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貨。
簡舒心裏暗罵。
實際卻垂下眼眸,把手裏的醫療箱往前遞,“秦先生,你的手傷需要處理。”
秦朗逸挑眉笑了笑,並不接過,“我以爲你沒看見呢。”
他轉身往房內去,簡舒只能跟上。
等秦朗逸坐下,把手放在桌面,簡舒順理成章地蹲着,拿棉球蘸着酒精輕輕擦拭消毒。
秦朗逸的情緒從不內斂。
他痛得“嘶”了聲,語氣憤怒且帶着不易察覺的委屈,“你會不會上藥啊,就不能輕點?”
簡舒牛頭不對馬嘴地委婉回答:“我是負責洗衣服的。”
又不是護士,她能記得規範的上藥流程就很不錯了。
“我在等你問我。”他突然說。
“問什麼?手是怎麼受傷的麼?”簡舒回答得飛快,“我想我沒資格過問秦先生和顧先生之間的爭執——即便是因爲我。”
秦朗逸沒好氣道,“你也知道是因爲你?”
他想說這不都是答應過要護着你,才在浴室和顧京澤鬧那麼一出。可總感覺自己現在主動說,莫名有點向簡舒賣慘邀功的意味。
幾句話在秦朗逸的舌尖滾了滾,到底沒說出來。
簡舒樂呵呵想,我讓你裝。
保護什麼的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作主張,什麼你爲我出頭,我就對你感激又愧疚的戲碼,她不愛演。
“被強制愛的可憐小白花”人設雖然是她提的,可那是演給顧京澤看的——
他想讓她當狗咬狗時爭搶的骨頭,她配合主要想加戲過過手癮。
真對着秦朗逸,簡舒還得考慮另一只狗。
她掀起眼皮看了秦朗逸一眼,又飛快縮回去,專心致志地拿紗布纏繞傷處。
秦朗逸注意到她的眼眸氤氳着霧氣,唇也水潤,就好像……就好像那天在車庫時的模樣。
煩躁去而復返,秦朗逸另起話題:“發給你的排班表,你沒看到?”
簡舒說:“看到了,挺合理的,秦先生是覺得有哪裏不對麼?”
說話間,她包扎結束,還用紗布系帶嫺熟地打了個秀氣的蝴蝶結。
大學有門課的作業是自己設計衣服,她缺錢買了最便宜的白紗,系上大小不一的染色蝴蝶結,還考了高分。
秦朗逸沒注意到她的欣賞是沖着蝴蝶結。
他只看着簡舒垂着頭,久久地凝視着紗布。
秦朗逸想看她的眼睛,於是伸手捏住簡舒的下巴抬起來。
簡舒:“?”
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滿是茫然。
鬼使神差的,秦朗逸用指腹揉搓起看起來無比嬌嫩的唇瓣。
這裏是有什麼魔力麼……怎麼一個兩個都上來就親?
“江風行,”秦朗逸分不清自己的氣是在遷怒誰,“他親了你,轉頭又去親近別人,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簡舒差點以爲,剛剛陽光房的事也被秦朗逸發現了,反應兩秒才想起,他說的應該是上次在車庫。
“我爲什麼要生氣,”簡舒的語氣很平和,“我和江先生不過是各取所需。”
秦朗逸皺起眉,“你需要什麼?”
在年輕的肉體和錢這兩個答案裏糾結了一下,簡舒說:“錢。”
秦朗逸頗爲意外,他用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番簡舒,很稀奇的樣子,然後笑了。他笑起來右側嘴角會抬得偏高,露出尖利的犬齒。
理由竟然是錢。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顧京澤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只不過是個乏味無趣的俗物麼?
眼前的人吸引力無形中打了折扣,但他對如何贏過另外兩人有了十拿九穩的把握。
“你需要多少錢?”
秦朗逸慢悠悠收回手,往黑色的沙發上靠了靠,他翹起腿,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我可以給你。”
他回到原本的居高臨下的姿態。
於是簡舒站起身,俯視着他,微笑,“謝謝秦先生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我只想做好女傭的工作,拿我應得的錢。”
“而且江先生對我也很大方,我已經不需要更多的錢了。”
她說完便欠了下身,拎着醫藥箱要走。
秦朗逸也沒有出聲阻攔,只是在簡舒走到門口的時候,扔下一句。
“錢這個東西,沒有人會嫌多的。”
簡舒腳步頓了頓,頭也沒回。
但始終能感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緊緊盯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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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她成功吸引起了秦朗逸的興趣。
攻略方式也擺在台面上了,近乎於量身定制。
雖然給江風行稍微潑了些髒水,但簡舒認爲這無傷大雅。
想想她又有被錢砸的可能,簡舒好險沒笑出聲。
回去路上,她收到顧京澤的消息。
gjz:【進展如何?】
gjz:【秦朗逸對你的包扎技術還滿意嗎?】
簡舒:【[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簡舒:【料事如神啊】
簡舒:【你怎麼知道我剛從他房裏出來?】
顧京澤的眼神在最新的一句話上停頓許久,才慢慢打字。
gjz:【門響了好幾次】
gjz:【過來】
對面沒回復了。
簡舒才懶得搭理他,手機設置靜音,洗澡完倒頭就睡。
一夜好眠。
醒來時看到顧京澤有撥語音電話,但無人應答,更是神清氣爽。
她不慌不忙地打字。
簡舒:【進展順利】
簡舒:【睡着了沒注意】
然後她收起手機,覺得自己還是太有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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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行醒來就覺得頭疼。
或許這是他撒謊騙人的報應。
昨天晚上,在他和管家說了自己的需求沒多久,葉之然就來他的房間,帶着按摩用的精油和氣味怡人的香薰。
據管家介紹,女傭們是接受過專業培訓的,而葉之然是其中學的最好的一個。
這個理由確實合理且好用。
江風行躺下來,閉上眼,感受太陽穴被輕柔的力度按摩着。
接下來他只需要睡着就可以了,睡眠障礙在按摩後得到有效緩解,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多和葉之然接觸,適當地表達好感,然後追求、牽手、告白……
從來沒有入睡困難的江風行頭回體驗到坐臥不安。
躺下和按摩明明是輕鬆又讓人舒適的事,他卻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沒把太陽穴上的手推開。
他的眉皺得很緊,直到按摩結束也沒鬆緩。
明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期規劃內,可江風行生出一種微妙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