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虎狼之藥，是好藥，不傷身的！”顧弘崢急忙辯解。
顧弘淵卻不住地搖頭：“大哥，你未免太不小心了。”
“這種小把戲，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上當了？”
“還有這藥……”顧弘朔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將藥包狠狠擲到地上，“誰給你的？給你你就吃？什麼來路不明的好藥，也不怕吃壞了身子！”
顧弘淵擔心大哥面子上過不去，忙按住弟弟，溫聲道：“大哥也是急於彌補，只是想岔了。”
顧弘崢抓了抓頭發：“我沒那麼傻，我想找大夫看看這藥再決定吃不吃的。”
顧弘朔卻直直地盯着他：“是嗎？如果大夫說有壞處，你就真的不吃了嗎？”
“這藥就擺在這兒，你又是一根筋的，萬一愧疚上頭，突然想拼一把呢？”
“我……”顧弘崢下意識想辯駁，可小弟說的又有些道理。
顧弘淵給弟弟使了個眼神，讓他住口，這才打起圓場：“大哥你的確是容易沖動的性子。這藥放在這兒，就算今天不吃，那明天後天呢？萬一顧弘文再言語刺激你，你真能確保自己不會動這藥嗎？”
顧弘淵句句懇切，語氣溫和：“不過是多等一年罷了，我知道大哥你想早日接過重擔，但對於我們東院來說，大哥的身體才是第一重要的。”
顧弘崢在弟弟們的勸慰下慢慢冷靜了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我不會再想這些了。”
“我就按母親說的，多等一年，這也是我該等的。”
顧弘淵這才鬆了口氣，笑道：“方才弘朔語氣激烈了些，大哥別往心裏去。”
顧弘崢搖搖頭，眼裏滿是愧疚：“都是我不好。我身爲大哥，沒能做好榜樣，你們反要來教我這些道理……”
顧弘朔卻盯着地上的藥包不說話。
半晌，他才語氣陰沉地喊道：“豐兒。”
門口的豐兒戰戰兢兢走了進來：“小主子。”
“這藥，是誰給大哥的？”
顧弘崢忙替自己的小廝開脫：“不是他給的，是另一個下人。”
顧弘朔不爲所動，依舊面無表情地盯着豐兒：“縱使不是你，你跟在大哥身邊這麼多年，難道不會勸大哥一句嗎？”
“大哥貪嘴長胖也不是一天兩天，你縱使勸不動，難道不會稟告大夫人嗎？大哥素來體恤下人，就算知道是你通風報信，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還有這藥……你雖沒慫恿，卻也沒有半句勸說吧？”
“主子倒下了，你一個下人又有什麼好處？”
豐兒忙跪倒在地，畏縮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本本分分做一個奴才該做的事，其餘的奴才並不敢妄言……”
“你確實本分，也着實不中用。”顧弘朔嗤笑一聲，“這麼不中用的奴才，也不必在大哥身邊當一等小廝了，免得叫你領着一兩銀子的月錢，幹着三等奴才的事。”
顧弘崢一向是個最好對付的主子，不像顧弘淵和顧弘朔要滿京城跑，一天就是後院的練武場和清暉園，做他的奴才往往是最清閒的。
因豐兒是顧弘崢的奶兄，顧弘崢又是個念舊情的，所以一直把豐兒帶在身邊。
聽了小弟的話，顧弘崢還是有些猶豫。
顧弘淵見狀嘆了口氣：“大哥，並非大奸大惡才是禍害，裝聾作啞又何嚐不是？”
“你身邊也該換些能用的人了。”
兩個弟弟輪番勸解，顧弘崢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豐兒見狀抹起了眼淚，哭道：“既然如此，還請主子送奴才去馬房吧。”
“奴才不能侍奉主子身側，爲主子養好愛馬，也當是爲主子盡心了。”
顧弘崢面露不忍，剛要點頭，就聽顧弘朔斬釘截鐵道：“不必了，你爹不是在黑風莊上做莊頭嗎？你也跟着去吧。”
豐兒猛地抬起頭，只對上顧弘朔冰冷的眼神：“怎麼？還委屈你了不成？”
顧弘崢聞言嘆氣：“豐兒，你去那邊也好，你爹是莊頭，你的日子一定比在我這兒還清閒。”
豐兒還要求情，只見顧弘朔給秋實使了個眼神，後者立刻沖過去將豐兒往外拖。
顧弘朔則轉身擋住豐兒，朝大哥道：“咱們也好久沒去陪母親用膳了，今晚同母親說一聲，叫母親給大哥換些中用的下人。”
顧弘崢一味點頭：“都聽你的。”
晚膳時，林昭嫺聽說了前院發生的事，不由暗贊小兒子當機立斷，連她都沒想到那一層。
她只覺得豐兒老實可用，卻忘了長子容易沖動的性格更需要一個有心的奴才替他處處留意。
林昭嫺：“等你父親回來了，我會讓他幫你選幾個合適的小廝。”
顧晏衡這段時間去城外訓練新建的護衛軍，和她一樣忙得腳不沾地。
想到這兒，林昭嫺又有些慚愧，倘若他們夫妻二人有一人早些注意到長子的不對勁，也不會到今天這地步。
幾日後，老夫人壽誕在即，顧晏衡特意向皇帝告假，回府爲母親賀壽。
當天晚上他妻兒見了面，得知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顧晏衡額角的青筋肉眼可見地爆了起來。
他在外馳騁疆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戰無不勝。
可他的家人卻一刻不停地受到暗箭中傷。
顧晏衡第一次生出了想長留在家中的念頭。
只是現在邊關尚未平定，皇帝還需要他鎮守在外。
顧晏衡暗下決定，等他平定邊關小國，就向皇帝請命長留京城，總不能一直讓妻兒獨自面對這些。
林昭嫺注意到丈夫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經上了心。
晚膳過後，她又提起自己不打算讓長子今年進軍營選拔的想法。
顧晏衡頓了頓，沒有問爲什麼，只溫聲道：“都聽你的。”
林昭嫺莞爾：“夫君不好奇爲什麼？”
“弘崢是我們的孩子，你自然不會害他。且讓弘崢長個記性也是好的，他向來忠厚有餘，計謀不足，長此以往將來如何當家？”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
若是只當一個小兵，顧晏衡也沒必要費這麼大力氣培養顧弘崢了。
“我與夫君是一樣的想法，所以……”林昭嫺挽起丈夫的手，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是抬起頭，望向丈夫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決。
“你年後去邊關，不如帶上弘崢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