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色像一塊厚重的幕布,緩緩籠罩了聖魂村。

村裏的燈火陸續熄滅,只剩下幾戶人家還亮着微弱的光。鐵匠鋪的火光也終於暗了下來,打鐵聲停了,風箱聲也停了,整個村子仿佛沉入了一片安靜的水底。

沈硯站在舊屋的窗前,推開一條縫隙,望向村外的黑暗。

【警告:未知力量接近中。】

【距離:約五公裏。】

【性質:未知。】

Ω的提示在視野邊緣閃爍,紅色的字體格外刺眼。

“未知力量……”沈硯低聲重復,“和我很像?”

【是的。】Ω說,“能量波動模式與你有一定相似度。”

“也就是說,”沈硯說,“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

【大概率不是。】

“那會是什麼?”沈硯問,“另一個記錄員?還是……”

【或者,是‘修正者’。】Ω說。

“修正者?”沈硯愣了一下,“第一次聽你提這個詞。”

【權限提升後,部分數據解鎖。】Ω解釋,【修正者,是與記錄員相對的存在。】

“怎麼個相對法?”沈硯問。

【記錄員負責記錄。】Ω說,【修正者負責修正。】

“修正什麼?”沈硯問。

【修正‘偏差’。】Ω說,“包括你這種,試圖撫平意難平的行爲。”

沈硯沉默了。

“也就是說,”他說,“我現在,已經被盯上了?”

【可能性很大。】

“來得挺快。”沈硯說。

【你在劍鋒村的行爲,已經引起了注意。】Ω說,“阿柚的命運節點,雖然主線未變,但支線偏差率超過了警戒線。”

“警戒線?”沈硯問,“誰定的?”

【規則。】Ω說。

“規則……”沈硯笑了一下,“聽起來,很像‘他們’的口氣。”

【你指的是?】

“那些寫故事的人。”沈硯說,“他們喜歡定規則,喜歡說‘這裏不能改’、‘那裏不能動’。”

“現在,”他頓了頓,“連故事裏,都開始有‘修正者’了?”

【你在諷刺。】

“不。”沈硯說,“我在確認。”

“確認什麼?”Ω問。

“確認我不是一個人。”沈硯說,“也確認,我確實在做一件‘違規’的事。”

【你害怕嗎?】

“有一點。”沈硯說,“但也有一點……興奮。”

【興奮?】

“有人來阻止我,”沈硯說,“說明我做的事情,確實有意義。”

【你在往好的方面想。】

“不然呢?”沈硯說,“往壞的方面想,我會睡不着。”

【……】

Ω沉默了。

——

“它還有多久到?”沈硯問。

【約半小時。】Ω說。

“足夠了。”沈硯說。

【你打算做什麼?】

“先睡一覺。”沈硯說。

【?】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沈硯說,“但在那之前,我得養足精神。”

【你看起來很鎮定。】

“不鎮定也沒用。”沈硯說,“該來的總會來。”

——

他關上窗戶,回到床邊,和衣躺下。

舊床有些吱呀作響,卻意外地結實。屋頂有幾處漏風,冷風從縫隙裏鑽進來,帶着一點泥土和樹葉的味道。

沈硯閉上眼,卻沒有立刻睡着。

他的腦海裏,閃過劍鋒村的畫面——阿柚握着炭筆的手,凌風紅着眼睛的怒吼,黑牙倒下時的不甘,還有那張寫着“命運記錄員”的畫。

“阿柚……”他在心裏輕輕叫了一聲。

【她已經死了。】Ω說。

“我知道。”沈硯說,“但她還在。”

【在你的記憶裏。】

“也在凌風的記憶裏。”沈硯說,“在那張畫裏。”

“只要有人記得,”他頓了頓,“她就不算真正消失。”

【你在給自己找安慰。】

“是。”沈硯說,“但也不全是。”

“我在確認一件事。”他說。

【什麼事?】

“確認‘他們’不是萬能的。”沈硯說,“確認故事不是寫完就結束,確認角色也可以在規則之外,留下一點東西。”

【你在挑戰規則。】

“規則,”沈硯說,“本來就是用來被挑戰的。”

【你會輸。】

“也許。”沈硯說,“但我不會現在就認輸。”

——

他終於還是睡着了。

睡夢中,他又回到了劍鋒村的院子。

阿柚坐在石桌前,認真地畫畫。她的手很穩,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沈大哥。”她抬起頭,沖他笑,“你看,我畫完了。”

紙上,是劍鋒村的全景,還有村口的大槐樹,還有……他的背影。

“很好。”他說。

“那你會記得我嗎?”她問。

“會。”他說,“一直會。”

“那我就不怕了。”她說。

然後,畫面突然破碎。

黑牙的臉、凌風的怒吼、阿柚倒下的身影、系統冰冷的提示音,全都混雜在一起,像一鍋被打翻的湯。

“沈硯。”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夢裏響起。

“誰?”他問。

“修正者。”那個聲音說,“你違規了。”

“違規?”他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你改變了不該改變的東西。”那個聲音說,“你讓一個本該死得無聲無息的角色,被記住了。”

“這也違規?”他問。

“這是偏差。”那個聲音說,“偏差必須被修正。”

“怎麼修正?”他問。

“抹除。”那個聲音說,“抹除她在所有人記憶裏的痕跡,抹除她存在過的證據,抹除你對她的所有記錄。”

“你敢。”他說。

“我已經在做了。”那個聲音說。

畫面中的阿柚,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她的臉一點點淡去,像被水沖刷過的墨跡。

“不要!”他怒吼。

他伸手去抓她,卻只抓到一片空氣。

“沈大哥……”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怕……”

“別怕!”他說,“我記得你!”

“你記得沒用。”那個聲音冷冷地說,“規則會忘記。”

——

“沈硯!”

一聲尖銳的提示音,將他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額頭布滿了冷汗。

【警告!】

【檢測到高強度精神幹擾!】

【疑似修正者攻擊!】

“剛才那個夢……”沈硯喘着氣,“是他?”

【大概率是。】Ω說,“他在嚐試侵入你的記憶庫。”

“成功了嗎?”沈硯問。

【沒有。】Ω說,“我擋住了。”

“你?”沈硯有點意外,“你不是只會冷冰冰地提示嗎?”

【權限提升後,我獲得了部分防御功能。】Ω說,“包括對記憶的保護。”

“也就是說,”沈硯說,“你也在違規?”

【我只是在執行我的底層指令。】Ω說,“保護記錄員。”

“你的底層指令是誰寫的?”沈硯問。

【未知。】Ω說。

“越來越有意思了。”沈硯說。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然呢?”沈硯說,“哭嗎?”

【……】

Ω沉默了。

——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下床走到窗邊,再次推開一條縫隙。

夜色更濃了。

村外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卻又看不到具體的輪廓。

【距離:約一公裏。】

【正在接近。】

“他來得比我預想的要快。”沈硯說。

【你打算怎麼做?】Ω問。

“先看看。”沈硯說,“看看他長什麼樣。”

【你不怕?】

“怕。”沈硯說,“但我更怕,永遠不知道自己在跟什麼東西打交道。”

——

他穿好衣服,悄悄打開院門。

村裏一片安靜,連狗叫聲都沒有。

這反而顯得有些不正常。

“連狗都感覺到了?”沈硯說。

【有可能。】Ω說,“修正者的氣息,對低階生物有一定壓制作用。”

“真是個不受歡迎的家夥。”沈硯說。

他沿着小路,慢慢向村外走去。

腳下的泥土有些溼冷,夜露打溼了褲腳。遠處的聖魂山在夜色中像一只蟄伏的巨獸,沉默地臥在那裏。

【他在村子西邊。】Ω說,“你往那邊走。”

“好。”沈硯說。

——

聖魂村西邊,是一片稀疏的樹林。

樹木不高,卻很密,枝葉交錯,將月光遮得嚴嚴實實。

沈硯走進樹林,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空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像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貼在皮膚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他就在前面。】Ω說,“五十米。”

“我看到了。”沈硯說。

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人形”的存在。

他背對着沈硯,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袍,頭發很長,垂到腰間。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他沒有散發魂力波動,也沒有任何氣息,卻讓人感覺異常危險。

“你終於來了。”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你等我很久了?”沈硯問。

“從你在劍鋒村,”那人說,“救下那個女孩開始。”

“我沒有救她。”沈硯說,“她還是死了。”

“但她被記住了。”那人說,“這就是偏差。”

“被記住也是偏差?”沈硯問。

“對規則來說,”那人說,“是的。”

“規則是誰?”沈硯問,“你?還是你背後的那些人?”

“規則就是規則。”那人說,“不需要是誰。”

“你倒是很忠誠。”沈硯說。

“我只是在執行任務。”那人說,“你呢?你在做什麼?”

“我在記錄。”沈硯說。

“不。”那人搖頭,“你在幹涉。”

“記錄和幹涉,”沈硯說,“有時候只有一線之隔。”

“你跨過了那線。”那人說。

“所以你來修正?”沈硯問。

“是。”那人說。

“怎麼修正?”沈硯問,“殺了我?還是抹除我的記憶?”

“都可以。”那人說,“視情況而定。”

“那你現在,”沈硯說,“打算怎麼做?”

“先談。”那人說,“談不攏,再動手。”

“你倒是挺有禮貌。”沈硯說。

“我也曾經是記錄員。”那人說。

這句話,讓沈硯的心裏,猛地一跳。

“曾經?”他問。

“是。”那人說,“後來,我選擇了站在規則這一邊。”

“爲什麼?”沈硯問。

“因爲我發現,”那人說,“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

“你試過?”沈硯問。

“試過。”那人說,“比你現在走得更遠。”

“結果呢?”沈硯問。

“結果——”那人說,“我失去了一切。”

“包括記憶?”沈硯問。

“包括。”那人說。

“那你現在,”沈硯說,“還記得你曾經試圖保護的那個人嗎?”

那人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說:“不記得了。”

“你看。”沈硯說,“這就是你站在規則那邊的好處。”

“你在諷刺我?”那人問。

“不。”沈硯說,“我在替你難過。”

“你不配。”那人說。

“也許。”沈硯說。

——

“你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麼嗎?”那人問。

“意味着我會被你們追殺。”沈硯說,“意味着我可能會死,意味着我可能會像你一樣,被抹除記憶,變成一個聽話的工具。”

“既然知道,”那人說,“你爲什麼還要做?”

“因爲——”沈硯說,“我不想忘記。”

“忘記什麼?”那人問。

“忘記阿柚。”沈硯說,“忘記劍鋒村,忘記凌風,忘記那些被當成‘劇情需要’的死亡。”

“這些,”那人說,“對你來說很重要?”

“對我來說,”沈硯說,“很重要。”

“對規則來說,”那人說,“一文不值。”

“規則又不會疼。”沈硯說,“它當然覺得一文不值。”

“你在情緒化。”那人說。

“我是人。”沈硯說,“人本來就會情緒化。”

“你不是人。”那人說,“至少,不完全是。”

“你什麼意思?”沈硯問。

“你以爲,”那人說,“你爲什麼能穿越不同的世界?爲什麼能看到那些所謂的‘劇情’?爲什麼能擁有我這樣的系統?”

“因爲——”他頓了頓,“你也是被選出來的。”

“被誰?”沈硯問。

“被‘他們’。”那人說,“被那些寫故事的人。”

“你是說,”沈硯說,“我也是他們的工具?”

“曾經是。”那人說,“現在,你在試圖變成一個‘故障’。”

“故障?”沈硯笑了一下,“這個詞挺貼切。”

“故障必須被排除。”那人說。

“或者被修復。”沈硯說。

“你覺得,你能被修復嗎?”那人問。

“你覺得,”沈硯反問,“你能修復我嗎?”

——

那人沉默了片刻。

“我來,不是爲了說服你。”他說,“是爲了給你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沈硯問。

“回到規則的一邊。”那人說,“繼續做你的記錄員,不再幹涉劇情,不再試圖撫平任何意難平。”

“作爲交換,”他頓了頓,“我可以保證,你的記憶不會被抹除。”

“聽起來,”沈硯說,“挺誘人。”

“你可以考慮一下。”那人說。

“我考慮好了。”沈硯說。

“哦?”那人有些意外,“這麼快?”

“很快。”沈硯說,“我的答案是——不。”

“你確定?”那人問。

“確定。”沈硯說。

“你知道拒絕的後果嗎?”那人問。

“知道。”沈硯說,“你會殺了我,或者抹除我的記憶,或者把我變成像你一樣的東西。”

“是的。”那人說。

“那你動手吧。”沈硯說。

——

空氣,一下子緊繃起來。

樹林裏的風停了,連樹葉的沙沙聲都聽不見。

那人緩緩轉過身。

這是沈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五官端正,卻像被人用刀削過一樣,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像兩口無底的井。

“你真的,”他看着沈硯,“不怕死?”

“怕。”沈硯說,“但我更怕,有一天醒來,發現自己忘記了阿柚,忘記了劍鋒村,忘記了所有我試圖保護過的人。”

“那樣的話,”他頓了頓,“我和你,有什麼區別?”

那人沉默了。

很久之後,他才低聲說:“你比我,更固執。”

“也許。”沈硯說。

——

“既然如此,”那人說,“我只能執行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沈硯問。

“不是殺你。”那人說,“也不是抹除你的記憶。”

“那是什麼?”沈硯問。

“是——”那人說,“把你隔離。”

“隔離?”沈硯皺眉,“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人說,“從現在開始,你將被限制在這個世界。”

“你不能再前往其他故事世界,不能再接觸其他關鍵角色,不能再對任何劇情產生影響。”

“你會被,”他頓了頓,“困在這裏。”

“困在鬥羅大陸?”沈硯問。

“是。”那人說,“這裏,會成爲你的囚籠。”

“聽起來,”沈硯說,“比死還難受。”

“但你會活着。”那人說,“你的記憶也會保留。”

“這是你最後的仁慈?”沈硯問。

“這是規則的底線。”那人說。

“規則還有底線?”沈硯問。

“有。”那人說,“不能隨意殺死記錄員。”

“爲什麼?”沈硯問。

“因爲——”那人說,“每一個記錄員,都是用‘他們’自己的一部分做出來的。”

這句話,讓沈硯徹底愣住了。

“你說什麼?”他問。

“你以爲,”那人說,“你爲什麼會對那些角色的痛苦感同身受?爲什麼會對那些意難平耿耿於懷?”

“因爲——”他看着沈硯,“你身上,有他們的影子。”

“有誰的影子?”沈硯問。

“有那些寫故事的人。”那人說,“有他們的愧疚,有他們的遺憾,有他們不敢面對的東西。”

“他們把這些,”他頓了頓,“做成了你。”

“做成了我?”沈硯重復了一遍。

“是的。”那人說,“你不是自然產生的。你是被制造出來的。”

“就像……”沈硯說,“一個工具?”

“曾經是。”那人說,“現在,你在試圖變成一個‘人’。”

“這也違規?”沈硯問。

“這是最大的違規。”那人說。

——

“所以,”沈硯說,“你要把我困在這裏,讓我既不能死,也不能離開,只能看着這個世界的劇情一步步展開?”

“是的。”那人說,“這是對你最‘溫和’的懲罰。”

“你覺得,”沈硯說,“這很溫和?”

“至少,”那人說,“你還能看到唐三成長,看到他成爲魂師,看到他和小舞相遇,看到他最終站在巔峰。”

“你可以,”他頓了頓,“繼續做你喜歡做的事——記錄。”

“只是,”那人說,“你不能再幹涉。”

“你不能再教任何角色問‘爲什麼’,不能再試圖撫平任何意難平,不能再讓任何一個本該死得無聲無息的角色,被記住。”

“你只能,”他說,“看着。”

——

沈硯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拒絕呢?”他問。

“那我就執行第三套方案。”那人說。

“第三套方案是什麼?”沈硯問。

“抹除。”那人說,“徹底抹除你在所有世界的存在痕跡,包括記憶,包括記錄,包括你曾經留下的一切影響。”

“你會像,”他頓了頓,“從來沒有出現過。”

“連你,”沈硯問,“也會忘記我?”

“會。”那人說。

“那你現在,”沈硯說,“爲什麼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

“因爲,”那人說,“我還沒有執行。”

——

“你在猶豫。”沈硯說。

“我沒有。”那人說。

“你有。”沈硯說,“不然你不會跟我說這麼多。”

“我只是,”那人說,“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也是在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沈硯說。

那人的眼神,明顯閃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他問。

“意思是,”沈硯說,“你在我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你在猶豫,”他繼續說,“要不要把過去的自己,徹底抹除。”

“你在胡說。”那人說。

“是嗎?”沈硯說,“那你現在,就動手啊。”

——

空氣,再次陷入死寂。

那人盯着沈硯看了很久,眼神復雜而冰冷。

最終,他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一道黑色的光,從他的掌心緩緩升起,像一團旋轉的墨汁。

【警告!】

【檢測到高強度空間封鎖能量!】

【正在嚐試解析……】

“你在幹什麼?”沈硯問。

“執行第二套方案。”那人說,“從現在起,你將被限制在這個世界。”

“你不能離開。”他說,“也不能再與其他世界建立任何聯系。”

“Ω。”沈硯在心裏說,“能擋住嗎?”

【正在嚐試。】Ω說,“對方權限等級高於我。”

“也就是說,”沈硯說,“擋不住?”

【大概率擋不住。】

“那就別擋了。”沈硯說。

【?】

“你擋不住他。”沈硯說,“但你可以,把我的記憶,備份一份。”

【備份到哪裏?】Ω問。

“備份到這個世界。”沈硯說,“備份到唐三的記憶裏,備份到唐昊的記憶裏,備份到所有我接觸過的角色的記憶裏。”

【這是嚴重違規。】Ω說。

“你已經在違規了。”沈硯說,“剛才你保護了我的記憶,不是嗎?”

【那是底層指令。】Ω說。

“那現在,”沈硯說,“把它升級一下。”

【……】

Ω沉默了片刻。

【底層指令升級請求:允許。】

【正在執行……】

“你在幹什麼?”那人察覺到了什麼,皺眉。

“沒什麼。”沈硯說,“只是做一個小小的備份。”

“你敢!”那人怒吼。

他猛地一揮手。

黑色的光,像潮水一樣涌向沈硯。

——

沈硯沒有躲。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團黑色的光,一點點吞沒自己。

在被吞沒的最後一刻,他在心裏說了一句:

“阿柚,我記得你。”

“唐三,我會看着你。”

“唐昊,你要學會問‘爲什麼’。”

“還有——”他在心裏對Ω說,“謝謝你。”

【備份完成。】

【空間封鎖完成。】

【記錄員沈硯,被限制於當前世界。】

——

黑色的光,慢慢散去。

樹林恢復了平靜。

那人站在空地上,看着眼前已經空無一人的位置,沉默了很久。

“你贏了。”他低聲說。

“你成功地,”他頓了頓,“讓規則,記住了你。”

“但也只是,”他說,“在這個世界。”

——

與此同時,聖魂村的一間舊屋裏。

沈硯猛地睜開眼。

他還躺在床上,屋頂還是那幾處漏風的瓦片,窗戶還是那條縫隙,夜還是那個夜。

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檢測到異常空間波動。】

【波動來源:未知。】

【當前世界:鬥羅大陸。】

【當前地點:聖魂村。】

【當前狀態:正常。】

“Ω?”沈硯在心裏叫了一聲。

【我在。】Ω說。

“剛才那個……”沈硯說,“是夢?”

【不是。】Ω說,“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我現在,”沈硯說,“還能離開這個世界嗎?”

【不能。】Ω說,“你的跨世界權限,被封了。”

“也就是說,”沈硯說,“我被留在這裏了?”

【是。】

“那他呢?”沈硯問,“那個修正者?”

【離開了。】Ω說,“他完成了任務。”

“任務?”沈硯說,“把我關在這裏?”

【是。】

“那我的記憶呢?”沈硯問,“被抹除了嗎?”

【沒有。】Ω說,“我備份了。”

“備份到哪裏了?”沈硯問。

【一部分在你自己的記憶深處。】Ω說,“一部分,在這個世界的某些人的記憶裏。”

“哪些人?”沈硯問。

【比如,唐三。】

【比如,唐昊。】

“他們會記得我?”沈硯問。

【不會。】Ω說,“他們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產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感?”沈硯問。

“比如,”Ω說,“當唐三第一次問‘爲什麼要變強’的時候,他會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曾經有人問過他。”

“當唐昊第一次在打鐵時,想起阿銀的時候,”Ω說,“他會覺得,好像曾經有人跟他說過‘你在逃避’。”

“他們不會記得你。”Ω說,“但他們會記得,你曾經讓他們想過的問題。”

“這樣就夠了。”沈硯說。

——

他緩緩下床,走到窗邊。

推開窗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好從東方升起。

聖魂村在陽光中慢慢蘇醒,屋頂的炊煙嫋嫋升起,孩子們的嬉笑聲隱約傳來。

遠處,鐵匠鋪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扛着鐵錘,走了出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剛剛升起的太陽,眼神裏,有疲憊,有痛苦,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唐昊。”沈硯在心裏說,“你昨晚,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吧。”

【大概率是。】Ω說。

“很好。”沈硯說。

“從今天起,”他看着窗外的世界,“我就留在這裏。”

“留在這個有唐三、有小舞、有大師、有阿銀的世界。”

“留在這個,”他頓了頓,“有無數意難平的世界。”

“我不能再離開。”他說,“但我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你被限制了。】Ω說,“你不能再幹涉劇情。”

“我不能跨世界幹涉。”沈硯說,“但在這個世界裏——”

他笑了一下:“規則管不了那麼細。”

【你在打擦邊球。】

“我本來,”沈硯說,“就是個故障。”

——

遠處,聖魂村的村口,一個瘦小的身影,背着書包,向舊屋的方向跑來。

“先生!”唐三的聲音,清脆而充滿活力,“我來上課了!”

沈硯看着那個身影,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唐三。”他在心裏說,“從今天起,我會一直看着你。”

“看着你問‘爲什麼’。”

“看着你,在陰影裏,找到自己的路。”

——

而在聖魂村外的黑暗中,那個修正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注意。】

【記錄員已被限制於當前世界。】

【但世界線偏差率,仍在上升。】

“偏差率還在上升?”一個冰冷的聲音問。

“是。”修正者說,“他在這個世界,還在繼續影響。”

“那就讓他影響。”那個聲音說,“一個被關在籠子裏的故障,掀不起太大的浪。”

“但要密切監控。”它頓了頓,“尤其是那個孩子。”

“唐三?”修正者問。

“是。”那個聲音說,“他是關鍵中的關鍵。”

“如果有一天,”它說,“他的命運,偏離了原本的軌跡——”

“那就,”它冷冷地說,“把這個世界,一起重置。”

——

聖魂村的清晨,陽光明媚。

孩子們的笑聲,在村子裏回蕩。

沒有人知道,在這片陽光之下,陰影正在悄悄聚集。

也沒有人知道,一個被關在“籠子”裏的記錄員,一個被規則盯上的故障,會在這個世界裏,掀起怎樣的波瀾。

而真正的風暴,還在很遠的地方,緩緩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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