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後的濱海市總帶着一股鹹腥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尤其是在靠近港口的老城區。凌晨四點半,天還未亮,只有碼頭作業區的探照燈在濃霧中切割出一道道蒼白的光柱。警戒線的黃帶子在潮溼的風中獵獵作響,像某種不祥的招魂幡。

顧承淵站在距離現場二十米外的一處集裝箱陰影裏,指尖夾着的煙已經燃到盡頭,燙到了皮膚,他卻渾然未覺。他的西裝外套沾滿了凌晨的露水,頭發凌亂——這在他三十年來一絲不苟的人生中,是絕無僅有的失態。從接到那個電話到現在,不過三個小時,他卻覺得仿佛已經跋涉了整整一個世紀。

“顧總。”助理陳默撐着傘走近,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警方初步判斷,是……是溺水。屍體被沖在防波堤的亂石堆裏,卡在縫隙中,所以現在才被發現。”

顧承淵沒動,也沒說話。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片被強光燈照得慘白的區域。幾個穿着白色防護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的身影正在忙碌,藍色的裹屍袋已經拉上了一半,露出一截泡得腫脹、顏色詭異的肢體,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溺水。沖上岸。無法辨認。

這幾個詞在他腦海裏機械地重復、碰撞,卻無法組成任何有意義的認知。他的思維像是被凍住了,又像是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離心機,所有關於“蘇晚”的碎片——她昨夜離開時蒼白的臉,她最後看他的那一眼,書房地板上散落的、他刻意布置的“出軌證據”,更早之前,雨夜裏她從身體裏流失的那個未成形的孩子……所有這些畫面瘋狂翻涌,最後卻都撞碎在“無法辨認”這四個冰冷徹骨的字上。

怎麼可能?

那個鮮活、柔軟、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蘇晚,那個被他用一紙契約綁在身邊三年,被他用冷漠和懷疑一點點磋磨得黯淡無光的蘇晚,怎麼會變成一具需要法醫來鑑定身份的、腫脹破碎的軀體?

“身份確認……需要時間。”陳默艱難地補充,不敢看顧承淵的臉色,“屍體損壞嚴重,又浸泡了至少兩天以上,面部……指紋……常規方法可能都……”

“她昨天才離開。”顧承淵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鐵鏽,“不到二十四小時。”

陳默沉默。警方根據屍體狀況推斷的死亡時間,與蘇晚失蹤的時間,存在着令人心悸的錯位。但這恰恰是讓情況更加撲朔迷離的地方。海邊凌晨四點消失的腳印、那份字跡潦草卻決絕的遺書,還有此刻這具恰好出現的女屍……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最壞的結果,卻又在細節處布滿疑雲。

“遺書……”顧承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轉向陳默,眼底布滿血絲,“筆跡鑑定呢?”

“已經送去鑑定了,結果最快也要下午。”陳默頓了頓,“但是顧總,夫人……蘇小姐留下的那封,從措辭和情緒上看,確實……”

確實像是絕筆。陳默沒說完的話,顧承淵聽懂了。那封在蘇晚海邊常坐的礁石旁找到的遺書,他只看了一遍,就幾乎被字裏行間透出的絕望和空洞擊垮。上面寫滿了對他的控訴,對三年婚姻的總結——“囚籠”、“笑話”、“耗盡所有氧氣”,也寫滿了自我否定——“一無是處”、“不值得被愛”、“消失是最好的結局”。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在他心上。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蘇晚。或者說,那是被他逼到絕境後,終於不再沉默、用最慘烈方式發出最後聲音的蘇晚。

可他不信。不信那個會偷偷在花園裏種下他隨口提過的玫瑰品種、會在深夜爲他留一盞燈(即使他從未早歸)、會在被他言語刺傷後默默躲起來掉眼淚卻從不反擊的女人,會真的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

他寧願她是恨極了他,用一場精心策劃的失蹤來報復他。他甚至開始瘋狂地希望,眼前這具屍體不是她,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一個她對他的懲罰。

但理智,那屬於顧氏集團掌舵人的、冷酷而精準的理智,卻在不斷提醒他:時間、地點、物證、動機……一切都太過吻合。吻合得讓人絕望。

“顧先生。”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是負責此案的刑偵隊長趙志剛。他表情嚴肅,眼神裏帶着職業性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我們需要您配合做一些調查,關於您夫人蘇晚失蹤前的情況,尤其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的細節。”

顧承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裏面翻涌的痛苦被強行壓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好。”

詢問是在臨時借用的一間港口辦公室裏進行的。光線昏暗,空氣裏彌漫着鐵鏽和黴味。顧承淵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對面是趙志剛和一位做記錄的女警。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蘇晚女士是前天晚上,也就是本月7號晚上約十點左右離開你們位於雲頂別墅的住所,對嗎?”趙志剛問。

“是。”

“離開的原因是什麼?你們當時是否發生過爭執?”

顧承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爭執?那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爲爭執了。那是一場單方面的宣判和凌遲。他刻意讓她“發現”那些僞造的她與陌生男人的親密照片和酒店記錄,他冷眼看着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看着她顫抖着嘴唇試圖辯解,然後他用最刻薄的語言打斷她,將她釘死在“背叛者”的恥辱柱上。他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像毒蛇的信子:“蘇晚,你讓我覺得惡心。這三年,你演得不累嗎?”

那不是爭執,那是他親手將一把淬毒的匕首,捅進了她的心髒,還殘忍地轉動了幾下。

“有一些……誤會。”顧承淵聽到自己幹澀的聲音。

“誤會?”趙志剛抬眼看了看他,“什麼樣的誤會,會導致您的夫人深夜獨自離家,並且留下內容如此消極的遺書?”

顧承淵沉默。他無法說出那些肮髒的、由他親手設計的“證據”。那不僅會暴露他卑劣的行徑,更會讓蘇晚死後都不得安寧,繼續背負莫須有的污名。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那個爲了逼她離開、爲了斬斷自己那不該有的、日益失控的在意而設計的局,此刻成了堵住他所有解釋的巨石。

“一些私人問題。”他最終只能這樣說,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趙志剛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但並未追問,轉而問道:“蘇晚女士近期是否有情緒異常?是否有抑鬱症病史或表現出自殺傾向?”

抑鬱症?自殺傾向?顧承淵在腦海裏搜尋。過去的三年,蘇晚在他面前總是安靜的,順從的,甚至有些逆來順受。她很少表達激烈的情緒,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她的眼睛,最初是明亮的,帶着一點怯生生的光,後來那光漸漸熄滅了,變成兩潭沉寂的湖水。他見過那湖水泛起漣漪,是在她失去孩子的那晚,在急診室外的走廊,她哭得無聲無息,肩膀劇烈顫抖,卻在他出現時,迅速擦幹了眼淚,低下頭。他也見過那湖水結冰,是在他一次次用沈清歌來刺激她、用冷漠回應她小心翼翼的關心時。

但他從未想過,那沉寂的湖水下,可能早已是絕望的深淵。他以爲她只是不愛說話,只是性格如此。他從未真正試圖去了解過,那沉默之下,到底壓抑着什麼。

“她……不太愛說話。”顧承淵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情緒……看起來一直比較平靜。” 平靜。多麼可笑的用詞。他現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平靜,那是心死之後的荒蕪。

“也就是說,您並未察覺她有任何明顯的自殺征兆?”女警記錄着,語氣平淡。

顧承淵搖了搖頭,一股巨大的自我厭惡和悔恨攫住了他。他沒有察覺。他沉浸在自我的憤怒、猜忌和那種扭曲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在意中,對她所有的異常視而不見。他甚至將她最後的、可能是求救的信號——比如那晚她罕見地問他“顧承淵,這三年,你有沒有哪怕一刻,相信過我?”——當作了她心虛的試探,並用更殘忍的話回擊過去。

詢問還在繼續,關於蘇晚的社會關系、財務狀況、近期聯系人。顧承淵機械地回答着,大多數問題,他竟發現自己答不上來。他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不知道她平時除了待在家裏還去哪裏,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除了隱約記得她似乎對百合花香過敏),不知道她是否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他對她的了解,貧瘠得可怕。這認知讓他渾身發冷。

詢問暫時告一段落,趙志剛說需要等法醫的初步報告和現場進一步勘查結果。顧承淵走出那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重新回到潮溼陰冷的室外。天邊泛起了一絲灰白,但霧氣更濃了。

陳默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說。”顧承淵的聲音疲憊不堪。

“顧總,沈小姐……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陳默低聲說,“她很擔心您。”

沈清歌。這個名字此刻像一根刺,扎進顧承淵混亂的思緒裏。他想起蘇晚“背叛”的那些“證據”出現的時間點,想起沈清歌那時恰好回國,頻繁地出現在他身邊,用溫柔體貼的姿態,一次次暗示蘇晚的“不安於室”和“別有用心”。他當時被一種莫名的怒火和一種想要證明什麼的沖動蒙蔽了雙眼,將沈清歌的話當了真,甚至配合她,或者說,利用了她的暗示,策劃了那場“捉奸”戲碼。

現在想來,處處透着蹊蹺。沈清歌的每一次“無意提起”,每一次“擔憂勸告”,都精準地踩在他對蘇晚日益復雜難辨的情緒節點上,像一步步引導他走向預設的陷阱。

但此刻,他沒有心力去深究。蘇晚可怕冰冷的屍體,像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胸口。

“告訴她,我沒事。”他漠然地說,頓了頓,又補充,“讓她最近不要聯系我。”

陳默有些詫異,但還是應下:“是。”

上午十點,顧承淵被通知前往市公安局,看法醫的初步檢驗報告。他坐在冰冷的會議室裏,對面是趙志剛和一位穿着白大褂、表情嚴肅的中年法醫,李主任。

“顧先生,”李主任打開文件夾,聲音平穩專業,卻帶着一種宣告般的沉重,“我們對今天凌晨在港口發現的無名女屍進行了初步檢驗。以下是一些關鍵信息,希望您做好心理準備。”

顧承淵的背脊繃直了,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

“屍體爲女性,年齡在25至30歲之間,與您夫人蘇晚女士的年齡相符。身高約165厘米,體型偏瘦,這也與蘇晚女士的資料吻合。死亡時間初步推斷在48至72小時之前,也就是本月6號深夜到7號凌晨之間。死因符合溺水特征,肺部有大量硅藻,與海水樣本匹配。屍體表面有不同程度擦傷和撞擊傷,符合在礁石區被海浪沖擊的特征。”

每一項描述,都像一把錘子,敲在顧承淵的心髒上。相符,吻合,匹配……這些詞冰冷地搭建起一座通往最壞結果的橋梁。

“但是,”李主任話鋒一轉,顧承淵幾乎停滯的心髒猛地一跳,“由於海水浸泡和生物破壞,屍體面部損毀嚴重,無法進行容貌辨認。指紋皮膚組織脫落,也無法提取有效指紋。我們嚐試提取牙齒記錄進行比對,但死者部分牙齒缺失,可能與生前狀況或死後沖擊有關,現有的齒科記錄比對……存在困難。”

“所以……無法確認身份?”顧承淵聽到自己聲音裏的那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鄙夷的希望。

“目前,僅憑這些,無法做出百分之百的確認。”李主任嚴謹地說,“我們已經提取了死者的DNA樣本,正在與您提供的蘇晚女士生前使用的梳子上的生物檢材進行比對。這是目前最準確的方法,結果大概需要24到48小時。”

DNA比對。最後的判決。

“還有其他發現嗎?”趙志剛問。

李主任推了推眼鏡:“屍體右手腕內側,有一處舊疤痕,呈淺白色,線性,長度約三厘米。根據疤痕形態,推測是至少一年前形成的銳器割傷。”

顧承淵的呼吸驟然停止。

蘇晚的右手腕內側,有一道疤。那是他們結婚第一年,有一次她爲他準備生日晚餐,不小心打碎了水晶杯,碎片割傷了手腕。傷口不深,但當時流了不少血。他記得自己那天因爲一個重要的跨國會議,回家很晚,滿心疲憊,看到她手腕上纏着紗布,只是皺了皺眉,說了句:“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有關心,沒有詢問。她當時低着頭,小聲說:“沒事,已經處理好了。” 那道疤後來留下了痕跡,很淡,但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依然可見。

他記得那道疤的位置、形狀、長度。

與法醫描述的,一模一樣。

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失去了聲音和顏色。顧承淵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抽離了身體,漂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下面那個面色慘白、瞳孔渙散的男人。所有的懷疑、僥幸、自欺欺人,都在這個細節面前,被碾得粉碎。

“顧先生?顧先生?”趙志剛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顧承淵毫無反應。他的眼前,只剩下蘇晚手腕上那道淡白色的疤痕,和她最後離開時,那雙沉寂如死水的眼睛。

李主任和趙志剛交換了一個眼神。李主任合上文件夾,語氣緩和了一些,但內容依舊殘酷:“顧先生,雖然DNA結果還未最終出來,但結合遺書內容、失蹤時間、地點、屍體特征,尤其是這道具有高度個人識別性的疤痕……我們基本可以推定,這具無名女屍,就是您的夫人,蘇晚女士。請節哀。”

節哀。

這兩個字像最後的喪鍾,在他空洞的胸腔裏轟鳴。

推定。蘇晚。死亡。

所有的詞匯終於串聯起來,組成一個他無法承受、卻必須面對的事實:蘇晚死了。在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她之後,在她留下那封控訴一切的遺書之後,她跳進了冰冷黑暗的大海,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而她的屍體,在海水裏浸泡了至少兩天,被魚蝦啃噬,被礁石撞擊,變得面目全非,需要法醫用冰冷的術語來描述和辨認。

是他。是他用三年的冷漠、猜忌、言語暴力,最後用那場精心設計的背叛誣陷,親手將她推下了懸崖。

喉嚨裏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顧承淵猛地用手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駭人的紅色。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冷,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來的、無窮無盡的寒冷,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顧總!”陳默驚慌地上前扶住他。

顧承淵推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灰敗得像一張被揉皺的紙。他看着趙志剛,看着李主任,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問,她最後痛苦嗎?海水冷嗎?她有沒有後悔?有沒有……哪怕一瞬間,想起過他?

但他問不出口。他有什麼資格問?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行屍走肉,一步一步,挪出了會議室。走廊很長,燈光慘白,他的影子拖在地上,扭曲而孤獨。

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敲打着窗戶,仿佛天地也在爲那個悄然逝去的靈魂哭泣。顧承淵站在市公安局空曠的大廳裏,透過玻璃門望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第一次感到,自己生命裏那盞或許曾微弱亮過的燈,徹底熄滅了。隨之而來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名爲悔恨與絕望的荒原。

而在這荒原的中心,矗立着一座無形的墓碑,上面刻着他剛剛學會、卻已永遠失去的認知:

他殺死了蘇晚。

用他的自私、傲慢、猜忌,和那愚蠢至極、不敢承認的、扭曲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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