勁。”
“所以需要輔助。”趙明從儀器後面拿出一個小盒子，“‘星力透析儀’，我連夜趕工做出來的原型機。原理類似血液透析，但透析的是真氣。把你的星力抽出來，過濾掉毒素，再輸回去。”
林羽看着那個布滿管子和泵的機器，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安全嗎？”
“安全度87%。”趙明信心滿滿，“我在自己身上測試過小劑量版本，只是有點頭暈和暫時性味覺失靈——三天吃什麼都像在嚼紙。不過你放心，我調整了參數，副作用應該會小一些。”
蘇瑤補充：“武道協會已經介入調查血拳會的襲擊。作爲補償，協會提供了幾件珍貴材料，其中有一塊‘星輝石’，能提供純淨星力，正好用來驅動透析儀。”
“什麼時候開始治療？”
“今晚。”趙明看了看表，“你先休息，補充體力。晚上八點，星力最活躍的時候，治療效果最好。”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林羽在病床上接受了各種檢查。蘇家的醫療部確實專業——如果忽略那些奇奇怪怪的發明。
比如測血壓的儀器會順便分析“氣血波動頻率”，抽血的針頭附帶“真氣純度檢測功能”，連送餐的機器人都多問一句：“需要補充氣血的營養餐，還是幫助排毒的清淡餐？推薦今日特供：靈芝燉烏雞，積分兌換八折。”
下午，張偉代表行政部來探望，帶來一束花和一個果籃。
“陳主管讓我轉告，你這次比武算‘出公差’，醫藥費全額報銷，病假期間工資照發。”張偉壓低聲音，“市場部的小王被罰去後勤部洗廁所了，洗一個月。你那件比賽服現在成了公司傳奇，聽說有人想收藏，出價五千積分。”
林羽：“……”那件印着“吸血鬼丹”的衣服居然成了收藏品？
“還有，武道協會的調查有進展了。”張偉說，“襲擊你的確實是血拳會的人，但他們在審訊時突然……自爆了。”
“自爆？”
“不是真爆炸，是意識層面的自毀。”張偉表情嚴肅，“協會的高手說，他們被下了某種禁制，一旦被擒就會觸發。現在線索斷了，但協會判斷血拳會背後肯定有更大的勢力。”
正說着，病房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灰色長衫、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進來。老者看起來七八十歲，滿臉皺紋，但眼睛異常明亮。
“蘇老。”蘇瑤立刻起身。
“小瑤啊，這就是那個中了星隕散的小子？”老者走到床邊，仔細打量林羽，“嗯，星力確實純粹，難怪會被盯上。老夫蘇文遠，蘇家大長老，主攻藥理和毒理。”
林羽想坐起來，被老者按住了：“躺着吧。星隕散是古代星宮用來懲戒叛徒的毒，配方早就失傳了。血拳會能弄到，說明他們和星宮遺跡有聯系。”
他拿出一枚銀針，在林羽指尖輕輕一刺，取了一滴血。血滴在玻璃片上，竟然泛着詭異的紫金色。
“果然。”蘇文遠眯起眼睛，“毒素已經和你的星力融合了。常規解毒方法沒用，只能用星宮傳承中的‘星火煉毒術’。你會嗎？”
林羽搖頭。
“那麻煩了。”蘇文遠嘆氣，“星火煉毒術是《星辰霸體訣》第三層附帶的秘術，你沒後續功法，自然也不會。”
第三層……林羽想起趙明推測的第二層功法。連第二層都沒有，哪來的第三層？
“不過，”蘇文遠話鋒一轉，“中毒也有中毒的好處。星隕散雖然侵蝕星力，但它本身也是高純度星力的變體。如果你能煉化它，說不定能因禍得福，直接突破到二階。”
“怎麼煉化？”
“這就看你的造化了。”蘇文遠拍拍他的肩膀，“今晚的治療很關鍵。挺過去，海闊天空；挺不過去……我們會給你辦個風光的葬禮，按蘇家核心成員的規格。”
林羽：“……”這種安慰不如沒有。
晚上八點，治療開始。
林羽被推進一間特殊的治療室。房間中央擺着趙明的星力透析儀，旁邊還有一塊籃球大小、散發着柔和星光的石頭——星輝石。
蘇瑤、趙明、蘇文遠都在，還有兩個醫療部的醫師待命。
“過程可能有點疼。”趙明一邊調整儀器一邊說，“我盡量調低痛感，但星力剝離和灌注本身就會引起強烈反應。你要是受不了就喊，但別亂動，針頭插在經脈節點上，亂動會出血。”
林羽看着那些細長的針頭，咽了口唾沫：“趙師傅，你之前在自己身上測試的時候……”
“疼暈過去了。”趙明坦然道，“醒了以後發現自己在醫院，還收到一張五千塊的醫療費賬單。不過那是早期版本，現在優化過了，應該不會暈。”
應該……林羽對這個詞已經產生恐懼了。
治療開始。趙明按下開關，星輝石的光芒大盛，純淨的星力通過導管注入透析儀。同時，儀器另一端的針頭刺入林羽手腕的經脈節點，開始抽取他體內的星力。
起初只是輕微的刺痛。但隨着星力被抽出，林羽感到一種空虛感，仿佛身體被掏空。更難受的是，星力中的毒素在剝離時會產生劇烈的灼燒感。
“堅持住。”蘇瑤握住他的手，“分離進度30%。”
林羽咬緊牙關。他能“看到”體內的情況——在《星辰霸體訣》的內視能力下，星力如銀色河流在經脈中流動，而毒素如紫色的污跡混雜其中。透析儀正在一點點剝離這些污跡，但過程極其緩慢。
50%……60%……
到70%時，異變突生！
林羽體內的《星辰霸體訣》突然自主加速運轉，而且運行路線發生了改變！不再是第一層的路線，而是某種更復雜、更玄奧的軌跡！
“怎麼回事？”趙明盯着監測屏幕，“他的星力波動頻率在改變！正在向……向某個未知模式轉變！”
蘇文遠眼睛一亮：“是功法自主進化！他在嚐試煉化毒素！”
沒錯。林羽感到，那些原本頑固的毒素，在新的功法運行路線下，開始被星力包裹、分解、吸收！就像高溫熔煉礦石，雜質被剔除，精華被保留。
但這個過程帶來的痛苦也翻倍了。林羽感覺全身經脈都在燃燒，意識開始模糊。
“不好，他快撐不住了！”蘇瑤焦急道。
“給他注射鎮定劑！”一個醫師準備拿針筒。
“不行！”蘇文遠阻止，“現在中斷，前功盡棄！小子，聽着，這是你的機緣！星隕散是考驗，撐過去，你就能得到星宮真正的傳承！”
星宮傳承？林羽在劇痛中捕捉到這個詞。他想起傳授功法的老者，想起那些關於星宮的傳說。
不能放棄！
林羽集中全部意志，全力運轉那自主進化的功法。星力如火山噴發般在體內奔涌，毒素被一點點煉化、吸收。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腦海中突然“轟”的一聲巨響！
不是真的聲音，而是意識的震顫。他發現自己“看”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漫天星鬥，銀河璀璨。他站在虛空中，腳下是旋轉的星雲。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走來。
“終於……有人來了……”那身影發出蒼老的聲音，帶着無盡的疲憊，“星宮第三百七十二代守門人……等的太久了……”
林羽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別急……你的身體太弱……承受不住我的意識投影……”身影逐漸清晰，是個穿着星辰長袍的白發老者，面容竟然和傳授他功法的老者有七分相似，“我是你師父的師父……按輩分，你該叫我師祖。”
師祖？！林羽震驚。
“星宮……出事了……”師祖的影像閃爍不定，像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面，“二十年前……叛徒勾結外敵……星宮陷落……我們拼死送出一批傳承……你師父帶着《星辰霸體訣》和……和一件關鍵物品逃到凡間……”
“什麼物品？”林羽終於能發出意念了。
“星宮……核心碎片……”師祖的影像越來越淡，“找到它……重建星宮……小心叛徒……他們在找……找……”
話沒說完，影像徹底消失了。
林羽的意識回到身體。治療室裏的儀器正在瘋狂報警。
“星力濃度暴增300%！”
“生命體征劇烈波動！”
“快！穩定劑！”
但林羽已經不需要了。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星芒。體內，所有毒素都被煉化，星力不僅恢復，而且比之前精純了數倍！更重要的是，他的修爲——
二階初期！
“突破了？”蘇瑤驚喜道。
林羽點點頭，感受着體內澎湃的力量：“不止突破了……我還見到了師祖。”
“師祖？”
“星宮第三百七十二代守門人。”林羽簡單說了剛才的見聞。
治療室裏一片寂靜。
“星宮核心碎片……”蘇文遠喃喃道，“難怪各方勢力都在找星辰功法修煉者。他們不是在找傳承，是在找能感應碎片的人！”
趙明興奮地搓手：“意識投影！這是高等星力運用技巧！林羽，能不能讓我研究一下你的腦波？我懷疑星宮傳承中有意識傳輸技術！”
蘇瑤則更關心實際問題：“師祖有沒有說碎片在哪裏？”
林羽搖頭：“他話沒說完就斷了，好像……網速不好。”
衆人：“……”
“意識投影需要巨量星力支撐。”蘇文遠分析，“可能是能量不足，也可能是距離太遠。不過既然能聯系上，說明碎片就在江城附近，而且正在活躍。”
就在這時，林羽的手機響了——雖然理論上病人不能帶手機進治療室，但趙明說“監測通訊信號也是治療的一部分”，就給他拿來了。
是個未知號碼。林羽接聽。
“林羽小友嗎？”電話那頭是個溫和的男聲，“我是武道協會江城分會的會長，秦明。恭喜你康復，也恭喜你贏得比武。不知明天上午是否有空，來協會一趟？有些關於星宮傳承的事，想和你談談。”
林羽看向蘇瑤，蘇瑤點點頭。
“好的，秦會長。明天幾點？”
“十點吧，不耽誤你休息。”秦明笑道，“對了，血拳會襲擊案的調查有了新進展，明天一起告訴你。放心，協會會保證你的安全。”
電話掛斷。
蘇瑤皺眉：“武道協會這時候找你……是好是壞？”
“兵來將擋。”林羽倒是很平靜。經歷生死，他心態穩了不少。
“那今晚好好休息。”蘇瑤說，“明天我陪你去協會。”
深夜，林羽躺在病床上，卻睡不着。他回想着意識空間裏的師祖，回想着關於星宮核心碎片的事。
如果碎片真的在江城，會在哪裏？血拳會、葉家，還有其他勢力，都在找它。而自己，似乎成了找到它的關鍵。
“星老，你在嗎？”林羽在心裏問。
“在。”星老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有些疲憊，“剛才的意識投影消耗了我不少能量。你師祖……他還活着，或者說，他的意識還保存在某個地方。”
“他能復活嗎？”
“難。”星老嘆息，“但如果能找到星宮核心碎片，重建星宮，或許有機會。不過當務之急是提升實力。你現在是二階初期，在江城年輕一代中不算弱，但面對真正的敵人，還遠遠不夠。”
林羽明白。今天如果不是運氣好，他可能已經死了。
武道之路，不進則退，不退則死。
他握緊拳頭，感受着體內新生的星力。
明天去見武道協會，又會有什麼在等着他？
不過，在那之前……
林羽按了呼叫鈴。護士很快進來：“林先生，有什麼需要？”
“有夜宵嗎？”林羽認真地問，“治療消耗太大，我餓了。”
護士愣了一下，笑了：“有，食堂二十四小時開放。想吃什麼？”
“紅燒肉，米飯，再來個湯。”林羽想了想，“對了，不要放枸杞，這兩天吃夠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面對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