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苓在娘家陪母親待到了傍晚才走,本想多等一會兒弟弟從書院回來再離開,可她見天色暗沉,且想着回去的路上去趟萬和堂,於是只能不等了。
車夫老趙牽好了馬車等在門外,喬雲苓剛想上車,沒想到恰好駛過來一輛喬府標志的馬車。
馬車停在了大門口,一襲綠裙配米色披風的喬雲嬌嫋嫋娜娜的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車。
喬雲苓看着面容嬌俏,眼神卻帶着幾分不善的喬雲嬌,對方不開口,她也不開口。
還記得上輩子出嫁前相處的一年多,這個比她小兩歲的堂妹總愛有意無意的展現一種她自以爲是的優越感。兩人雖偶爾有小的齟齬,卻也算沒有大沖突過。
她記得這個堂妹眼界甚高,大伯也一心想給她尋個好人家。只是她沒有想到,在她身患惡疾的那年,她最後竟然嫁給了三皇子做側妃。
喬雲嬌見喬雲苓今日受盡冷落還能氣定神閒的看着她,她不禁有些惱怒。
“大姐姐,這是要回去了?哎,可惜今日都沒有來得及陪你多聊聊呢!”她指了指丫鬟手上的幾個牛皮紙包說:“祖母被氣病了,我親自出去給她買了幾樣她最喜歡的糕點哄哄她老人家開心。”
話裏話外內涵喬雲苓不孝氣壞了祖母,而她則是個孝順的乖孫女。
喬雲苓不想跟她多說,扯唇一笑:“祖母向來疼愛妹妹,平日裏有點兒好東西都巴巴的往你的院子送,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應該讓着妹妹。她老人家病了,有你在她身邊侍奉,她保準很快就能好起來。”
上輩子無論每季做新衣,還是打新首飾,必然是喬雲嬌先挑選,偶爾自己先拿到了,她若喜歡便會撒嬌或耍橫的要回去。
喬雲嬌柳眉微蹙帶了怒色,剛想說話,喬雲苓動作利索的上了馬車:“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改日再和妹妹閒聊。”
她還有要事辦呢。
喬雲嬌看着主仆三人的馬車離開,心裏冷哼了一聲:都嫁給死人做了寡婦了,有什麼好神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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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見馬車離喬府遠了,這才哼哼唧唧的抱怨:“老夫人和大老爺他們今日實在太過分了,就連二小姐這個小的,都要說話來給小姐添堵。”
若換成往日,蔣氏早就罵自己女兒不可非議主子了,可今日她沒有阻止。
她滿是心疼的說:“小姐,你別往心裏去。只要二老爺和二夫人是疼愛你的,其他人說話不中聽,做事不中意,咱們都當沒看見!”
其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次回喬家,小姐整個人好像變了許多,不像以前就算心裏有不悅,但也不會在長輩面前表現出來。今日的小姐倒是有點兒像以前還在老家的時候,有話喜歡直來直往,不愛藏着掖着,若臉上也能像從前那樣開朗愛笑就更好了。
喬雲苓閉目養神,聽了蔣氏的話回到哦:“奶娘,蘭花,你們說得對,其他人不重要,我只在乎對我好的人。”
“趙叔,待會兒經過萬和堂的時候你停一下車。我昨夜有些着涼,順便抓點兒藥回去。”喬雲苓又向着前面趕車的人喊道。
“好咧!”趙叔聲音洪亮。
蔣氏有些擔心的問:“小姐身體不舒服?一定是昨夜沐浴時間長了。”
蘭花想起昨夜小姐又是噩夢又是疑似看見“髒東西”,於是忙道:“再順便讓大夫給小姐拿些安神藥,昨晚你都沒睡好呢。”
喬雲苓點點頭:“好,你們放心,只是有一點兒頭暈,也可能昨夜未休息好,沒什麼大毛病的。你們忘了,我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每日都活蹦亂跳,身子好着呢。”
她只是想着今日恰好出門了,早上又看到了那位何大夫,她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到了萬和堂,喬雲苓原本想讓蔣氏母女兩在外等着,可兩人都不放心非要陪着她。
喬雲苓無法,只得讓他們跟着。
一個藥童見了喬雲苓,忙上前招呼:“這位夫人是看診還是抓藥?”
“我找何大夫看診!”
“何大夫正在後院的廂房給病人包扎傷口,要不我另外替夫人找位大夫?”
喬雲苓搖搖頭,掏出一兩碎銀遞給他:“我今日特地找何大夫的,我可以等他忙完,麻煩你幫我找個安靜的廂房,我坐下等他一會兒便是。”
普通百姓看病沒有那麼多講究,隨便在外面找個位子坐下便可。但有條件的都想找個清淨的地方,那藥童欣然接過銀子:“那好,夫人請跟我去後院。”
那藥童爲喬雲苓選了處廂房讓她們坐下等待,地方雖不大,卻幹淨簡潔,也上了茶水。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何大夫終於來了。
喬雲苓忙起身:“何大夫,今日知曉您老人家在醫館坐診,特地前來叨擾。”
何大夫對等待他的病人已經見怪不怪,自己有時雲遊出去就一年半載,能看診的都算緣分。
他點點頭,習慣性的看向病人的面色,發現這位夫人氣色紅潤,雙眼雖略帶疲憊卻明亮清澈,不像是有病之人。
不過他依然和善的說:“你坐吧,我把把脈。”
喬雲苓對蔣氏和蘭花吩咐道:“奶娘,你和蘭花先到院子裏等着,我有些話想單獨請教一下何大夫。”
她是很信任蔣氏母女的,但是也得找個恰當的機會把能告訴她們的,像對父母說的那般告訴她們。
“是!”
蔣氏雖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看病有什麼可避開她們的,但想起方才還在外面時小姐便想獨自前來,於是這次沒再多言,帶着女兒出去了。
何大夫年近五十了,早就人老成精,他直接問道:“夫人不是來看病的?有話不妨直說。”
喬雲苓微微一笑:“晚輩確實來看病的,只是病人不是我,是一位遠房親戚。她前些日子寫信告訴我她得了一種罕見的疾病,看了很多大夫都不知是何病。我想着何大的醫術有口皆碑,便想來問問何大夫。”
說着,她便將自己前世的病症詳細道來,生怕有所遺漏耽誤了對方的判斷。
何大夫聽後,撫弄着胡須的手突然一頓,他反復兩次問:“起初只是長紅斑,不痛不癢不刺?數日後便流膿腐爛?”
喬雲苓點點頭:“結痂後便是再也消除不了的疤痕,全身各處都有,尤其長在臉上如同容貌盡毀。”
何大夫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腿上,帶着幾分詫異道:“你這位朋友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呀,倘若老夫不是常年雲遊遇到了高人指點,老夫也不會知道這種歹毒的毒藥啊!”
雖然早就有懷疑,但當確認自己上輩子真的是中毒後,她依然感到心底生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