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陌生,卻又該死的強烈。
每一次心髒的收縮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那種疼痛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指尖開始發麻,就連最基本的站立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想一腳踹開那該死的門,沖進去把那個哭的他心煩意亂的女人從冷水裏撈出來。
再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可是,他憑什麼?
用她的話說,自己不過是個禽獸。
他閉上眼,那張永遠充滿自信的臉出現了裂痕。
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哭泣的臉,倔強的眼神。
那句冰冷到讓他下心如刀割的話......
她要他滾......
要和他再無瓜葛......
不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哭聲也漸漸消失。
深夜的樓道裏,靜的可怕。
他緩緩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被他扯得一顆扣子都不剩的襯衫,轉身下樓。
可能是站的太久,每一步都感覺輕飄飄的,他一個大男人扶着牆壁才慢慢出了樓道。
......
浴室的門被輕輕拉開,蘇瑤光着腳,身上裹着一條浴巾。
一步步挪到床邊,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不願再去想。
可身體的每一處都還記得被他禁錮時的觸感。
滾燙、強硬,侵略性十足的掠奪。
她閉上眼,睫毛因爲溼潤而黏在一起,微微顫抖着。
結束了。
用最傷人,也最有效的方式,把他推開。
那個謊言中的男朋友,像一把雙刃劍,刺向他的同時,也深深扎進了自己的心髒。
她回想起顧淮宴聽到那句話時,他僵硬的反應,和碎裂的整個過程。
那一刻,她的心裏竟沒有報復的快感。
而是心痛......
爲什麼會痛?
他不過是個強迫自己的混蛋,是個只懂得用權勢和身體欺負自己的禽獸。
自己應該感到解脫,感到慶幸。
可爲什麼胸口會像被挖空了一塊......
她一定是瘋了。
窗外,夜色很濃。
她悄悄地拉開一點點縫隙。
他......
還在......
她知道,以顧淮宴的性格,絕不會就此平息。
他那樣的人,被如此羞辱,接下來等待她的,只會是更猛烈的......
恐懼的感覺忽然傳遍全身,但在這恐懼的深處。
卻又有着一絲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期待。
她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這個念頭讓她感到無比的羞恥。
她用力咬住下唇,用疼痛將這可怕的念頭壓了下去。
不。
她什麼都不想知道。
她只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沒有顧淮宴的世界裏。
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她真的......
回得去嗎?
......
車內還殘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更像是一種曖昧氣息,提醒着他剛才的失控。
顧淮宴煩躁的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他降下車窗。
任由冷風灌進來,試圖吹散腦子裏那些快要把他逼瘋的念頭。
可他的腦子裏卻不受控制的反復回響着幾個詞。
男朋友。
大學同學。
談了七年。
這幾個詞語在他腦中不停的叫啊叫,每一個都吵得他心煩意亂。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顧淮宴!
冷靜......
爲什麼一向冷靜的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所有關於蘇瑤的信息碎片瘋狂碰撞。
她有談了七年的男朋友?
那他媽的床單上的落紅是怎麼回事?
他清楚地記得那一夜,她的青澀,她的笨拙。
她在他身下顫抖的模樣,還有足以證明一切的痕跡。
除非......
一個荒謬的念頭冒了出來。
難道她那個男朋友,是個只知道牽手連親吻都不會的柏拉圖戰士?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活化石?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牙齒也被他咬的咯吱作響。
或者......
更糟糕的可能?
她背着她男朋友在外面亂搞?
不對!
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那晚驚慌失措的樣子,分明是第一次。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是她那個狗屁男朋友,被她戴了一頂綠帽子。
而他顧淮宴,居然成了那個讓她背叛七年感情的野男人。
這個身份,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煩躁。
不。
還有一個最大的可能。
她在撒謊!
這個蠢女人,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她故意編造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男朋友來氣自己,看自己的笑話!
這個認知讓他胸中大大怒火燒的更旺了。
他恨不得立刻沖上樓,把那個撒謊的女人拎下來,當面對質。
可奇怪的是,在這滔天的怒火下,心底深處竟然有着一點他不願承認的竊喜。
很好。
最好是假的。
但無論是真是假,只要一想到有另一個男人,哪怕只是一個存在於她謊言中的男人。
擁有“蘇瑤男朋友”這個該死的身份,他就感到一種近乎於瘋狂的占有欲。
那個位置,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顧淮宴拿出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陰沉的臉。
他打開通訊錄,撥通了那個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號碼。
即便是深夜,電話那頭幾乎是秒接。
“顧總?”
那頭的張誠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驚醒,聽上去迷迷糊糊的。
“給我查!”
顧淮宴的聲音冷的像冰碴。
張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連忙坐直身體。
“顧總,查什麼?”
“蘇瑤!”
顧淮宴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個名字,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火藥味。
“從她出生開始,到現在,她身邊出現過的所有男人!”
“同學,朋友,老師,鄰居,樓下超市的收銀員......”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帶着一種可怕的偏執。
“把他們每個人的照片,資料,和蘇瑤有關的記錄。都給我整理出來!”
“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過!”
“我倒要看看,她那個談了七年的男朋友,到底他媽的是誰!”
張誠握着手機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扔出去。
超市收銀員都不放過嗎?
顧總這是要把蘇小姐祖宗十八代都查個底朝天嗎?
這才幾天?
商業帝王進化成戀愛腦晚期的瘋批醋王?
這個蘇小姐,難不成是九天玄女下凡?
能把一向冷靜的顧總逼到這個份上?
“是,顧總,我馬上去辦。”
張誠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回應道。
“明天早上,我要在辦公桌上,看到那個野男人的全部資料。”
顧淮宴說完,不等張誠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重重的扔在副駕上,抬頭看向那扇窗,眸子裏翻涌着危險的暗流。
蘇瑤。
你最好別騙我。
否則......
我不介意親手“弄死”那個野男人。
他猛地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發出一聲怒吼,輪胎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尖嘯。
沖進了黑暗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